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因趙王置陶丘(今山東冠縣西古城東)置館而名。雖然館陶這座早在春秋時期建立的古城,卻從來沒有沒有今天這樣忙碌過。無數排列成整整齊齊的魏軍將士,邁著雄壯有力的腳步,開始向渡口行去。
各部、各曲的領軍軍官指揮著所部將士,依戰斗序列登船,那些沒有來得及登船的士兵,也在興奮的擦拭著自己的兵刃,臉上洋溢著激動、興奮的神情。有人正在與周圍的袍澤調笑著,也有人則抓緊時間休息。
就在士兵抓緊時間登船的時候,作為全軍前鋒的討逆軍校尉胡光也在下屬軍官的陪同下登上了一艘鯨魚級運輸船,并且進入了頭等倉。討逆軍是魏國一個獨特的部隊,全軍可以稱為全軍種兵種,每一名士兵都可以熟練掌握三種以上的兵器,可適應叢林、山地、沙漠、雪原、濕地甚至可以不經訓練直接登上戰艦進行內河作戰。
當然,培養這么一支部隊是非常耗錢的,好在這支部隊的軍餉和費用都是自內魏國各大商號捐獻的,從開始組軍到現在,討逆軍光接到的數百萬金,這筆龐大的資金,如果武裝正規軍部隊足可以武裝至少二十萬部隊,可是討逆軍僅六千戰兵,當然也不是說討逆軍只有六千人馬的編制,而是戰兵六千,但是討逆軍有一個軍屬輜重部,一千余名專業輜重人員負責討逆軍的輜重補給問題。還有一個專業戰地救護隊,其中有專業外科醫生七十余名,可以承擔大部分外科手術,而且還有十幾名內科醫生,還有幾個擅長瘟疫管控的醫生,至于護士也多達三百余人,加上醫護隊的警衛人員,整個醫護隊名義上是一個隊,事實上人數超過了一個曲。討逆軍還有一個隊舟橋工程隊,一個器械曲,全軍人數高達一萬三千余人。簡直可以和一個乙種師相比。
討逆軍雖然軍隊編制稍小,可是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不僅有新兵教育處、參謀作戰處、情報偵察處還有特訓處,這其實就是縮小版本的軍。和陌刀軍、北府軍、鎮國軍一樣,都有獨立作戰的能力。
胡光在魏國諸軍中名聲不顯,可是要說在民間的名聲,卻非常大。幾乎哪里出現強盜和土匪,討逆軍就會抵達在那里,在最短的時間把土匪消滅干凈,由于討逆軍不擾民,軍紀嚴明,這讓胡光聲名遠播。
可是胡光卻不滿意,冉明對討逆軍的定位,是魏國快速反應特種部隊,所以討逆軍一直春回奮斗在剿匪一線,軍功雖然不小。可是正規軍部隊都看不上這種戰功,其實胡光也不想一直這樣小打小鬧。
胡光抵抗頭等倉后,就讓參謀把作戰地圖鋪在桌子上,對其他軍官道:“雖然我軍接到的命令是搶占灘涂陣地,掩護主力部隊順利登陸臨海。但是我們討逆軍自從組建之初,一直都是沖鋒在前,從來沒有防御作戰的經驗,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防守,其實還是進攻,進攻再進攻。這一次我們南下作戰,計劃不變,風格不變,本將的意思是,我們也要繼續發揚我們長處,持續不斷的進攻。不僅要勝,也要勝得精彩,打得漂亮。”
如今魏國編制極大,擁有常備軍一百多萬,像胡光校尉級別的將領就足足多達二三百人,至于擁有將軍名號的將領也有幾十人,大將軍也有數人。其中在野戰部隊里打過勝仗的將領多了去,但是能夠打的出彩,在魏軍內部受到追捧,受到冉明高度重視,重點培養的將領卻是屈指可數,滿打滿算也不過荊展一個,陳勇、雄健、劉牢之等少數幾個算得上是半個。
所以,胡光非常重視這一次的機會,這可是和晉朝軍隊堂堂正正的作戰,作戰對象不再是過去不堪一擊的土匪,這一戰胡光也是想要打出自己的威名來。
眾討逆軍各軍官也磨拳擦掌,蠢蠢欲動。隨著運輸船緩緩開動,在有節奏般的顛簸中,胡光也率領著討逆軍全軍離開了館陶,向臨海目標行去。
臨海雖然從字面意思是臨近大海的意思,可是事實上臨海城卻不在海邊,而是在靠近海邊近七十里的天臺山南部,臨海山腳下。在唐以前,臨海政治地位不顯,但是在唐以后,臨海的政治地位就開始上漲,州治府治,相當于現在的廳級行政單位。胡光想要占領臨海山,易守難攻的臨海城就是其首要面臨的問題,關鍵是冉智曾攻破過臨海城,劫掠了大量臨海百姓,這讓臨海在后來得到了加強,不僅士紳大戶捐錢增修了馬面、女墻等城防設施,同時也增加了床子弩、八牛弩等一些城防武器。
