對于鄭益的紈绔,仲長統是沒有半點惱怒的,他依舊是隨意的躺在床榻上,看著面前的仆射,有些輕蔑的問道:“不知鄭仆射前來,有何指教啊?”,鄭益冷笑著,找了個胡椅便在他面前坐了下來,他說道:“我這番前來,是要你相助的,陛下給與了我這個資格,你不得抗拒。”
仲長統咧嘴一笑,“原來是這樣,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啊,不知情的還以為鄭公已經當上了三令呢。”
“我要設立一個新的機構....”,鄭益也不廢話,直接就將自己原先在廟堂里的那些話說了出來,當然,對于仲長統,鄭益也不必將事情說的那么詳細,他只是將自己的想法簡練的告知了仲長統,便準備要說讓他幫忙的事情,可是,隨著他言語,仲長統的神色漸漸從不屑,到驚訝,再到呆滯,最后是猛地跳了起來。
“你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想要提升大漢所有百姓的德操?讓他們養成好的品德,是這個意思麼?”
仲長統急忙詢問道。
鄭益不悅的說道:“這是以禮教化,當然,你這么說也是對的,從很早很早之前,百姓們吃不飽飯,不能填飽肚子,故而廟堂大多都是使民愚之,這樣一來,他們才不會去亂想,安心的耕作,填飽肚子,可是如今,他們已經能填飽肚子了,禮自然也當改變了,應該告知百姓們,什么才是對的,什么才是符合禮的!”
“對啊!對!你說的太對了!!”,仲長統大叫著,急忙走到了鄭益的面前,朝著鄭益附身一拜,說道:“先前多有得罪,還望鄭公莫怪!”,看著面前畢恭畢敬的仲長統,鄭益有些懵,這是什么情況,不過,看著昔日的大敵,能夠對如此恭敬,鄭益心里也是有些開心,他還是扶起了面前的仲長統。
“仲長君與我乃是同僚,不必如此。”
鄭益說著,仲長統卻非常的激動,他緊緊握著鄭益的手,便帶著他走出了屋,鄭益一臉茫然的被他帶到了書房,很快,他又卿來了一個文士,給鄭益介紹了一番,此人喚作徐庶,鄭益是聽說過此人的,此人在雒陽內,也算是一個名士,交友甚廣,不過因與仲長統太過親密,鄭益與他倒是沒有交情。
“來人啊,上茶!!”,仲長統緊緊抓著鄭益的手,好像怕他跑了,吩咐了奴仆之后,熱切的看著鄭益,說道:“鄭公,將你方才說的再說一遍罷!”,鄭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對面同樣好奇的徐庶,方才說道:“說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
仲長統笑著松開了手,鄭益方才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不過,在意識到仲長統對這些很上心之后,他便將自己全部的想法,從官學到文化,托盤而出,仲長統是越聽越開心,漸漸的,徐庶也明白了仲長統為何如此開心,眼里滿是喜悅,當鄭益再一次說完之后,仲長統又握住了他的手,“大才,大才啊,鄭公大才啊,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鄭公,你是大漢第一功臣,第一能臣啊,別說諸葛孔明,那就是留侯他都不如你啊!!”,仲長統這么說著,鄭益都有些分不清他是在罵自己還是在夸自己,鄭益疑惑的問道:“閣下管轄戶府,為何對此如此的好奇呢?”,仲長統不假思索的說道:“因為,你的這個辦法,可以讓大漢千秋萬世。”
“什么??”
鄭益一臉的茫然。
仲長統也不藏私,認真的說道:“閣下也知道,但凡王朝,定然就有最為輝煌的時候,也可能會落到低谷,就比如那王莽,誰都不敢肯定,多少年之后,會不會再出現另外一個王莽,對于這一點,我一直都在想辦法,今日方才從閣下這里聽到了解決之辦法,哈哈哈,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相助,一同完成此事!!”
“解決之法??”
仲長統思索了許久,方才組織著語言,以鄭益聽得懂的方式說道:“鄭公想要讓百姓們都擁有道德,鄭公想想,若是能讓百姓變得更加忠義,大漢是不是就更好一些?”
“你的意思,就是如何公那般,宣揚天命所歸,讓百姓們從小便知道什么是忠君,可這與我所想的也不一樣啊,就是感謝,你也該去感謝何公啊。”
“不是如此,我的意思,是讓百姓熱愛大漢,要讓百姓產生一種大漢情感...該如何與你說呢,嗯,大抵就是讓百姓們因大漢而自豪,寧愿為大漢奉獻,而不是天命所歸...那是公羊的辦法,我不是公羊。”,仲長統認真的說著,他又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了鄭益。
要讓百姓心里對大漢產生很強烈的歸屬感,認同感,要讓大漢的百姓們都能認字,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輕易的被哄騙,如此一來,無論任何人,想要篡奪大漢的江山,最先繞不開的就是百姓,你要推翻大漢,建設一個新朝,那你看看你的士卒們會不會聽你的,會不會有士子來幫你,商賈們愿不愿意與你進行商貿,百姓們愿不愿意為你耕作。
若是天下人都不允,你就是占領了皇宮,又有什么意義呢?
