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哥,你去哪兒我給你泡了熱茶,里面放了枸杞,這溫度剛剛好。”
一雙沒有陸澤巴掌一半大的小白手合握著保溫杯,朝陸澤遞了過來,紅色的枸杞附在上面,陸澤可以聞到里面百香果的味道。
看著她的臉,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就不會變老,明明是二十七歲的大姑娘了,看起來還是一張娃娃臉,說她是初中生都會有人相信。
她穿著白色的棉襖,袖口處還有一圈白色的毛毛,再看那雙握著保溫杯的手,就像動漫里的萌系人物似的,由于兩人身高差的原因,她正抬頭看著陸澤,配上這張面無表情的臉蛋,讓陸澤特別想掐一下她的臉,當然,他也付出了行動。
“唔疼”
臉蛋很軟,可以揪出很長,即便陸澤揪過很多次,也依然感覺手感很好,松開手,揉了揉她的臉頰,陸澤輕輕彎腰,擁抱了一下這個從二十一歲就跟著自己走南闖北的姑娘,很多兩人共同發生的經過,不停的在腦中流轉。
這個身高只有一米五的姑娘,打從剛見面就拎著自己兩個好幾十斤的行李箱嗷嗷跑開始,就帶給了他太多的快樂,也忘不了當年下著雪的黑省,她夜間徒步二十幾里路,走到鎮上的旅館,卻在旅館樓道里睡了一夜,睡到雙腿麻到不會走路的傻樣。
這六年,對于陸澤來說,確實很難忘
“謝謝你了梓萱,保重......”
“陸哥......”
“站在那兒,不要動,我先走了,別動!對,站好。”
陸澤打開電梯走進去,伸出去半個身子,看她仍站在走廊里抱著杯子,才笑容燦爛的揮了揮手,按下了電梯關門鍵。
“拜拜”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醒悟過來,把杯子扔到一邊,熱茶流了一地也不管不顧,跑到電梯口用自己的小指頭一直猛戳電梯按鍵。
直到電梯開門,她到了一樓,不顧其他路人驚訝的目光,發了瘋似的跑到門口,卻見到一輛保時捷卡宴離開停車場,在她的面前消失了蹤影。
她扶著正門的承重柱,張望著,直到看不到車輛的影子,她才吭了一聲,白嫩的小手擦著淚水,不斷抽泣,即便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她不知道陸澤的這句保重是什么意思,但她心里清楚,陸澤不會干什么無關緊要的事情,她很怕,沒有別的原因,只是怕
“陸哥好,您不是去拍戲了嗎拍戲順利嗎”
“陸哥中午好鴨!吃飯了咩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鴨今天食堂有澳牛哦!雖然我們限量......”
跟練習生們說說笑笑,陸澤其實是對他們抱有歉意的,他們是挺陸澤的名聲才來的乾世嘉,但現在的乾世嘉卻是一個大火坑,雖然別的經紀公司也好不了多少,但陸澤依舊抱歉。
“哎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拍戲嗎出了什么事兒嗎”
孟倪新剛好從辦公室出來,看樣子應該是去食堂吃飯,見到陸澤后奇怪的打量了兩眼,想不出陸澤現在來公司的目的是什么。
“和你有關系”
總算能不用維持表面和平,把心里想說的話說出來還不怕得罪人了,是真的爽,陸澤發揮了他隱藏的嘴炮屬性,直接把孟倪新懟的臉色通紅,指著陸澤,除了你你你之外,什么都說不出來。
而陸澤也懶得搭理他,直接上了公司內部電梯到了二樓,走到總經理辦公室,對秘書點了點頭,由秘書帶著進了辦公室。
“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回來,有什么事嗎直接打電話過來不就行了還犯得上跑一趟嗎你就安心拍戲就好,你看,你這么一個來回,又一天時間浪費了。”
李善均正在電腦上處理著文件,見到陸澤后,扶了一下眼鏡,轉過身來準備給陸澤倒一杯茶水,盡顯一個貼心老板的溫和。
“李總,《陰荒》我不想拍了。”
李善均倒茶的手突然停頓,抬頭看了陸澤一眼,放下茶壺,靠在椅背上,雙手抱懷,表情開始變得嚴肅。
“回去拍戲,我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好端端的說什么胡話呢這部戲的最大依仗就是你呢,你這個頂梁柱不拍怎么行真是胡鬧,如果累了,那就歇歇,給你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你看怎么樣”
“李總,我知道你在洗錢,所以這戲,我拍不了。”
陸澤說的直白,下一秒,李善均的眼睛就瞇了起來,盯著陸澤眨也不眨,就像蛇一樣,帶著一股陰狠,陸澤還是第一次見到平日里十分和氣的李善均露出這幅表情,顯然,陸澤揭開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知道,我也沒有透露出去的想法,只是不想拍了,更不想犯法,僅此而已。”
“你不想拍了你說不拍就不拍你算老幾!我告訴你!這戲你拍也得拍,不拍也得拍!因為這里我說了算!你真覺得你得了幾個獎,有了名氣就能自己決定你的前途了別忘了!乾世嘉能把你捧起來,也能給你打回橫店去!我讓你去討飯你都得去!你信嗎!”
