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坑之中的骨蛋數目極多,張依依精略估算過后,發現至少有八九百萬枚。
她也沒打算違背“一半”的約定,大手一揮,便開始把那些屬于自己的骨蛋往虛空空間內收。
鐵蛋在一旁看著越來越多的骨蛋經姐姐之手后便消失無蹤,也知道這應該便是姐姐先前所說過的收走,但不知為何,看著巨坑里的骨蛋越來越少,他的心情莫名變得焦躁起來。
直到張依依終于停了手,看到明顯已經空了一半的巨坑,鐵蛋兩只胖乎乎的小手已然無意識地捧著自己的心臟處。
“這是怎么啦?”
張依依收好自己那一半骨蛋后,終于注意到了鐵蛋的異常。
這是心疼了?
她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好笑不已。
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卻偏偏還會因為東西當真少了一半而心疼,可見這位主的確是個視財如命的,能夠舍去一半給他自個換取轉機,著實已經是最大的誠意。
“姐姐,我這里疼。”
鐵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莫名心疼得不得了,一雙眼睛都紅了,那樣子可憐得不得了。
“這里疼呀,沒事,疼著疼著慢慢就習慣了。”
張依依依然慈愛無比的朝著鐵蛋笑,不過這說出來的話卻是格外扎心,哪里還像先前哄人時那般。
鐵蛋還沒來得及理解什么叫做疼著疼著慢慢就習慣了,便直接又被張依依揉了一把腦袋:“走吧,現在忙完了正事,也應該送你回家了。”
說完,萬星盤直接便載著他們飛出了巨坑,調了個頭一路往南邊飛去。
順利收取了一半幾百萬歲枚之多的骨蛋,張依依也不貪心,得了好處便兌換承諾,好生送這迷路的鐵蛋娃娃回家。
鐵蛋出了巨坑后便果然慢慢也不再覺得心臟處疼了,基于孩子天性,很快便忘了先前之事,轉而又高高興興地把大臉花抓了過來繼續同其玩耍。
半個時辰后,萬星盤在一處光禿禿的山涯邊上停了下來,而鐵蛋在離這個地方越來越近時,便早就已經表現出了異常,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恍惚起來。
“小鐵蛋,快看看這里,眼不眼熟?”
張依依指著山涯說道:“記起點兒什么沒有?你家應該就在這山涯里頭,我都把你送到家門口了,你還不開門請我們進去坐坐?”
當然,不請他們進去也無所謂,反正最開始張依依應下的也只是將其送回來,要是鐵娃都到了家門口了還不能主動開門引路,最終錯過機會的話,那就怪不得她了。
鐵蛋此時眉頭皺得緊緊,死死盯著那山涯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或者想什么。
張依依并不著急,就坐在一邊等著,自己不再說話,也不讓大臉花或萬歲星干擾小鐵蛋。
反正她這次來永沉之地的目的已經達成,剩下的都不重要,再浪費這么一點兒時間亦是無所謂的。
好歹也是一場因果緣分,既然得了人家的好處,力所能及之下,她也不介意將事情處理得更妥善一些。
沒錯,那巨坑里頭幾百萬之眾的骨蛋通通都是有主之物,而不是她來這里之前所以為的無主。
巨坑骨蛋們的主不是旁人,正是她邊上正坐著的這位小鐵蛋。
所以,鐵蛋的突然出現當然不是偶然,而她在同意帶鐵蛋找家時起,他們雙方間的交易便已經達成。
最開始,張依依也只是覺察出了鐵蛋的詭異古怪,但隨后兩次撫頂后,便基本上有了大概的猜測。
她只是沒想到,永沉之地中竟然會有人修煉神道修出了如此大的錯亂,也不知道這里頭到底是因為這個原由才變成了現在的模樣,還是因為永沉之地本身無規則無秩序方才導致這位修煉神道的大人物出現了如此大的差池。
總之,既然讓她碰上了,那便說明他們之間到底有這緣分,而她幾次撫頂感應之間也并沒有發現鐵蛋身上有什么罪惡滔天的孽債,如此一來以交易的形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上一把,也不違背她的道心。
“姐姐……”
好一會兒后,鐵蛋這才重新看向張依依,滿是為難地說道:“我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這里真是我家嗎?可明明我什么都沒看到。”
他也想請姐姐去他家里,可是這真是他家嗎?