至于如此塑造,仲長統一直以來都沒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在今日,在鄭益的言語里,他終于知道了該如何做,唯一的出路,也就是文化這一點,通過書籍,詩賦,歌曲,說書,一切可以動用的途徑,來增強大漢的凝聚力,宣揚大漢之強盛,需那樣大漢對百姓之善待,宣揚大漢乃是百姓之大漢..同時還要大力的宣揚過去的那些朝代。
當然不是宣揚過去那些朝代的輝煌,要宣揚秦時徭役苛政,要宣揚周時的人祭...還要說一說過去貴霜地區的那殘酷制度,還有塞外的弱肉強食,僅僅在片刻之間,仲長統的腦海里,便已經有了無數的想法,他將心里的這些想法告知了鄭益的時候,鄭益也是恍然大悟。
難怪這廝如此的激動。
在最初,鄭益的想法若只是僅限與百姓道德的提升,這文化不過是他為了道德而發現的工具的話,他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工具能做的事情更多,他先前的行為,那是用殺豬的刀去宰雞鴨,這才是正確的用法啊,鄭益并沒有反感仲長統的這些言語,因為,他也是希望大漢能夠一直如此強盛下去的。
何況仲長統所說的這個,也應當是可以概括在自己的想法之中,諸多的道德之中,忠也是一種啊。
顯然這兩位的想法還是沒有能在一起,不過,他們都認可了這種方式,于是乎,仲長統也按捺不住了,即刻拉著鄭益便走出了府邸,他們要一同去鄭府,對此事進行完整的商談,進行具體的施行,此事必須要盡快的完成,還需要去聯絡印刷府的顧雍,近期內,他們大抵是要印刷很多本書籍的。
劉懿坐在雒陽街頭的一處酒肆內,偷偷摸摸的飲著酒,太醫令不許他飲酒,家里發妻將自己珍藏的美酒都拿去送給了老丈人,老丈人也不客氣,是半點都沒有給他留下,劉懿也是有一段時日不曾飲酒,可整日如此,也是忍不住,這才會偷偷來到這小酒肆,偶爾的偷喝上幾盞。
雒陽街頭有很多這樣的小酒肆,非常的不顯眼,有很多不喝上一盞沒有精神的老酒鬼們,將這里稱為急救府,他們尋常都是大早上的來此處喝上一盞,方才挺起胸膛,做回了人,開始自己的這一天。
劉懿正喝著呢,忽然看到遠處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劉懿瞇著雙眼看去,仲長統與鄭益??只見仲長統握著那鄭益的手,兩人親切的猶如故友,有說有笑的從酒肆門口走了過去,劉懿茫然的看著接道,擦了擦雙眼,再次看了過去,已經沒有了人影,劉懿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來,就要結賬走人。
“哎?劉公今日怎么走的這么急?”
“你這酒不對勁啊,吃了兩盞就上頭了...”
皇宮,泰殿內,劉去疾站在兄長的面前,低著頭,他身形消瘦,與兄長皆然不同,劉衢不好氣的看著他,說道:“你安心讀你的書不就好了,又何必整日想著離去呢?好好的太學內讀書,等你讀完,朕再給你找幾個師君,繼續去進學,或者干脆去劉懿那里讀書也可以啊。”
“可是,兄長..我...有不少大臣都來找我..說..說我留在雒陽..”,劉去疾畏懼的說著,劉衢卻是勃然大怒,憤怒的說道:“都是哪些狗賊,敢插手朕的家事!!你不必擔憂!朕自己會去操辦的,你就安心讀書,別想那么多,你這個身子骨,還能去哪里,司隸周圍也沒有可以給你的封地,往遠處封,你能受得了那路途麼?!”
“可是...”
“別再說什么可是了,滾回去讀書!”
“謹喏!”,劉去疾朝著兄長大拜,這才走出了泰殿,皇后一直都站在一旁,看到去疾離開了,方才惱怒的說道:“這些大臣們,也真是的,何苦為難這么個小孩子呢?”,劉衢卻是忽然笑了起來,搖著頭,說道:“我這弟弟可不是小孩子啊,他是最聰慧的。”
皇后白了他一眼,說道:“我知道你護短,他的確聰慧...”
劉衢卻沒有多說,只是微笑著說道:“他可是得留在雒縣啊,好好讀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