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在說主子的閑話,園園的臉上當即就有些不太自在。她訕訕地朝宋子循福了福身,就低著頭退到一邊。
杜容芷含笑迎上來,“您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妾身還以為您會陪著二弟三弟他們多耍一會兒呢。”
宋子循隨手扯開斗篷的系帶,“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沒什么意思,放了幾個就回來了。”
“廚房已經備好醒酒湯,爺可要用一些?”杜容芷接過斗篷問。
宋子循道,“剛才在老三那里已經喝過。”說著吩咐園園,“讓她們送熱水來。”
“是。”園園應了一聲,連忙退了出去。
宋子循低頭看了眼杜容芷,漫不經心道,“你們方才在說什么?要把誰攆出去?”
“是四少爺房里一個丫頭,”杜容芷熟練地解開他腰間的白玉腰帶,“聽說偷偷有了身孕,被母親知曉了……母親今晚半途離席,也是為了這事兒。”
“老四?”宋子循挑了挑眉,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杜容芷身上略過,淡淡道,“他身邊的丫頭都是母親千挑萬選出來的,是哪個敢這么大膽?”
杜容芷正在替他更衣的手微微一頓。
想起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
杜容芷搖搖頭,“妾身也不太清楚。”
“哦?”宋子循幽深的眸子暗了暗,忽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看似玩笑道,“你們女人平日不是最愛打聽這些的么?怎么會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么,杜容芷直覺得今天的宋子循有些古怪……不過也很可能是她自己的問題——只要一遇到跟宋子澈有關的事,她面對宋子循,總會不自覺地感到緊張……和恐懼。
杜容芷笑了笑,拉下他的手掌,嬌嗔道,“瞧您說的,倒好像妾身成日無所事事,專愛打聽別人閑事一般。”她頓了頓,“方才園園剛說了幾句,您就進來了……所以并不曾多問。”說罷在他的注視下,鎮定自若地垂下眼睛,假裝繼續替他整理衣裳。
宋子循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杜容芷看了許久。
其實早在他回來之前,就已經聽說宋子澈房里的丑事——
一想到那個跟自己妻子有五六分相像的女人卻躺在宋子澈身下婉轉承歡……他就覺得跟吃了只蒼蠅一樣惡心——又惡心又憤怒!
宋子循抿了抿嘴唇。
那她呢?她明明已經知道……又為什么要對自己撒謊呢?
僅僅是因為宋子澈的癡情讓她困擾,想要避嫌,還是因為……心虛呢?
莞兒滿月那晚兩人在花園里的事,并沒有隨著他們的和好煙消云散,反而像一根刺橫在他心中,稍動一動,都會立時傷口崩裂,鮮血淋漓……
就這樣,兩個人各懷心事,一個裝模作樣地整理衣裳,一個目不轉睛地看著,一時誰也沒有再說話。
過不多時,兩個婆子抬了熱水進來。
杜容芷整了整宋子循換下來的衣物,“您先去沐浴吧。妾身——”她話音未落,腰身忽然被人往前一帶,整個人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一起。”宋子循一臉正色地邀請道。
鈴鐺有孕的消息宛如一塊石子丟進大海,還沒來得及蕩起半分漣漪,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月的宴請依舊不斷,宋老夫人連日吃席,身上也有些乏了,后頭再有親友來請,也都一概不會,全權交由大夫人等人料理。每日只叫乳母抱了五少爺宋子墨或是莞兒在身邊逗弄解悶,也甚是自得快活。
上元之后,春闈的考官也于元月朝會任命下來。與前世無異,杜容芷之父,禮部尚書杜敏堂被任命為這屆主考。
雖然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不過杜容芷乍聽到消息時,還是不小心剪斷了手里的花枝。
“哎呀……”園園正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見狀不由惋惜地砸了咂嘴,問道,“少夫人還插花么?要不要奴婢再去折幾支來……”
杜容芷意興闌珊地放下剪子,“不了,你們玩吧。”
安嬤嬤未覺杜容芷神色有異,忙遞了熱帕子給她擦手,“昨個兒坤哥兒他娘過來送東西,說是如今咱們杜府的門檻都快叫人踩爛了……”安嬤嬤一臉的與有榮焉,“老爺被他們煩得不行,這幾日正在收拾東西,要提前搬去貢院住呢。”
杜容芷淡淡笑了笑。
……前世的自己何嘗不是跟安嬤嬤一般,只看到父親當上主考官的風光,卻不知這其實是把雙刃劍,只要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主考官責任重大,父親謹慎些也是對的。”杜容芷平靜道,把帕子給她,“大哥前幾日啟程回了勍州,父親如今又要去貢院,也好在姨母領著表哥進了京,還能陪母親說說話,總不至于太過孤單。”
安嬤嬤點點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聲道,“聽說這陣子表少爺跟姨太太鬧得很不愉快,姨太太還氣得哭了一回。”
杜容芷一愣,飛快跟青荷對視了一眼,“怎么回事?”
“具體怎么回事坤哥兒他娘也不是很知道,只隱約聽見表少爺說要開什么藥鋪,且背著姨太太連租金都付好了……姨太太氣得不行,要不是老爺夫人攔著,差點就要上家法呢!”
杜容芷心虛地抿了抿唇。照理說父親近來忙于春闈,應該不太可能會選這么個節骨眼挑破此事……
安嬤嬤見杜容芷臉上毫無驚訝之色,不由奇道,“難道少夫人早知道了?”
“嗯……多少也聽說了一些……”杜容芷含糊道,“姨母是怎么知道的?”
安嬤嬤不疑有他,據實回稟道,“好像是表少爺身邊的小廝不小心說漏了嘴……”安嬤嬤說著嘆了口氣,“說起來姨太太這些年也怪不容易的……年輕輕就守了寡,好不容拉扯著表少爺長大,日子剛有了盼頭,誰成想表少爺這么不思進取,好端端居然跑去當大夫……姨太太可不是要傷心么?”
杜容芷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正要開口反駁,就見外頭走進來個穿柳綠色綾襖的丫頭,上前福了福身,笑盈盈道,“少夫人,鐘家姨媽來了,老夫人請您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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