明明什么都沒有,他怎么開門?怎么請姐姐進去坐坐?
“想不起來那可就不能怪姐姐了,畢竟姐姐的的確確已經幫你找到了家,并且送到了家門口,總不能因為你自己到了家門口都不會進還能怪到姐姐頭上吧?”
張依依笑道:“畢竟這是你家,又不是姐姐家,姐姐可做不出擅闖之舉,鐵蛋還是好好再想想,一個時辰后要是還不知道怎么進家門的話,姐姐就只能把你放在你家門口,先行離開了。”
好吧,不是她沒良心,也不是她做事不厚道,只是這里可是神靈甚至于還可能是神明洞府,她如今一個區區上神,還真沒那能耐敢自行私闖,怕不是嫌命長吧。
她相信鐵蛋肯定能夠想起來的,不然的話他們這一次的偶遇豈不就白白浪費了,一半的骨蛋呀,如此大的代價,那位豈能白白便宜了她。
一個時辰為限剛剛提出,卻不想鐵娃這邊還什么都沒想起,前方那處山涯卻是突然間自行動了起來。
下一瞬,張依依便覺得自己連人帶星盤一并給換了個地,整個人理身處一片鳥語花香的仙境之地,靈泉、藥田無一不缺,神仙洞府也不過如此。
嘖,她這才一說走,立馬便直接被請進了那位的洞府之中,果然他們一行的到來早就在對方掌控之中。
“有朋自遠方來,歡迎歡迎。”
很快,一道低沉的男聲響徹洞府:“道友一身功德,實為我神修楷模,今日能與道友相識,著實是荀某之幸。”
聲落,一道虛影從遠方慢慢走來,三兩步間便來到了張依依面前。
虛影著實為影,并非實體,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模樣,倒是生得與五六歲的鐵蛋一點兒都不像。
鐵蛋看到那虛影,也是一片迷茫,完全沒有親近之感或者別的異樣,純粹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甚至還不如。
因為最開始面對張依依這個陌生人時,鐵蛋可是一眼便姐姐姐姐的叫得歡,而且主動親近得很,而現在看到那道虛影,反倒是下意識地往張依依身邊縮了縮,大大的眼睛里除了迷茫之后還難得的帶上了幾分警備。
“荀道友有禮了。”
張依依帶著鐵娃下了萬歲星,抬手回了虛影一禮,徑直說道:“在下姓張,因為路上巧遇荀道友家的鐵蛋,所以便幫著把人給送了回來。既然人已送到,若無事的話,我也不多打擾,先行告辭!”
“張道友莫急,來都來了,何必這么快便急著離開?”
虛影笑著阻攔道:“再說,張道友都已經收下了一半的骨蛋,既如此自是送神送到底才好,道友你說呢?”
“荀道友,那一半的骨蛋可是鐵蛋親自開口同意讓我收下的,而已我也并不貪心,他說收取一半,我便只收了一半,一枚都不多。”
張依依淡定得很,不急不慢地說道:“更何況,最開始我與鐵蛋說好的,只是送他回家,而現在我已經完成了對他的承諾,這不是安安全全地將他送回來了嗎?難道,荀道友還有什么其他事情?若有的話,那可又是另外之事了。”
明知對方不可能真這般便輕易放她走人,但張依依應該說的還是得說,應該爭取的還是得爭取,畢竟相較于她親自出手幫忙要做之事,恐怕一半的骨蛋還真不一定夠本。
這事,她心中有數,對方心中當然更加有數,左右不過是照例也得先各自再透透彼此的底線原則而已。
他們心中都有數,鐵蛋此時則是一臉的不知所措。
“姐姐,你們這是在說什么?為什么我都聽不懂?”
