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古文,就上
走入星光中
轉眼,時間又過一月有余,季節從晚春轉為盛夏,不過英國夏季的氣溫卻遠比國內低的多,穩定維持在三十攝氏度以下,如果不是身處沿海城市,陰雨天占全年的一般以上,利物浦還真是個非常適合養老的城市。
托陸澤的福,劇組于昨日已經撤離卡塞爾島,結束了孤島生活的拍攝,不過也正是因為陸澤如此穩定的發揮,使拍攝周期比起預期提前了一半,徹底打亂了克沙預想的拍攝步驟,導致劇組停工三天,留給克沙重新調整拍攝檔期。
告別了夏威夷風情的莊園客房,重新睡在自己的床上,陸澤忽然有種房間變小的錯覺,雖然如今自己的住所已經算是利物浦頂級的富人住宅了,但與莊園對一比,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沒什么可比性。
可房間小歸小,陸澤睡眠質量卻要比莊園客房時高的多,自己的床提供給了客臥無法給予的安全感,或許這就是華夏所謂的屋小聚氣吧。
睡眠時間八個小時完全足夠,神清氣爽的進入洗漱間打理儀容,黝黑的皮膚閃爍著健康的光澤,也使得面容看起來更加剛毅。
只是原本心情不錯的陸澤卻在洗頭揉搓頭發時蒙上了一股陰霾,手中脫落的發絲要比正常脫發量大上一些,照鏡子掀起劉海,發現發際線沒有上移,用手機拍攝一下后腦,也沒有太明顯的稀薄處,這才讓陸澤放心了些。
英國的水質比較硬,長時間接觸頭皮確實會導致脫發,就看英國皇室那些王子,上點年紀的基本都是地中海,之前陸澤還沒放在心上,畢竟他的頭發茂密,別說脫發了,就連白發都少見,但現在,手里這一把發絲給他提了個醒。
他確實需要保護一下自己的頭發了,不然謝頂會導致戲路變窄不說,真要是變成了河童發型,那他可真的沒臉見人了,就像宋歸遠那樣的,估計得笑話死他。
面對脫發,就算沉穩如陸澤,心里也會發慌,甚至不敢再用自來水清洗發沫,顛顛的去廚房拎桶礦泉水,將頭發清洗干凈,心里還在考慮要不要用些生發產品。
這一早晨,陸澤都在為這件事擔憂,以后一直用礦泉水洗頭也不是個辦法,正在發愁呢,手機突然響了,是米奇打來的電話。
“喂?這么早給我打電話干嘛?”
“藍臺那邊的拍攝結束了,冠軍也選出來了,你要是沒事的話,你現在來趟公司,正好克沙他們也在公司,定一下他們的拍攝日期,另外想想插在那個角色里比較好。”
“誰拿冠軍了?”
“男的叫什么……我看看,哦,丁之軼,女的叫徐霜,行了具體情況待會見面再聊,另外還有一件事,唉,算了,你來公司里再說。”
“丁之軼么……”
掛斷電話,陸澤露出一抹笑容,這是一個令他懷念的名字,起初兩人還在《錯愛》里合作過,只是電影口碑一般,之后兩人就沒怎么聯系過。
之前他在藍臺的錄制現場與他見了一面,只不過還沒說話,便被談判的事情耽誤了,他倒是期待丁之軼給他來一電話,但不知怎么,他的電話號碼卻始終沒在陸澤的來電顯示中出現過。
上次見他,雖然還是一副清秀的玉面小生模樣,可實際上他已經三十歲了,陸澤有時也會有感而發,時間過的確實太快了,一轉眼,當初的奶油小丁也即將錯過他作為優質相貌男演員的事業黃金上升期。
相比于近些年在歐洲打拼,事業蒸蒸日上的陸澤,丁之軼在國內的事業就比較慘淡了,明明演技可圈可點,最主要的是夠努力,并且學習能力也不弱,再加上那張加分的臉,說他潛力無限絕不為過。
可這個好苗子就是被困在言情電影里死活都出不來,給他發出的片約,基本都是那些情情愛愛的玩意,就算他沒拍夠,觀眾也快看夠了。
照理說,情情愛愛的電影二十出頭拍著正好,畢竟演技還不成熟,拍點簡單,還受歡迎的作品是最正確的選擇,過了二十五歲,再拍這些也不算丟人,說不定還得拍個爆款,賭一把沒關系。
可一旦過了三十歲,再拍這些,對于一個演技已經走向成熟的電影演員來說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很容易成為被嘲諷老牛吃嫩草的對象。
說白了,言情電影作為電視劇演員的跳圈選擇,或者當做初入此行的年輕演員的磨刀石最為妥當,可對于從業好幾年,甚至十年以上的演員來說,再拍那種哄小女孩開心的電影無疑是在自毀前程。
顯然,丁之軼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三年前第一次嘗試轉型,甚至不惜跳圈拍攝古裝電視劇,但效果并不好,距離預期差的有些遠。
