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門口。
九爺點頭哈腰的打開車門，趕忙遞上中華煙。
一個白襯衫、黑西褲，油亮大背頭的中年男人下車。
另外還有一個精瘦的眼鏡男和一個老肥婆。
談笑間，九爺將三人帶進了茶坊。
也絲毫不避嫌，直接到了一個臨街靠窗的空調房打麻將。
而司機則開車去了不遠處的路邊，沒熄火，吹著空調在車內看手機視頻。
越野車內。
余暉已經將激光竊聽器調好用上了。
這種設備就更先進了，發射激光束照射在窗戶玻璃上，再接受反射回來的激光。
利用聲音容易引起鏡面震動的原理，對發射和接受的激光進行光譜分析，解析光斑變化，就可以得到聲音。
雖然號稱一公里內都可以監聽，但實際上百米范圍內效果最佳。
越野車的停車位置與九爺等人空調麻將房，間距不到五十米。
所以，通過電信號放大還原之后，所呈現出來的聲音效果極好。
感覺就跟身臨其境，站在包間里旁聽似的。
嘩嘩嘩的聲音中。
四人正搖色子定座位。
經常打牌的人都這樣，迷信不同的座位有不同的牌運。
所以，通過搖色子，依照點數大小排位置。
“哎唷，孔院長今晚正東位，好兆頭啊！”
白襯衫大背頭的孔院長，笑哈哈的先坐下，一臉官態的說道：
“看我今晚不把你們殺個屁滾尿流！”
九爺呵呵笑道：“那可不一定哦！苗主任的坐南邊，可從來沒輸過！”
‘大肥婆’苗主任，微昂著頭，一臉戰意昂然的坐下來。
“孔院長，今晚我可不會心慈手軟呢！”
九爺端著笑臉，笑吟吟的朝精瘦男子說道：“俞科長，您要不就坐正北位吧，前晚您就是坐正北位贏錢的呀！”
“行啊！”
俞科長微瞇著眼，斜叼著煙，坐下來便挽起袖子，一副要大戰到天亮的架勢。
越野車內。
吳杰一邊‘旁聽’，一邊對比漢東市兒童福利院的資料。
基金會資助的所有福利院，組織架構、地理位置、領導信息、資助情況等資料極為詳細。
經過相貌對比后，確認他們三人就是福利院的。
這么一看。
事情就很簡單了。
九爺懂得鉆營，又會溜須拍馬。
遇到貪財好賭的孔院長三人，自然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四個人必然形成了一個利益小團伙，九爺每天采購能節省下一萬多塊錢。
可能不是直接返利給孔院長三人，而是通過打牌故意輸錢的方式，實現利益輸送。
再加上逢年過節，送點什么禮品紅包之類的。
這么會做人，福利院采購員的肥差，自然也就非他莫屬了。
而‘旁聽’他們一邊打麻將一邊吹牛，吳杰發現，還真是嚴重低估他們了。
“孔院長，最近咱們的大金主，可是傳出不少利好消息啊！”
精瘦陰邪，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個好鳥的俞科長，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看新聞，唐龍實業集團居然是天元綠能汽車的大股東，乖乖，這簡直是發大財了啊！”
苗主任笑問道：“什么發大財？有多大？”
俞科長驚訝道：
“嘿！你居然不知道？他們弄出了特別牛逼的石墨烯復合電池，讓電動車的性能，都絲毫不差于燃油車了！”
“新車發布會當天，就預訂了上百萬輛，據說以后各級政府的公務車，全部都要換他們的電動車，還有什么出租車、網約車，也都一樣！”
“一輛車賣四十萬啊，一輛賺十萬，幾百萬輛就是幾千億的毛利潤，更別說他們還搞什么換電站……”
九爺忽然插話問道：“俞科長說得是老招待所隔壁，修的那個換電站嗎？那不是什么華夏綠能產業公司的嗎？我看弄得跟加油站似的，卻沒一輛車去換電池啊！”
俞科長笑罵道：
“廢話！那公司也是集團旗下的，而且就咱們這窮鄉僻壤的縣級市，只不過是象征性的建一座而已，整個漢東市都還沒一輛電動車，誰特么去換電池啊？”
“但我估計咱們市遲早會有，說不定哪天，咱們福利院的公務車，也要更換成純電動的！”
苗主任驚訝不已。
“我的天啊！那……那以后咱們還怎么蹭油錢？”
“以前給公務車加四百塊的油，可以只加三百，給私家車加一百，這要是換電池……總不至于換兩塊吧？”
孔院長微瞇著眼，微微一笑。
一副得道高僧似的模樣，仿佛什么都已經看透了。
“你們吶，別想著那些蠅頭小利的！看看人家唐龍實業集團，多大氣啊！”
“一下子就弄出個年產值上萬億的大生意，千兒八百塊，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是錢！”
九爺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贊道：
“孔院長分析得精辟，咱們福利院既然傍上了大金主，就別想著什么加油摳錢之類的！”
苗主任斜瞪了一眼九爺。
“咋啦老九？你當個采購，日入過萬，還不滿足呀？”
九爺憨厚笑道：“我這不是給大伙兒謀點小福利嘛！要真說掙錢，還是得搞基建工程！”
