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活力滿滿的徐涇歸來,讓徐家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起來,原本好似加入了老干部俱樂部的林藝,也跟著活潑起來。
林藝自詡是個很會玩兒的人,甭管雅的俗的,高端的低端的,只要她有興趣,哪怕給她一張白紙,她都能玩兒出一朵花兒來。
可徐涇帶著她玩兒的,全是她不曾接觸過的東西。
什么彈弓打鳥啦,熬氣球皮扎筷子做陷阱粘鳥啦,制作小機關捕魚啦,上山做陷阱抓野雞啦,除了沒帶她爬樹下河,農村娃小時候玩兒啥,徐涇全都帶著她做了一遍。
一個即將二十四歲,已經參加工作的年青人,帶著個十七歲的大姑娘,天天滿山遍野的玩這些小孩子熱衷的游戲,說起來還挺不可思議的。
但這事兒還真就發生了!
這事兒還得從徐涇回來那天說起。
徐奶奶三個兒子都在外地工作,自家爹媽身體如何他們也清楚,總不能讓爹媽將就他們,成天輪換著往兒子家跑。
于是徐家三個孫子除了上學的日子,都得回這兒來陪著爺爺奶奶,爺爺去世之后,他們來得更勤了。
天長日久,徐家三個孫兒慢慢就成了部隊家屬院的孩子頭,哪怕他們出去上大學了,以前跟在他們屁股后頭的小屁孩兒,見他們回來,還是喜歡來找他們玩兒。
徐涇這么大了,自然和那些半大孩子玩不到一塊兒,可耐不住他會很多別人都不會的,技巧性東西。
因此,他不耐煩陪孩子們玩兒,孩子們還是喜歡過來找他!
因為徐奶奶臨時起興要教林藝包餃子,那天她們吃完午飯已經一點半,收拾好東西已經兩點。
孫兒難得回來,老太太自是有很多話想說,林藝祖孫也陪坐一旁。
正說著徐涇在部隊里的趣事,幾個孩子拿著一堆艷麗的羽毛進來了。
見徐涇笑呵呵的坐在客廳里,領頭那個頓時眼里就是一亮!
“小三哥!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把妹妹的毽子弄壞了,我給她扎的她看不上!去縣城買的她又嫌毛不好看!我也是服了!你快幫幫忙!再給她扎一個!”
那孩子材料都帶來了,又是這么回事,徐涇自然不會為難。
“扎鍵子最主要就是重心,不然容易踢飛,你掌握好這個,一般就能扎出像樣的來。”
“呸!成天就知道給小丫頭們扎毽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倒是會哄這些小豆丁,咋不見你給我哄個孫媳婦回來?”
聽得徐涇傳授扎鍵子經驗,徐奶奶笑著啐了一口。
明顯是看不慣他那得意樣兒。
“這都是大哥二哥教我的,大哥又是爺爺教的,您要賴也賴不著我啊!”
“少給我貧嘴!全跟你爺爺學,我早愁死了!一個個的不著調!說什么預備著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怕你媽生個女娃,女娃娃長大了沒有玩的東西。結果生了你這個帶把的!你還搗鼓這些做什么?你要愛搗鼓這些,倒是給我領個孫媳婦回來,給我生個軟乎乎的小閨女出來!”
徐涇卻是嘿嘿一笑,略過他奶奶的嘮叨,轉而逗起了孩子:
“外頭賣的都是雞毛,也就那樣,哪有這些花花綠綠的好看?對吧玲玲?”
徐涇把東西接了過來放在茶幾上,扭頭就沖著那孩子身后一小女孩兒笑了下。
“小三哥說得對!傻哥哥還想哄我是一樣的!我又不瞎!”
小姑娘晃著羊角辮翻了個白眼兒,惹得倆老太太都笑了起來。
“這丫頭真活潑!”
李鳳霞剛夸了一句,徐奶奶順口就點出了這孩子誰家的:
“這是趙團長家的小閨女!可招人疼!”
就連林藝,看到這樣可愛的小蘿莉,也忍不住逗逗她:
“小妹妹!你為什么管他叫小三哥?干嘛不叫三哥?”
小蘿莉眼睛盯著她,尋思半晌,皺皺眉頭:
“小三哥一直都是小三哥啊!”
