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跟在秦驍身后去坐車。
她特別留意觀察秦驍為她打開車門的樣子。
沒有幻覺。
沒有出現昨天在別墅時那種凄涼的感受。
秦驍回頭,就是一怔:“怎么了?”
江筠用力閉了閉眼睛:“好像眼前有個影子。”
撞到頭,說腦子有病,真是最好的借口!
江筠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暗暗叫好。
秦驍信以為真,一手扶著車門,一手伸到江筠的眼前晃了晃:“這是幾?”
江筠抬起右手,用手背擋住眼睛,低頭輕笑:“我早上喝的是白粥,又不是喝醉了!”
秦驍看著江筠略顯蒼白的臉色:“護士說你昨天晚飯都沒吃,你看到影子,是不是餓的?”
江筠把手移下來,捂著嘴笑:“要是餓得能看到影子,那也是昨天晚上啊,根本就不關今天早上的事啊。”
秦驍:“是不是不習慣醫院的伙食?”
江筠:“還好啊,早上吃了滿滿一碗白粥,四個小包子!”
陵城的包子大小個頭走極端,同樣都是皮薄餡兒多,蟹黃湯包大得像飯碗,小籠湯包一個就只有湯圓那么大。
雪菜豆丁是真好吃,要不然白粥也吃不了那么多。
秦驍道歉:“是我疏忽了,我讓爺爺的廚師多做一份給你送過去。”
秦時月的飯菜都是家里人做好了給送過來。
“不用了!”江筠趕緊擺手,彎腰坐進后座:“說不定宋主任回來一看,就讓我出院了呢。”
總不能為了吃一碗可口的飯就在醫院里多呆兩天吧!
秦驍關上車門,從另一邊上了后座,坐在江筠旁邊:“劉司機,開車!小方,今天你看著路!”
一個開車,一個指路,秦驍只能坐在后面。
江筠頓時覺得很尷尬,早知道是這樣,她說什么也不會答應出去的。
剛才站在車邊說話的時候,她竟然沒有留意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小方。
秦驍似乎察覺了江筠的不自在,在車子出了醫院之后,找了話題轉移江筠的注意力:“小江,等下我們會路過新的辦公地址,到時候我指給你看,就不下車了。”
辦事處的新址,從外面看過去,是典型的文物級別的青磚紅瓦樓,隔著高高的院墻露出來一部分的屋頂,顯出辦公部門的威武森嚴。
不得不說,新址的確是氣派啊!
婉約與豪放,不可同日而語。
江筠想多看幾秒鐘,小車一拐彎兒,什么都看不見了:“宿舍呢?在哪邊?”
還是覺得被原來辦事處那里的氣場吸引是怎么回事?
秦驍再次看到了江筠不舍的表情:“就在新辦公室附近,走路不超過五分鐘,到時候你看了就會喜歡的。”
江筠回頭:“你怎么知道我喜歡什么樣的?”
秦驍深深地看了江筠一眼,語塞,把臉扭向窗外。
小方笑道:“江副組長,秦主任挑房子挑家具挑物件的眼光是一流的,幫誰挑誰都喜歡,開大會,由秦主任布置的會場,來開會的人回去都說再也沒有比我們更氣派更莊嚴的會場了!這回你們要搬的宿舍,就是秦主任專門去定的,門前一溜的梧桐樹,到了開花的季節,是全陵城最漂亮的一條街。”
江筠直直地盯著司機的后腦勺,輕輕地答了聲:“哦!”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她將要住的那個房間,她覺得也不用再問了!
車子里沉默了一會兒,小方又道:“江副組長,我們今天要去的那個地方,也特別漂亮,漂亮得可好看了,那樹吧,特別綠,那花吧,特別鮮艷,那水吧,特別清……”
劉司機出聲了:“小方,你說了跟沒說一樣!”
小方嘿嘿笑:“江副組長,我嘴笨,秦主任給人介紹的時候說的那些詩詞啊,我一句也沒記住。”
劉司機小小聲的擠兌小方:“沒記住還搶著說,樹可不就是綠的嘛,用得著你說?”
江筠憋著笑,扭臉看窗外。
秦驍從車窗玻璃上看到江筠的影子,看到她肩膀微微抖動,頓時感到面皮發燙,咳了一聲。
劉司機從車內后視鏡看到車后座的微妙動靜,跟小方擠了擠眼睛,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打了個眼色,不約而同地閉嘴,再也不敢私自吱一聲。
江筠一路看風景,滿眼越來越青翠,卻不曾在路邊見到稍感熟悉的景物,看來車子是兜到了湯山的另一邊。
車子在沉默中到達高干療養院,直接駛入大門,停在一排白墻青瓦的招待所門前。
小方下了車就直奔招待所內去找服務員打招呼,秦驍下了車繞過車尾來給江筠開車門。
江筠施施然下了車,站在秦驍身邊,等小方叫服務員來領他們進去。
秦驍已然恢復了鎮定,從近處的碧水池指向遠處的半山亭:“小江,等會兒進房間放了行李,我帶你到這附近隨意走走,這灣溫泉的活眼,就在半山腰那里,為有源頭活水來,難得一見。”
山中的霧氣和溫泉的水汽縈繞在一起,別有一番韻味。
江筠微微猶豫:“路面都是濕的,我怕一會兒會下雨。”
秦驍:“招待所備有新的女式雨鞋,走山路很穩妥,還有拐杖,可以防止打滑。不用擔心,我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江筠硬著頭皮拒絕:“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我覺得有點頭昏,我歇一會兒再上山可以嗎?”
秦驍看看手表:“今天剛好是雨水節氣,還有半個小時就是交接時令,在泉眼那里會有平時看不到的景象,去到那邊坐下來,一邊看一邊休息,好不好?”
江筠微怔:“還有這個講究嗎?”
那些具有儀式感的傳承,逐漸被所謂的現代文明商業化系統化標準化之后,就失去了原有的莊嚴韻味,只有在非洲大陸最原始最古老的部落里還保留著神圣的季節膜拜。
在如今這個年代,好像所有的民間化儀式都是不允許的。
秦驍不答反問:“想不想去看看?”
江筠好奇心作祟:“你是怎么知道雨水節氣這回事的?”
秦驍無語:“你不是以為我會在考試卷上填寫‘花生米長在供銷社的柜臺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