“基建？建什么？”俞科長哼哼唧唧的說道：“食堂、宿舍、操場、圍墻等等，該修的該建的都弄完了，包工頭們返點的錢，也收完了，還能有啥油水？”
苗主任笑道：“基建工程是不行了，但物資采購，似乎還可以！”
這時候，孔院長笑道：
“我看大城市的外國語學校，都是用平板教學了，現如今可是互聯網時代，咱們福利院也該與時俱進，修幾個多媒體教室吧？”
俞科長三人一愣，然后紛紛哈哈大笑。
“對啊！孔院長牛逼！”
“老孔高瞻遠矚！心思縝密！”
“這事兒我來寫申請報告，到時候招投標時運作一下，怎么著榨出不少油！”
然而……
孔院長微微搖頭，笑道：
“你們三個真是思想太狹隘了，光是多媒體教室就夠了嗎？還得買軟件請老師！”
“天氣這么熱，孩子們要學游泳，不得建個游泳池啊？那就還得買裝備請教練！”
“孩子們在大院里待久了對身心不好，買兩臺校車偶爾帶孩子們出游，應該吧？”
“這一旦出游，吃喝拉撒睡，不得花錢嗎？校車還得燒油維護保養吧？”
“總之，你們要打開思路，多替孩子們好好想想，考慮考慮他們的需求！”
“只要滿足了他們，我們不就可以向唐龍實業集團申請撥款了嗎？”
“人家一個市值上萬億的大企業，年利潤上千億元，會在乎咱們這點兒毛毛雨嗎？”
孔院長的一番話，讓苗主任等人，個個喜笑顏開，仿佛已經看到成捆成捆的鈔票了。
殊不知。
窗外馬路對面的越野車內。
吳杰聽得相當仔細，一清二楚。
“人有多大膽，就有多能貪！這巧立名目、貪財奪利的本事，可真夠牛逼啊！”
余暉在旁撇嘴嘀咕道：“要我說，基金會就真該安排專人，守著福利院，看誰敢耍花樣！”
吳杰輕哼一笑。
“守著就有用？剛剛沒聽見嗎？他們都是從孩子的需求出發，用正當理由申請撥款！”
“只要他們手里有權，就總會有辦法撈錢，想要徹底杜絕，難度不小啊！”
而這時候。
空調麻將房內，又有更奇葩的聊天。
“這唐龍實業集團也真是的，光是照顧孩子們，也不給我們福利院的員工考慮一下！”
“對啊！照顧孩子很辛苦，每個月給個一兩千補助，不過分吧？”
“辛苦啥呀？搓麻將還辛苦嗎？哈哈！”
“老俞其實說的對，咱們漢東市經濟不發達，特么物價倒是挺高，可以考慮申請補助！”
“那我也有嗎？我每天去菜市場采購，也很辛苦的呀！”
“你死一邊去！日入過萬，你還想要補貼？你咋不上天？”
“集團的錢，不要白不要啊！”
吳杰聽到這些對話，差點暴走。
要不是茶坊里人太多，真恨不得沖進去，一個個都特么給槍斃了。
簡直就是人渣啊！
坑了孩子們的愛心善款不滿足，巧立名目各種要錢還不夠，還特么想要補助！
想錢想瘋了嗎？
良心都被狗吃了？
余暉原本想勸說一下，但一看吳杰那殺氣凜然的樣子，便保持緘默，生怕觸霉頭。
拿出手機，吳杰給唐筱打了個電話。
慈善基金會，畢竟是兩口子聯名成立的，唐筱對慈善事業又是格外看重。
將這趟所見所聞，給唐筱簡單說了一遍后，唐筱并沒發火。
反而讓吳杰別輕舉妄動，讓余暉把監聽的錄音傳給她。
唐總沒有發火？
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嗎？
余暉不敢多想，立刻將已經錄好的一些錄音文件發給唐筱。
扭頭一瞥……
差點兒把余暉嚇尿。
吳杰從他挎包里，掏出了一把配槍，正一顆顆的檢查子彈。
“吳……吳總，您冷靜點兒，就這種人渣，犯不著您出手啊！殺人可是犯法……”
余暉話沒說完，就被吳杰亮出的證件本給止住了勸說。
持證殺人，先斬后奏……了解一下？
余暉心里咯噔一下，感覺自己有些懵。
當了這么久的小弟，竟沒想到吳杰有這樣的身份。
那還勸個屁啊！
咔嚓一聲！
彈匣入槍，響聲清脆。
余暉蠕動唇角，目光有些飄忽。
“老大，您動手是沒問題，但茶坊里人太多了，容易惹出是非，要不換個地方動手？”
吳杰冷哼一笑。
“你別瞎擔心了，哥才不舍不得用槍呢！打一發就得寫一份報告，老子最煩寫報告！”
余暉唇角微抽：“那您這是……”
“例行保養啊！免得走火！”吳杰輕描淡寫的說道。
余暉長吁了一口氣。
真怕吳杰怒不可遏的沖進去，將那四個人渣給團滅槍斃。
這時候。
九爺等人的聊天還在繼續。
聊來聊去，都是如何省錢牟利。
俞科長甚至建議，以前福利院沒給空調，孩子們也照樣能過。
如今何必給他們吹空調浪費電？
不如買點礦機回來挖礦，什么區塊鏈、比特幣之類的。
耗費了電，就說是孩子們吹了空調。
而一個虛擬幣價值成千上萬美金，挖到就是錢啊！
沒過多久。
唐筱給吳杰打來電話。
“這種人渣直接干掉，反而便宜了他們，你不是坑王之王嗎？拿出你的手段，好好整治一下他們，出任何事都有我替你頂著！”
吳杰笑道：“什么你頂著？我就算把他們殺了，又有何妨？我是想除了漢東市，其他地方得到資助的福利院，是否也是如此？有什么辦法可以徹底杜絕此類行為！”
“辦法以后再想，這四個人渣今晚就得收拾！”唐筱斬釘截鐵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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