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不,就是站在高位了,不拿別人的人命當人命了。”李玉氣憤地反駁道,“什么顧全大局,為了大多數人考慮全是借口。
咱們以前逃命的時候你們都忘記了?咱們都是普通人時候的經歷全都忘了?他們不過是沒有被籠子關著,經歷的和研究所里有什么不同?”
“有很大不同。”程嘉懿道。
李玉扭著頭看著程嘉懿。
程嘉懿看著遠處翻騰的海水:“當時被抓到研究所里的人與外界隔離了,他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病了,還是怎么了。他們是真正的被關押被試驗。
現在的我們不是。我們是經過逃亡、廝殺、搏斗生存下來的。我們如果不強大,最后只有死亡一條道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違背了他們的意愿!”李玉叫道。
“訓練是他們同意的。只是沒想到訓練是這么殘酷對吧。李玉,那我問你,如果現在我們突然被攻擊了呢?你會不會后悔平時沒有參加訓練?”程嘉懿忽然問道。
李玉語塞了下,不由再看向遠處海面,分不清浪花在增加還是在減少,也記不住快艇轉了幾圈,更看不到海里具體的情況。
可,如果他們現在受到了攻擊,他會不會懊惱自己沒有程嘉懿和杜一一的本事?
當然會是懊惱的,但……但他不是這個意思。
“人在不同的位置上,是會有不同的想法。如果手里能掌控的生命多了,也可能真就不那么看中生命了。”程嘉懿輕微地嘆息一聲。
可還是在意親近的人的生命。程嘉懿在心里補充道。
李玉怔了怔。
“小李哥,這個事情是有特定性的。”杜一一也嘆口氣,“你仔細想,你只是擔心豪哥和強哥吧,對別人沒有那么擔心吧。”
李玉下意識點點頭。
“憤怒也是因為擔心豪哥和強哥遇到危險。”杜一一再說道。
“可……”李玉“可”了聲,卻不知道再說什么好了。
“可誰也不能因此說你沒有同情心是吧。只是同情心是有限的,不能無限地給所有人。人有親疏遠別,總要先顧著親近的。”
李玉點點頭。
“同樣道理,站在高位的人考慮問題,也要有個親疏遠別。就好像我們那時候逃亡,多么恨李立,也沒有對他做什么過激的事情。”
李玉不由嘆口氣。
“所以,我們對不經過我們同意就在我們身上試驗的事情還是痛恨的。但,秦風總算是和那些人說了是訓練了,也說了訓練會出現危險,可能會有死亡出現。”
程嘉懿說著心情也有些低落道:“算是雙標吧,也算是理解吧,也算是對現狀的無奈。我也是平凡人,我也……”
“小李哥,如果你要是程姐,你要是秦風呢?”杜一一接過話道,“你想過沒?你會怎么做?”
李玉再張張嘴,終于無話可說。
他心里的氣憤,歸根到底是因為對張豪和強哥的擔心,可如果他們真的因此突破了,變得強大了,他也會高興的。
房間里安靜了,可每個人的心里都不是平靜的。對現狀的無可奈何,對未來的沒有指望,對自身的無奈,充斥著每個人的心頭。
難怪程嘉懿會抑郁。杜一一想著,現在他都有些要抑郁了。
自己是變了。程嘉懿也想著,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沖出去找船只的吧。
他們都往前走了,只有自己還原地踏步。李玉也想著,所以,看法才會不一樣了,差距也出現了。
海面上的搏斗似乎在減弱,翻騰的浪花似乎也在減少。
對人來說,搏斗的時間越短越有利吧。主場不利,最短的時間內殺掉攻擊來的鯊魚,才會保住性命。
誰也不會相信秦風會帶著所有人送死的,會真的見死不救。
快艇似乎停下了,然后忽然有個加速的過程,是往岸邊這邊來的。
“你們說,水里的人會不會群情激奮,想要拉他們下水淹死他們?”杜一一忽然問道。
“會吧。”程嘉懿冷笑聲,“憤怒之下很少有人能保持住理智,尤其是看到身邊人受傷或者死了,始作俑者還大搖大擺地呆在旁邊。”
“肯定會。”李玉雖然這么說,比照之前的怒氣卻少了,“反正大家都是受害者,法不責眾,拽下來打一頓也出氣了。”
快艇又停下了,然后又繞著海面劃了個大圈,接著往岸邊飛速駛來。
“看看去。”程嘉懿說著,轉身往外走去。
“看什么?一會打起來拉架嗎?”李玉嘀咕著跟著出來。
“也可以幸災樂禍,我覺得豪哥和強哥應該沒有事的。”杜一一跟著道。
他們跑到海邊的時候,快艇已經到海邊了,秦風三人跳下快艇,沉著臉趟著水上岸。
“秦哥,沒有人……受傷吧?”李玉急著問道。
“想什么呢?”方濤冷笑地接了句。
李玉的臉白了點,墊著腳往海里看到。
“我要是你,就離海邊遠點,省得一會波及池魚了。”方濤再接上一句,跟著活動活動手腕。
林大海看一眼程嘉懿道:“來了四五十條鯊魚。能死了十幾個人吧,受傷的不好說。”
“啊?”李玉呆了下,“你們,你們就這么回來了,不管那些人?”
沒有人再說話,連程嘉懿和杜一一的神情都沉下來。
海里的人距離岸邊接近了,近到能看到不僅有人,還有魚,他們好像將死掉的魚也拖回來了。
再近,程嘉懿的心不由一酸。
幾乎沒有獨自游回來的,不是兩個人一左一右拖著魚,就是一左一右托著扶著人,死的,受傷的人。
程嘉懿沖動地往前走了一步。
“站住!”秦風忽然喝道,“讓他們自己回來。”
杜一一也伸手拽了下程嘉懿,程嘉懿猶豫了下,后退回來。
“為什么?”李玉低吼道,“為什么?明明有快艇,為什么不把受傷的帶回來?”
沒有人回答李玉的問題,或者,這個問題在他們看來是無需回答的。
人接近岸邊,還有幾十米遠,黑壓壓的。
不遠處訓練的呼號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