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驍拿了自己的工作日程,對著調查線路表格規劃時間。
他看似認真地在比對,實際上是在側耳傾聽著兩邊辦公室的說話聲。
他想知道,在他回辦公室拿個本子就一個來回的功夫,發生了什么事?
江筠的工作狀態看起來完全變了!
全神貫注的嚴肅臉,變得很有朝氣,有一抹紅暈,還有一絲掩不住的喜悅。
步森遠和嚴立新的辦公室傳來的聲音比較大,雖然是分組在討論各自的事情,卻像是辯論會,在一較高低。
仇慨和粟康也分別在和自己的新搭檔討論商議,聲音不大,清亮純正的京城口音和帶有陵城口音的話語交織在一起,也能清楚的分辨出誰是誰。
沒過多久,仇慨走出來,沖秦驍江筠打招呼:“秦主任,江副組長,你們還在忙著呢?我忙完了,先回去,再見!”
秦驍抬眼,略微點個頭示意。
江筠道:“再見!”
聲音有著不同的軟糯。
秦驍側眼去看江筠,見她一手撐著下巴,眼睛還看著門外,嘴角似乎還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
“小江,”秦驍突然涌出一絲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焦躁情緒,問道:“你看看我畫的這些重點,你覺得從哪里開始調查比較適合?”
江筠歪著頭看一眼,想也不想:“就從糧管所開始!”
麻賣批的,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站起來。
哪里的資料燒掉了,就從哪里先去深挖!
陳援武在電話給她的鼓勵和關懷,讓她想起了自己剛來這個時空的那段日子,正是陳援武的出現,她才開始覺得在這個時空里有了自信,找到了奮斗的樂趣。
剎那之間,她莫名的又充滿了勇氣。
秦驍一怔:“他們那里現在亂糟糟的。”
他讓人留意了糧管所的情況,著火之后,耿平貴稱病住院,一直沒有回糧管所去。
若是回糧管所,既找不到主要負責人,也找不到他們想要的人事資料,去了也是撲空。
江筠渾不在意:“不去糧管所辦公室了,直接到下面去找人。”
之前她是受制于不懂方言不熟路,沒有萬能的度娘沒有精準的導航,就靠一天一趟的柴油班車和自己的兩條腿,走冤枉路什么的最讓人惱火了,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好不容易見到要找的人,溝通不暢什么的更是讓人超級窩火。
坐在人家辦公室也是等著他們找人來反映情況,自己直接去問,反饋的情況更快更直接更準確。
秦驍愣了一下才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得打電話通知他們,讓底下的人先準備好,那咱們明天就出去不了了,可能得過兩天。”
江筠微微一笑:“不用等,就明天走,遇到誰就是誰。”
有一個六度空間理論,這個理論可以通俗地闡述為:“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該理論產生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由一個美國心理學家米爾格倫提出來的。
在二十世紀末,康奈爾大學的兩名研究者通過構建社會網絡的數學模式“小世界模型”,解釋了六十億人如何靠著六條“聯系”與別人相連,從而開辟了社會網絡研究的源頭。
江筠在原來時空所從事的獵頭職業,還有網絡金牌銷售商,都是把這種模型運用的最好的人。
她現在信心滿滿的,換句話說,他們只要去到基層,去到他們想找的那個人的生活工作范圍之內,說出那個人的一些特征或者發生過的一些事,就能在那個大的范圍之內,順藤摸瓜的找到那個人。
秦驍覺得江筠有些盲目的樂觀,想提醒她一下,職權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火燒資料室就是個明顯的示威:“江副組長,在田埂路邊隨便抓個人來問事,那就太沒有代表性了。”
那些沒有存在感的人說出來的話,就像這世上的塵土一樣,飛起落下,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更無法代表一個群體的力量。
而且嘛,有些人沒文化,真的是很沒素質,除了說些調、戲婦女的不堪入耳的話,那眼光那神態也很猥瑣,他都不能容忍,遇著這樣的人,能抓來做調查問話嗎?
秦驍的想法,多多少少的通過表情透了出來。
江筠看得很清楚,只不過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解釋六度分隔理論,名詞解釋只是兩句話的事,要把它解釋通透,那得說好幾天要舉無數例子,秦驍也不一定明白,說不定還會拿出一些事實來反駁她。
還不如去到現場,她實地操作一回給秦驍看看,證明她所思所想是可行的,到時候再去零零星星的解釋六度空間理論,就有說服力了。
對于一個現在還完全不相信你的人,是沒有那么多解釋的必要的。
江筠說道:“秦主任,那還不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敢這么做么!”
有秦驍在,至少可以直接找到那些小領導,帶著劉司機或者小方一起,她聽不懂的方言,能有人給她翻譯解釋。
秦驍卻誤會了,以為江筠是指由于他的存在,信任他能保護好她,所以她才敢對陌生環境毫無顧忌。
“那好,就按江副組長說的辦,”秦驍覺得自己的心又被輕輕地撥動了一下,定了定神,問道:“明天就出發了,你不害怕吧?”
江筠低頭在自己的筆記上,按照思維導圖的模式,又加了兩個圈:“排除萬難,不怕犧牲!”
步森遠剛好走出來,聽到這句話,就笑了:“秦主任,你們能不能派個女辦事員跟著我們江副組長啊?”
秦驍抬頭:“怎么?”
難道怕他吃了江筠不成?
步森遠道:“江副組長的調查對象主要都是些女同志,我們派江副組長出去,就是為了讓底下的人敢說實話,不要有所保留。不過呢,有些女同志說的話,太那個啥了,咱們男同志也不方便翻譯,對吧?”
特別是有冤屈有委屈的,當著異性的面,覺得難以啟齒,就更是什么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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