此后,公司便不再提及他轉型的事宜,要求他重新正軌,至少在沒出現真正轉機之前,還是要繼續老老實實拍攝他適合的電影,其中暗示他當然理解,他的命運已經被高層定下了基調,要么繼續鬧,被公司放棄掉,要么為公司賺錢,直到年紀大了,賺不到錢了,再被公司放棄掉。
他不甘心,卻又不敢反抗,抑郁幾年,直到《表演者》的出現,事情才有了轉機,放棄掉多少資源,得罪了多少同行,又惹得公司多少高層不滿意,他心里都清楚,但他還是希望拼一把,只要贏了,那他失去的東西都能贏回來,并且困擾著他事業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這就是陸澤了解到的全部了,對于他能贏得這個冠軍,陸澤并不意外,甚至連他警告藍臺不允許有大黑幕的目的,也是為了給丁之軼一個機會,如果沒有人操控冠軍,他還拿不到冠軍,水平退步這么的這么嚴重,陸澤也無話可說。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陸澤并不否認自己偏向丁之軼,在一群陌生選手中偏愛多一些自己欣賞的人,不過是人之常情,只要事情做的公平,別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將早餐盤放進洗碗機,換了T恤短褲,他就這么出了門,朝著公司的方向前進,他心里清楚,米奇給他打電話的主要原因,絕對和他沒說的第二件事有關。
拎著車鑰匙,與收發室老人吉爾問好,他敲了敲會議室的門,得到回應后,推開門,里面窗戶全敞著,煙灰缸里插滿了煙頭,米奇坐在主位,叼著煙頭奮筆疾書,陸澤進屋時,連頭都沒抬。
拉開凳子,吹了吹桌面上零星的煙灰,他把車鑰匙扔在桌邊,雙手交叉靠著椅子閉目養神,并沒有打擾米奇。
“呼……來了?”
煙頭燙了嘴,米奇將煙蒂熄滅,伸進抻個懶腰,這才跟陸澤打了聲招呼,手指輕捏眼角,長長的打了個哈欠。
“你一晚上沒睡?”
“準確說是兩天沒合眼了,待會盧卡斯他們倆就到,到時候再商量角色的事,現在屋里就我們倆,我跟你說點別的事。”
“嗯?”
看米奇眼圈黑的跟熊貓似的,整個人都虛脫了,陸澤搖搖頭,起身給他倒了一杯咖啡,也沒勸他早點休息,畢竟這人干起活兒向來不要命,勸了也跟沒勸一樣。
“前幾天有靈感了,有新想法想拍出來,這幾天就忙著寫劇本的事兒,唉……喝點咖啡好多了。”
“新劇本有困難?”
陸澤見他眉頭緊鎖,完全不像平日里寫完劇本那樣舒展眉頭,露出開心笑容,就知道這個劇本有一定的難度,不說米奇搞不定,至少也會讓他犯難一段時間。
“有,感情線有點難,我很難寫出萬分柔情的人物出來,那么潔白無瑕,像白月光一般,難度太大,一個正常的人,做不到純善,也做不到純惡,七情六欲下,善惡應該是融為一體的,而非對立面,一個永遠善良的人,在我的認知里不存在,所以我寫不出來。”
“我不擅長編劇,我更寫不出來。”
“可你是個怪物演員,能演活世間萬種人,起碼你能給我些建議。”
“好吧,我盡力……”
陸澤拿起稿紙,見上面鋼筆水還未干透,輕輕吹了一口氣,等到鋼筆水不會沾手后,注視起上面的文字,第一頁看完,拿起第二頁,短短兩分鐘后,目光一凝,甚至連瞳孔都縮了縮,眉頭皺緊,面帶嚴肅的看著米奇。
“你寫的這是什么東西?”
米奇又點了一根香煙,咧嘴笑著,將扎緊長發的皮筋松開,一晃腦袋,滿是頭油的長發閃爍著光,陸澤注意到了,他頭發也有點稀……
當然這個不重要。
“你不是看到了嗎?”
“你他媽真是個瘋子!”
“我就當這是夸獎,但是我受不起,我很清醒,比任何人都清醒,沉睡在美夢中的反而是你們,電影名字我都想好了,《無可傾聽》怎么樣?等你拍完《流放》和法蒂諾的殺手電影,預計兩年后開機,就由你這位龍族の演員皇帝來飾演男一,這兩年,要繼續潤色這個故事,然后跟你一起,引爆這個世界。”
他的表情有些兇狠,可嘴角那么笑容卻始終沒有消失,叼著煙頭,死死的盯著陸澤,期待著他的回應,陸澤一時有些無言,看著米奇的眼睛,再一次重新認知米奇的三觀,就連陸澤都打了個寒顫。
他要拍一個故事。
一個先天有缺陷的孩子的故事。
一個忍受八年校園暴力的殘疾孩子,卻無人問津的故事。
世上有諸多恐怖,而最不寒而栗者,隱藏于校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