原本,臨海城應該是臨海郡內一塊硬骨頭,可是隨著孫泰叛軍席卷江南七郡,臨海完備的城防設施,直接被優勢人數力量的孫泰叛軍直接用人海淹沒了。
看到這里,也許看官會感覺不可思議,事實上在戰爭人數多的時候是可以完全抵消質量上的劣勢。明朝的精銳部隊在明末都是被張李叛軍用人海淹沒的,當然明軍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戰斗力保持到終點的軍隊。至于清朝入關,也是在吳三桂投降之后,擁有步騎三萬人馬的關寧軍硬是占據著山海關,阻擋得清軍不得入關。至于清軍的戰斗力一直被吹出來的。雅克薩之役沙俄只有八百多名由流氓、罪犯、落魄貴族、投機份子組成的軍隊,沙俄軍隊的燧發槍是一種前裝滑膛槍,射速約為每分鐘兩發,射程三百米,硬是讓大清軍隊利用圍城消耗盡了城內的糧食而逼降的,這種軍隊只能呵呵。
討逆軍最擅長的是進攻,特別是在地利不利的情況下進攻,破城破寨是他們的強項,自從組建以來,就不知道破了多少座城寨。就在胡光率部剛剛出發時,在這個時候,魏國征南大將軍石越也在棠邑、歷陽、蕪湖發起了聲勢浩大的進攻戰役。
目前在棠邑進攻的是征南方面軍中的兗州軍,兗州是中國古九州之一,也是大漢十三刺史部之一,在魏國轄八郡五十六縣,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兗州士兵也是能戰悍卒的來源地之一,兗州籍的士兵第一次登上歷史的舞臺是西晉末年的茍晞,茍晞是西晉末年名將,官至大將軍、太子太傅、錄尚書事,東平郡公。精通兵法,時人比之韓信、白起。在八王之亂中,先后投靠多王,戰敗汲桑、呂朗、劉根、公師藩、石勒等,威名甚盛,人稱“屠伯“。其次就是依靠兗州軍卒為嫡系部隊的郗鑒,利用兗州籍軍卒,平定王敦之亂,升任東晉太尉。
魏國的兗州籍士兵其實也是冉閔的嫡系部隊主要來源,此時魏國兗州將軍還是原來的兗州刺史魏統,不過由于魏統在站隊的時候站錯了隊,一直做了多年的冷板凳。魏統早已隨著冉閔漸漸穩定的統治,息了割據地方的心思,一門心思當他的魏國忠臣。即使不當忠臣也沒有辦法,兗州軍經過改制,魏統指揮兗州軍按照作戰計劃打仗沒有,如果他敢三心二意,馬上就會有人砍了他的腦袋,拿去給冉明邀功。
魏統沒有辜負石越的期望,依靠強悍的兗州軍士兵,非常順利的攻克了棠邑這個江北晉軍唯一的據點,沒有辦法,晉軍實在是沒有心思防守棠邑,幾乎是一觸既潰,三千晉軍守軍,不足百人傷亡,余者非死既降。
魏統幾乎沒有損失一卒,就拿下了棠邑,馬上趁夜色發起了渡江戰役,在這個時代在沒有大型船只的情況下,既然白天渡江都有一定的風險,更何況是晚上。這個出其不意的渡江,讓魏統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句容。
防守句榮的是晉朝鎮國軍司馬晞所部司馬恬所部,司馬聃在此時異常信任宗室大將,所以鎮國軍六萬五千士兵,分別由前后左右四部組成,其中左統軍就是司馬恬,在公元三五零年,司馬恬的父親譙烈王司馬忌之去世之后,他就繼承了王爵,司馬恬忠誠正直,富有才干,因此朝廷中的官吏們都懼怕他。司馬恬后來歷任右衛將軍、司雍秦梁四州大中正、尚書。在這個時空,他卻在無錫整編期間,被司馬聃任命為鎮軍大將軍參軍、左統軍。
身為左統軍的司馬恬,麾下擁有一萬六千多名將士,裝備也非常精良。但是士兵除了擁有萬余原鎮軍殘部外,其中過半都是沒有見過血的新兵。裝備都是次要的,最關鍵的還是部隊的組織能力,一支部隊的組織能力強弱,就直接決定了這支部隊是否能夠順利執行各種戰術。尤其是那些那些高難度的戰術,就是極度依賴部隊的組織能力!
司馬恬的能力不弱,雖然是新殘參半的軍隊,在司馬恬的指揮下也把句容這個建康東部屏障保護得嚴嚴實實。
事實上東晉的皇帝非常悲劇,能成為皇帝,不是因為血統,也不是因為能力,恰恰是誰無能,誰好控制,誰就有機會當皇帝。司馬聃成為皇帝,那是因為他只是一個不足兩歲的娃娃,是最佳傀儡人選。像藩王,如司馬晞、司馬恬之流,資質都是中上之等。
這也是東晉王朝的悲劇,司馬聃其實也沒有能力改變這種格局,歷史上中興名君都是非常困難的,否則怎么可能會為興衰更替?