鐵娃悄悄扯了扯張依依的衣裳,滿以為自己這動作做得隱密,不會被其他人看到。
而實際上,荀道友這會兒哪怕只是一道虛影,但面色也是說不出來的尷尬怪異,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不過卻被張依依給趕了先。
“聽不懂沒關系,鐵蛋乖乖呆著就好。”
張依依能說什么呢,總不能說你聽不懂可不是她的問題,而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鐵蛋”兩個字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以至于令虛影荀道友著實無法再回避“鐵蛋”這個名字,當下一個揮手,便直接把孩子帶到了他的身邊。
“誰告訴你,你叫鐵蛋?”
虛影深吸了口氣,原本想糾正這個惡起味十足的傻名字,但想了想干脆直接讓身邊的孩子閉了嘴,免得越說越讓他覺得尷尬。
畢竟,甭管這名字是誰取的,怎么來的,總歸“鐵蛋”已經自己認同過這個名字,也算是無法再抹去的一段黑歷史。
光是讓孩子閉了嘴,荀道友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夠,下一刻又手一揮,片刻間原本被扯到他身邊的鐵蛋直接就不見了。
“咦,鐵蛋呢,你把他弄哪兒去了?”
大臉花頓時急了,好歹自己一路碰著那小屁孩子玩了半天,這怎么說弄不見就弄不見了呢?
大臉花又不比主人,清楚孩子真正的身份來歷,所以此時還只當是姓荀的故意把人給怎么著了。
“小靈魅不懂事,荀道友莫要見怪。”
見狀,張依依也直接一個揮手,把大臉花給收了起來。
只是萬星盤還留在身邊并未收,也算是以備不時之需。
虛影倒是并不在意這個,微一搖頭,繼續說道:“想來張道友已經知道猜到部分真相,既如此我們也不說那些虛的,還望道友出手,助我離魂歸位。至于之前道友已經收走的一半骨蛋本就是報酬,若是道友覺得還不夠的話,有什么其他要求也可以再提,只要是合理范圍之內,都可以商量。”
到了神靈級別后,還能弄出離魂來,也著實是令人驚呆眼珠之事,畢竟說起來這比陰溝里翻船都還不如,能夠把自己弄成這樣的處境,也不知道這位當初得倒霉成什么樣程度方能如此。
不過,張依依到底不是那等尋根問底之人,且對方如何落到這等田地也與她無關,她眼下只需考慮的是,自己當如何做而已。
“荀道友實誠,我自然也不來那些虛的,此次我來永沉之地,為的便是你那些骨蛋中的純凈念力。”
見狀,張依依亦直言道:“我可助道友離魂歸位,但此事要付出的代價比我最開始所預料的要大得多,所以光是那已經取走的一半骨蛋的確不夠。若是可以的話,道友最好還是能夠被更多骨蛋給我,畢竟那些骨蛋還能夠再生,于荀道友而言應該并非動搖根本之事。”
她著實已經猜到鐵娃便為對方離魂,且這道離魂也是經由本體授意后才會晃蕩于永沉之地碰運氣般尋找可以助其離魂歸位的有緣者。
鐵蛋之所以對她那么主動,那么親近,無非是察覺到她可以成為那個助其離魂歸位的有緣者,但在親眼見到葛道友的虛影之后,張依依很快便發現對方離魂之狀遠比她當初所推測的還要久得多,如此一來,她若出手相助的話,自身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也將越多。
所以,光是收走荀道友一半的骨蛋,的確不太夠。
張依依的話十分務實,虛影聽后微微沉默了片刻。
他也知道張依依并沒夸大其詞,畢竟沒有人能比他更加清楚助他離魂歸位會有多難多麻煩,來然他也不至于一等就是幾萬年之久,始終都沒法歸位正常。
而張依依提出的條件也并不算過份,哪怕他一慣的吝惜心疼東西,卻也不能分不清輕重,所以只是糾結了一下下,他最終還是下了決定同意增加報酬。
畢竟若是錯過了這一次的機會,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盼來第二個能夠幫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