聽著李善均的威脅,陸澤絲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一個大集團想要把自己踩下去簡直不要太簡單,但他既然想好了不拍,那他就會承擔這份已經可以預料到的后果。
“我信,我知道公司現在需要我,但僅僅是現在,對吧我知道公司正在培養新人,打算把我頂掉,到時候你不把我毀了,新人也不會放過我,既然注定了討飯的命運,我也不怕早點討。”
李善均真的沒想到陸澤這么聰明,能猜出自己想把他換掉的想法,是啊,到時候就算自己放任陸澤自生自滅,新一哥也不會放任陸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轉悠,畢竟一山不能容二虎,萬一陸澤靠著頂尖的實力東山再起,新一哥是絕對睡不好覺的,到時候他要弄陸澤,自己會阻止當然不會,誰知道陸澤會不會懷恨在心呢
他還是想安撫陸澤,但見陸澤這幅淡定的樣子,心里這股火還是蹭蹭往上竄,既然撕破臉皮,那威脅還不正常嗎
“這是你自找的!我投錢讓你做工作室你都不干,我有心帶你發財你都不愿意把錢揣進兜里!那你也別怪我帶別人發財!我只給你一個選擇,回去拍戲!等你退出這個圈子,我保你做個衣食無憂的富家翁。”
陸澤相信李善均的這句承諾,但是比起窩囊的富家翁,對他來說痛痛快快的去街上要飯更討他的歡心。
“不好意思李總,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了,這戲說不拍,那我就是不拍,我想我們已經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告辭。”
陸澤本來就沒坐下,看了一眼即將暴走的李善均,一身輕松的推開房門,秘書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仍對陸澤報以微笑,直到房間中傳來一聲咚的巨響,才僵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為什么李善均發了這么大火。
“草他媽的!讓李軍來我辦公室!就現在!讓他過來!”
秘書不敢怠慢,立刻去法務部叫正在批文件的李軍跟著她走,兩人來到辦公室就傻了眼,屋里一片狼藉,碎玻璃、瓷器片鋪滿了整面地攤,文件更是遍布房間各個角落,甚至辦公桌都被高爾夫球桿砸了個坑。
扔下球桿,李善均掐著腰劇烈的喘息,心里的怒火卻絲毫沒有減弱,瞪著李軍,手指指著門口怒吼。
“給陸澤發傳票!告他違約!我要讓他傾家蕩產!讓他灰溜溜的滾回東北農村老家去!”
這么巨大的變故讓李軍和秘書都蒙了,怎么也沒想到陸澤好端端的為什么要違約呢只是李軍反應過來后,面容漸漸變得無奈,摘下了自己左胸上佩戴的“乾世嘉傳媒法務部經理”胸牌,輕輕放在桌上。
“李總,我很抱歉,你讓我告金融詐騙,非法集資、甚至給滅門殺手做辯護都可以,因為他們還有動用法律維護自身利益的權利,但你要是讓我告我自己朋友我做不了,爺們坑誰都不能坑哥們,我可能幼稚,四十多歲的人了還講義氣,但人必須得講良心,工作交接我會做,祝公司發展越來越好。”
這個個子不高,頭發也謝頂了,中年還發福的廣咚男人對李善均輕輕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臨走還不忘了輕輕帶上門,至于李善均在罵什么,他已經聽不到了。
“陸澤!陸澤!等會等會!走這么快干嘛啊”
“軍哥你怎么出來了”
剛出大廈正門,忽然聽到李軍的呼喊,陸澤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工作時間李軍出來干嘛來了。
李軍哈哈笑了兩聲,把西裝外套脫下,披在了肩膀上,走到陸澤身邊摟住了陸澤的肩膀,由于兩人身高的原因,想摟住陸澤的肩膀他還得稍微踮著點腳。
“待會再說,走啊,飯店喝點,我喝不過你,但今晚就往多了喝,走吧走吧。”
陸澤想明白了一些東西,表情有點復雜,最后也跟著笑了出來,兩個中年男人沒等開喝呢,走路就晃晃悠悠的。
在一個明媚、不冷不熱的大中午朝著最近的一家飯店前進。
不醉不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