作為宗室僅次于司馬晞的知兵藩王,司馬恬也具有名將潛質,他上任左統軍以來,既不在王府與眾王妃歡好了,甚至連家都不回,吃住都在軍營,時常與士兵聊天,和士卒打成一片。這讓左統軍在晉軍之中戰斗力和意志都非常高。
幾乎每天,司馬恬都睡眠很少,平均不足三個時辰,他基本上不到子時不睡,天不亮就起床巡視軍營,查看防務。這天他和往常一樣,前往江邊巡查防務。然而剛剛出營,就接到了斥候的匯報:“江邊有動靜。”
司馬恬急忙率領親衛前往江邊查看,這時渡過的魏軍前鋒尖兵已經踏上了江南的土地,司馬恬二話沒有,一邊派人去軍營搬救兵,一邊直接帶領著親衛就上去開打。雙方之間幾乎沒有什么克制,上去就是激烈的白刃戰。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殺喊聲,占據著人數優勢的司馬恬親衛,很快就把一個不滿編的魏國兗州軍步兵曲打得節節敗退。
什么時候軍隊的士兵最高?當然是局面大好,面臨著全國即將統一的時候,就比如解放戰爭最后一兩年,那個時候裝備簡陋的解放軍一個師可都是可以壓著國軍一個軍打。此時魏統所部面臨的就是這個局面,當魏統得到前線已經交火后,二話沒有,直接下令全軍加快渡江速度,由于運輸能力有限,魏統甚至下令有水性的士兵,脫掉甲胄,跳進冰冷的江水中,抓著渡船上放下的繩子,泅渡長江。
雖然說兗州軍是骨子里的悍勇,但是面對巨大優勢的司馬恬親衛,還帶來了巨大的傷亡。一般軍隊遭遇一成半傷亡率不潰敗就算是精銳了,可是魏國這個有理想有思想的軍隊,這可不一樣,他們可是在戰斗中能保持五成甚至六七成的傷亡率。當前鋒這個曲傷亡多達三百余人,比例已經接近六成,仍然沒有崩潰,他們繼續向司馬恬所部發起了如同海浪一般的反擊。
司馬恬的親衛隊和征南方面軍兗州軍前鋒曲雖然爆發了遭遇戰,但是對于雙方來說,這場遭遇戰并不意外,相反這在雙方的指揮官心中乃是早已經是預料之內的事情。所以雙方的交戰并沒有和傳統上的遭遇戰那樣倉促,失措,反而是井井有條,雙方步兵的展開還是比較有條有理。
但是細節上還是有著較大的區別,魏軍在軍候的指揮下采取了主動進攻的戰術,這倒不是魏軍輕敵,而是魏軍的光榮傳統,自從冉閔組建魏軍,打進攻戰是打習慣了,遭遇敵人的第一反應不是就地防御,而是進攻再進攻。
當魏軍前鋒曲軍候陣亡后,其第一都伯接替指揮,第一都伯陣亡后,第二都繼續接替指揮,直到五個都伯全部陣亡,十個隊正也陣亡七個殘了兩人,僅幸存一個隊正,士兵能戰者不足半百之時,魏軍第二波渡江部隊終于抵抗了江南岸。似乎沒有休整,稍整隊形,就直接向司馬恬所部發起了進攻。
看到魏國渡江部隊源源不斷的上岸,司馬恬也知道了他失去了趕魏晉下江的機會。不過,司馬恬卻知道,別人能退,他卻退不得。因為他身后是句容,而句容之后,就是東晉國都建康了。
面對越來越多的魏軍士兵,其親衛士氣動搖,幾乎集體祈求司馬恬撤退,司馬恬卻道:“大晉業有四十八藩王死社稷,恬就是第四十九個!”
人活一世,總會有一些期盼,農民的期盼是莊稼豐收,豐衣足衣;士子的期盼是揚名天下,齊國治國,而將軍的期盼是征戰沙場,建功立業。作為東晉司馬宗族,譙敬王司馬恬也有自己的期盼,他就是希望司馬宗族可以延續下去。
作為統治家族,下場只有一個要么風光無限,享受富貴榮華,要么徹底家破人亡,成為歷史中的塵埃。司馬恬自然不想司馬一族成為歷史的塵埃,他已經看不到希望,反而有一種死則死矣的覺悟。
此戰若勝,其實與大局并沒有太多的益處,然而,司馬恬卻不想整個司馬家族再無翻身的機會,此戰若是對魏國沉重的打擊,在司馬恬想來,魏國為避免損失,肯定會招降,那樣以來司馬家族的下場或許會好點。這是司馬恬死戰不退的理由,同時也是司馬恬的唯一期盼。
不過這個期盼的背后,卻是沉重的壓力。
魏國軍隊非常強,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想象。自己所部親衛一千多人,乃是全部譙郡王國司馬恬的佃戶出身,清一色心腹嫡系部隊。不僅這些士兵都是吃著司馬恬的糧餉,就連他們的家人也都是依靠司馬恬生活。這支衛不僅裝備好,而且訓練有素,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是一般部隊,戰斗意志也非常強,幾乎人人都是當死士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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