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杜容芷昨個兒被宋子循拉著守歲“守”到半夜,才睡了一個多時辰就又爬起來梳洗打扮。
鏡中少女一身大紅色百蝶穿花遍地金通袖襖,膚如凝脂,眸色瀲滟,雖眼底下隱隱泛著青烏,可氣色卻明顯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尤其臉頰上兩抹若有似無的春意,更是襯得整個人都明媚起來。
青荷驚艷地看著鏡中的杜容芷,靈巧的雙手卻已經熟練地把她滿頭青絲分成兩股,用絲絳束縛成環。
安嬤嬤則在旁端了一碗水潽蛋喂給她吃。
“大少爺也真是,明知您身子才剛好了些,就這么不管不顧的胡鬧……”安嬤嬤嘴里雖抱怨著,心里卻著實為他二人和好如初歡喜不已。只是歡喜過后又忍不住有些遺憾——
可惜少夫人生孫小姐時傷了根本,如今不但身體仍有些虛弱,就連月信也遲遲未來。太醫看過后直說是思慮操勞所致,還需好生調理保養……不然將來孕育子嗣只會更加艱難。
安嬤嬤思及此,不由嘆了口氣。“也就是您現下不宜有孕,不然等明年這時候,說不定咱們府里還能再添位小少爺了。”
杜容芷細嚼慢咽地把食物吃完,見安嬤嬤還要再喂,沖她搖搖頭,拿帕子蘸了蘸唇角,“怎知一定是小少爺?興許還是個姐兒呢。”
“那不能夠。”安嬤嬤未聽出她語氣中的異樣,一臉興致勃勃道,“奴婢從前就聽人說,這孩子的肚臍眼要是花形的,下一胎就生姐兒,要是豆形的呢,下一胎準保是個兒子。奴婢早瞧過了,咱們姐兒的肚臍眼就是豆形的,少夫人下——”
“那我要是生不出來兒子呢?”杜容芷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問。
安嬤嬤一愣,這才覺察杜容芷情緒似乎有些不對。
她跟青荷對視了一眼,見后者也是一臉茫然,遂笑道,“就是下一胎不是兒子也沒什么,有道是開花結果,先開花后結果,那都是福氣呢,反正——”
“反正我必須生。”杜容芷煩躁地打斷,“生到我早晚有自己的兒子,或者生到我再也生不出兒子為止。”
安嬤嬤目瞪口呆。
其實從杜容芷嫁人以后,她已經很久沒用這種尖酸刻薄的語氣說過話了。
以至于她跟青荷兩個都詫異得忘了反應。
杜容芷卻不管這些,她嘲諷地勾了勾唇,“到那時候,他又會去找別人生。生出來的兒子依然養在我的名下,我只要做個稱職的嫡母,教他讀書識字,教他知義明理,教他做他爹的好兒子就足夠了……是不是?”
安嬤嬤終于回過神,她飛快地朝青荷使了個眼色,后者心領神會,快步走過去關門。
安嬤嬤擔憂地俯下身,“少夫人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為何會突然想到這些?”
杜容芷茫然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她只是覺得心煩,心煩透了!
從那晚莞兒高燒,他留在傅氏身邊不肯回來開始,她就一直在告訴自己,從前那些想要忘掉過去,跟他好好生活的想法都是犯傻,宋子循依然是前世那個宋子循,她已經糊涂了一輩子,今生絕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轍,她會為他打點后院,會做個賢妻良母,可其他的她不想要也不稀罕,從今往后只要跟這個男人“相敬如賓”,客客氣氣地把日子過下去就足夠了。
可他偏偏要來招惹她!
他以為她是什么?不要時丟在一邊自生自滅,想要時只要丟根骨頭她就會跑過來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她不稀罕!他的虛情假意,他的惺惺作態,她一點都不稀罕!
她想大哭,想尖叫,這些日子她一直忍著,她以為她能忍下去,可她現在卻覺得受不了了!
沒人知道她每日對著他時有多煎熬,沒人知道!
她們在乎的只有嫡子,只要她能給他生孩子!
“可是大少爺昨個兒說了什么?”安嬤嬤看杜容芷始終沉默不語,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忍不住小心翼翼道。
杜容芷依舊沒有說話。
安嬤嬤越想越覺得可能,不由憂心忡忡道,“難不成……是為了子嗣的事情?”
杜容芷抿緊了嘴唇。
事實正好相反。
……他們已經許久沒在一起,昨晚有好幾次險些失控。
縱使杜容芷開始時并非自愿,可在他日漸純熟的撩撥下也不由動了情,他卻像存心折磨她一般,時輕時重,時快時慢,就是不叫她如愿。
杜容芷急得香汗淋漓,想配合卻偏偏踩不到點上,只得勾住他的脖子身子拼命前傾,只恨不能把他嵌進自己身體里。
等他終于玩夠了貓捉老鼠的游戲,速度越來越快,幾乎下一刻就要帶她沖上云霄——卻忽然從她身體里退了出來。
身體的反應常常比心理更加誠實,杜容芷緊緊攀住他的脖子,雙眸迷離,“你別……別走……”
“不走,”他喘著粗氣,細密的汗珠順著額頭落下來,滴在她的鎖骨上,“乖,待會……待會再給你。”說罷卻把杜容芷翻了個身,從身后抱住……
杜容芷被他撞得腦袋里一團漿糊,秀發隨著他激烈的動作來回晃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后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吭,杜容芷腿上一熱,才后知后覺地想到——他這是——
“……為什么?”他抱住她在懷里細細親吻,她睜著迷茫的眼睛,輕喘著問道。
“嗯?”他的唇順著她的鎖骨一路向下……她能感覺到,前一刻還軟軟抵在她腰間的東西又再次蓬**來。
杜容芷繃緊身子。
她知道她不該問,她明明什么都不在乎了,答案是什么對她來說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開了口,“您剛才為什么……為什么要那樣?”
“你身子不好……”他嘴里含著東西,聲音也變得含糊。
“妾身……可以喝藥……”黑暗中有什么在她明亮的眸子里閃過……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東西。
“是藥三分毒,”他的手已經再次探下去,“且安嬤嬤說那東西最是傷人……你本就體弱,吃不得。”他頓了頓,吻上她的唇角,“等你身子好了咱們再生。”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安嬤嬤還想再開口,卻聽外頭響起丫頭的問安聲,忙止了話頭。
宋子循神清氣爽地走進來。
“可收拾好了?”他含笑問。
杜容芷迅速垂下眼,剛才那股尖銳的神色忽然從她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從前的溫順寧和。
“這就好了。”她輕聲道。
眼底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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