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援武搓搓手,跺跺腳:“還好,不覺得凍啊!沒戴手套,也沒感冒啊!”
江筠大窘,抬手就往陳援武身上敲。
門開了,陳靜驚訝的看著他們倆:“大哥,筠姐,你們倆怎么不進去呢?”
江筠順勢在陳援武的軍大衣上拍灰:“我剛陪他去停車。小靜,你吃完飯沒?現在文工團沒人,鋼琴室還空在那兒了。”
陳靜一副我懂我撞破你倆親密了的表情:“吃過了,我這就去!”經過江筠身邊的時候,突兀的說了句:“筠姐,一會兒你早點兒來唄,反正晚上我也不敢打擾你。”
江筠的手停在半空,劉姐這兩天做的飯加了什么料,怎么一個一個的都開始打趣她?
陳援武忍住笑,一只手放在江筠背后,推著她進屋去:“你坐會兒,我去給你下面,加兩個雞蛋好不好?”
江筠在門口凌亂,陳援武的畫風轉變太快,她接受無能。
或許也是她想歪了,人家只是很正常的表達而已。
默默的摘了棉帽子摘了圍脖摘了手套脫了大衣掛在衣架上,江筠去廚房洗了手,出來在餐桌邊坐下。
葉清音正皺著眉頭忍受著陳躍飛的狼吞虎咽:“小飛,你慢點,劉姐還在做呢!”
陳躍飛就是想快點吃完趕緊上樓去,雖然在江筠面前裝的滿不在乎,但實際上他還是有點怵陳援武的。
不顧葉清音的念叨,陳躍飛把最后一口面湯喝光:“媽,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讓我哥和小筠陪你。”
葉清音看著小兒子飛奔上樓的背影,狐疑地問江筠:“小飛這是怎么了?像是有人拿槍懟著他似的。”
江筠搖頭:“不清楚。”
全家人都在,她是沒有發言權的,只作壁上觀好了。
葉清音又轉頭問大兒子:“小武,你們上午辦事辦的怎么樣啊?小飛也不吱聲,把我給急的呀,到底怎么回事啊?”
“都辦好了,他今天跟我說,要開始好好學習了。”陳援武放下手里的菜碗,在江筠面前放下半碗湯:“小筠,趁熱喝,暖暖身子。我現在去揪面片,媽,您再吃點兒嗎?”
在母親面前,陳援武一貫保持著聽話的乖寶寶形象。
葉清音輕嘆了一口氣:“那就再來一口吧,小武從前在家從不做飯的,我也沾光嘗嘗小武的手藝。”
江筠低頭喝湯,裝聽不見。
葉清音冷眼看著江筠進餐,坐的姿勢很標準,端起碗的姿勢很優美,喝湯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發型和衣物搭配得無可挑剔。
就是這樣挑不出毛病來才討厭!
餐桌上的沉默一直持續到陳援武端了半鍋面片湯出來,江筠起身,先給葉清音盛了半碗,又給陳援武盛了一大碗,最后給自己盛了一小飯碗。
葉清音開口了:“小江,你總吃這么少,是東西不好吃呢,還是你的身體不好啊?”
江筠不明所以,好像她在陳家一直都是這么個飯量,再好吃的也沒有多吃一口,再不好吃的也沒有一口不吃:“葉阿姨,我前段時間剛體檢了,身體挺好的!”
葉清音和江筠對視:“你吃太少了,身體這么瘦,有可能會營養不良,要是懷孕生孩子的話,可能會受不住。”
江筠頓住,今天好像處處不對路,每個人說話的方式都異于往常,她是不是還在做著一個長長的夢沒醒過來?
陳援武抬起頭來,兩眼放光,顧不得問緣由,就直奔主題:“媽?要怎么樣補充營養才受得住?”
江筠窘得在桌子底下偷偷的踢陳援武。
不對呀,陳家最反對他們倆結婚的就是葉清音,怎么現在主動提起來了?是受了高勝美她們結婚的刺激?還是那一箱子文物讓葉清音對她另眼相看?
葉清音把腿往后縮了一下:“小江,你踢到我了!”
江筠滿臉通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再也不敢亂動,訕笑:“腿抽筋了,缺鈣。”
陳援武把臉扭向一邊,嗤嗤的笑了幾聲:“一會兒就上醫院去,給你開點鈣片回來。”
葉清音瞪了陳援武一眼:“別那么草率,把小江帶過去,重新做個體檢,她臉色總那么白,看看還會不會貧血,再檢查一下消化系統,是不是吸收不夠好?”
都說久病成醫,葉清音說起檢查身體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江筠壓根兒就不想去醫院:“小靜還在琴房等著我呢!”
陳援武笑:“不著急,咱們又不急著今天就去,再說今天禮拜天,醫生都不上班。等回了京城,你請半天假,我帶你去總醫院做體檢,他們的設備最先進,出結果也最快。”
他嘴里說的不著急,心里卻把所有的計劃都安排好了,滿臉的喜色根本都藏不住——反正是母親先提出來的,他就順水推舟唄。
葉清音極少見到陳援武這么開心,當初考上京都大學中文系的時候,也是一副淡淡的理所當然的表情。
“是劉參謀長打電話到家里來,你爸接的電話,讓我也聽了,”葉清音不緊不慢的點出至今還沒想通的緣由:“劉參謀長說,你歲數也不小了,好男兒都得先成家,后立業。他跟你爸說,想給你們當主婚人,還問我同不同意。”
江筠聽得目瞪口呆,這哪是參謀長說的話呀,這是婦女主任吧?
葉清音又嘆了口氣:“小武,等你爸回來,咱們商量個時間,給你們倆把婚事給辦了。”
在七十年代,組織上的話比個人意志要強大。
其實,葉清音很懷疑這個電話是陳忠跟劉永智串謀好的,就算原來想反對,現在也只能同意了。
陳援武幾乎想要放聲大笑,參座如此幫忙,簡直比親爹還給力呀!
江筠好想裝死,她很滿意也很享受目前的狀況,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節奏,又要被打破了。
陳援武殷勤地給江筠舀了個荷包蛋:“小筠,聽我媽的話,補補營養。”
葉清音不輕不緩的說:“補充營養是長久之計,回頭我去醫院找皮醫生,她是婦產科主任,知道該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