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華笑了,大女兒在大事方面睿智果斷,在婚事上就不懂程序了。
這也難怪,在部隊里,結婚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有個介紹人,組織上同意了,申請一間宿舍,兩個人把被子搬到一起,給戰友們發個糖,就算成家了。
他現在已經是地方上的了,算是老百姓,江永華陡然生出一種自己很平凡的感覺,好像從前那些神圣的信念已經屬于還留在部隊的那些戰友,而自己在嫁女兒這件事上,就要走老百姓嫁娶的路子——雖然不至于一大堆規矩,但是,雙方家長見面,還是必須要有的。
他剛剛才跟兩個女兒親昵一些,總想著要補償以前關心女兒做得不夠的地方,總覺得她們倆都還不到結婚的年紀,唉,假裝忽略大女兒早就被別人惦記上了的這個事實,純粹就是掩耳盜鈴啊!
看看人家,帶來的點心都是精致無比的,盒子上都印著稻香村的字號,多隆重啊!
父女倆其實都是同一個心思,都很珍惜父女情,都覺得結婚這事兒來的太快了!只不過一個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在表達不想嫁出去,一個是違心地顯得自己通情達理……
“小筠,陳參謀這么急著來找我,肯定有他的想法。爸在部隊呆過,也了解他不是個行事沖動的人。就算你將來跟他結婚了,你也還是我的女兒,你可以隨時回來吃飯,爸爸怎么會不要你呢?”
江筠嬌嗔:“那你怎么那么快就接他的點心嘛?你就不能拒絕?”
江永華暗暗搖頭,他要是拒絕,女兒還不知道會生多大的氣呢:“陳參謀人品好,各方面都很優秀,你要是找了他,爸爸會很放心。”
江筠不依:“爸,那你也答應的太快了嘛!”
江永華只好老老實實的背起女兒甩過來的鍋:“好好好,那一會兒我跟他談話的時候,再推辭?我就跟他說,要是我女兒不答應,我也不答應,你看這樣行不行?”
江筠語塞,這才發現自己掉到自己挖的坑里了。
要說不答應吧,還是她自己把人家帶回來的,要是答應吧,又是她自己埋怨說不應該答應那么快的!
要說答應的快,再仔細想想,她跟陳援武分開幾年,重逢后一見面,兩個人就親上了,她也沒有拒絕呀!她自己就答應的最快!
好像現在自己就是帶著陳援武來逼著爸爸答應她必須要結婚的事實!嗚嗚嗚,羞死人了!
拎著兩床軍被一件軍大衣的陳援武,站在外屋,哭笑不得的聽著父女倆的對話,輕輕的退后,退到大門外,然后重重地咳了一聲,在門口大聲說:“小筠,水開了,我沏茶,你來接把手。”
江筠驚得彈跳起來,天哪,她剛才的話不會被陳援武聽到吧?沖到外屋,忍不住先試探一句:“老武,你從哪兒拿來的棉被?”
陳援武側過臉又咳了一聲:“我看著沒杯子,就去車上拿缸子和茶葉來,順便把新領的棉被和軍大衣都拿給江叔。”
他在軍部招待所看到江永華來來去去,手里面全部的行李就只有一個小的扁扁的行李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一回到裝備部就趕緊去預領了棉被和軍大衣給江永華帶過來。
江永華很欣慰陳援武的細心,雖然棉被現在用不上,可是到了發冬裝的季節,一看新發的棉被是當年的新棉花,就會有很多干部想給自己家里買多幾床,到時候軍人服務社那里經常是拿著布票想買都買不到。
還是當兵的好,細心,體貼,周到。
江永華也沒客氣,接過棉被軍大衣去放到柜子里,柜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江筠跟在身后紅了眼圈:“爸,我還有錢,你拿去添點衣裳和家具吧。”
江永華擺手:“不用,再過幾天就發工資了,我錢要是不夠用,可以先到財務去預支一點。”
現在生活穩定了,這個家不用多久就可以撐起來。
“爸,那你現在具體做什么工作啊?工資怎么樣?”江筠這才想起來問,她覺得文化局挺好的,辦公環境的很幽靜,院子里有綠化,還難得一見的種了月季花,連看大門的老頭說起話來都文縐縐的充滿了學術氣息。
江永華撓撓頭:“在保衛科當副科長,工資還行,按照轉業級別領。走吧,到外面坐著說,喝點水。肚子餓不餓?文化局沒食堂,我們都是在隔壁商業局的食堂那里打飯,他們做的饅頭發糕特別好吃,我先去打飯回來,要不一會兒下班兒,人多,排隊可長了。”
他現在就一個人,隨便吃點就行了,糧本要后天才能領回來,家里米啊油啊什么的都沒買呢,就是想著江筠要回家了,提早先把廚具準備了一份。
“爸,我去吧。”
“不用,不用,他們認人呢,外人不讓進去打飯。”
像這種事業機關食堂屬于職工福利,都有單位補貼伙食費進去,商業局又是商品供應調撥單位,伙食開得好,品種還特別豐富。
江永華樂顛顛的端著小鍋小盆去打飯了。
陳援武看著江筠:“小筠,一會兒問問江叔還需要什么?我先給搬個寫字桌,搬兩個小沙發來,你看行嗎?”
江筠點點頭,指指客廳的一角:“要是有行軍床也給弄一個來。”
行軍床又結實又方便,不用的時候可以把床板掀起來床架子拆掉收在里屋,不占地方。
陳援武順著江筠的手指看了一眼:“那咱們要不要弄張行軍床?”
江筠大驚小怪的說:“咱們要行軍床干啥?”
她壓根就沒想過自己真結婚,她還是把陳援武申請的婚房當成了自己的單身宿舍。她又沒結婚,哪里用得著招待親戚朋友啊?最多就是何向東過去看她,她跟何向東擠著睡就行啦。
陳援武可不是這么想的,既然小筠不要行軍床,這就意味著他倆不用分床而睡!
嘿嘿,未來丈人這里,他一定要一錘定音,即刻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