倒是她哥扭頭就是一句:“三哥是小三哥他爸!是我爸喊的!我們要是瞎叫不就亂套了嗎?”
這樣的部隊大院,許多崗位都是涉密的,人員流動率幾乎沒有,很容易出現幾代人比鄰而居的場景,之前她還真沒想過這種問題,聽得這孩子小大人一般的口吻,林藝心情一好,也有了陪小孩子說話的興致。
“原來是這樣啊!小弟弟,這個毛真漂亮!是什么毛啊?”
這堆毛什么色都有,白的綠的紅的橙的灰的金的藍的……有的看起來又長又尖,有的看起來又輕又圓,那羽毛放在茶幾上,窗外夕陽西下,照在上頭,羽毛紛紛泛著光,煞是好看!
小男孩兒得意的挑挑眉頭:
“這幾片長的,是我前幾天黏住野雞,從它尾巴上揪下來的!這些是我用彈弓打了鳥,從鳥身上拔下來的!”
小男孩兒好似特別得意,甚至從褲兜里掏了個彈弓出來,說要給她做示范。
“你看到那塊黑色的磚沒?”
小男孩兒站在窗戶邊,一把推開窗戶看著后院兒的院墻。
紅彤彤的磚墻并沒有抹灰,其中有一塊蹭上了煤灰,側面幾乎全黑,特別顯眼。
林藝剛點了點頭,就見那小男孩兒從褲兜里掏出來一顆小石子,拿起彈弓彈了出去。
“啪!”
那塊黑色的磚上立刻多了一個灰白色的點。
想來那“彈藥”不夠硬,這么狠狠的一撞,撞碎了不少石粉,粘上去了。
“厲害啊!”
“這有什么厲害的?等我年紀大些,準頭練出來了,我爸說了,就讓我摸槍了!真正的子彈啪啪的打出去,才叫厲害呢!”
小男孩兒一副“你這鄉巴佬真沒見識”的樣子,噎得林藝說不出話,只能坐在一邊聽著這些小孩子商量,下午去河邊抓魚。
林藝就是個沒有童年的孩子,原主怎么長大的她不清楚。上輩子她在他們這年紀,早已輪轉于各大攝影棚和劇組,開始當童星了,就連城里孩子小時候玩什么她都不清楚,更何況是這些長在部隊駐地,足跡遍布山林小河,動不動就是槍槍槍的彪悍孩子?
早些年別說部隊,就連民間武裝隊也能扛槍扛炮,這些孩子這么小,就知道有目的的訓練眼力和準頭,這樣的成長模式完全超出了林藝的想象。
一個漂亮的毽子很快就做好了,孩子們得償所愿,拿著毽子就歡喜的走了。
林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徐涇以為她想要,就跟她說:
“待會兒我帶你去打鳥抓野雞!也給你做一個,這些毛是小六攢起來給她妹妹的,沒有多的!”
聽得徐涇的話,走到門口的小孩兒紛紛回頭,一副“沒想到大人也喜歡玩這個”的樣子,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隨即你推我搡的走了。
隨著孩子們離開,徐家客廳里再次只剩下四個人。
林藝一顆老阿姨的心抖了抖,剛剛玲玲把毽子揣兜里,那防備的一眼,到底還是讓她越想越覺得羞恥。
“不用了!我都多大了!不喜歡這些的!”
然而三人都一副“剛剛你的表情騙不了我們”的樣子。
林藝又羞又惱,直接起身,打算回臥室以示清白。
她只是沒見過這種稀罕東西,一時好奇多看了兩眼而已!
然而她剛走到門口,就聽得奶奶愧疚的跟徐家祖孫解釋:
“這孩子從小就是各種補習班,從沒見過這些稀罕東西,如今回想起來,這孩子真是連個童年都沒有。哎!想起來我這心里就愧疚得很!覺得對不起她!”
林藝的腳步頓時頓住了。
古人都懂彩衣娛親,她也做得到的。
雖然她覺得這些事很幼稚,但她不希望奶奶因此而愧疚。
于是,懷著讓奶奶高興的心,林藝“勉強的”跟著徐涇踏上了“回味童年”之旅。
當然,一路摸魚抓鳥做陷阱下來,林藝興奮得快炸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