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東的想象力很豐富。
只是一件襯衣,就已經代表了肌膚相親。
江筠滿頭黑線:“太夸張了,是因為下雨,你知道的!難道軍營里就沒有互相借衣服穿的嗎?”
何向東搖頭:“性質不一樣。”
江筠氣樂了:“小樣,還會說性質了!好吧,我就穿了,別人知道了能怎么樣?”
“別人會覺得你倆是一家啊!”何向東把兩個手心朝下,食指往一起碰:“我聽趙姨她們聊天都這么說的,女的穿男的衣服,那得不分彼此了才這樣。”
江筠默然,再這么推理下去,要是她把自己親了陳援武一下的事說出來,那她不就成了主動獻身的人了?
這都是什么世道啊!
“那我倆就是一家人了,還不行嗎?”
“當然行啊!不過,你要再跟別的男的說話,就有人會說你閑話了!”
“咸話?我還淡話嘞!”
“是真的!說的可不好聽了!”
“好吧好吧,如果我穿的是你的襯衣,還能跟別的男的說話嗎?還會有人說我閑話嗎?”
“啊?穿我的?那不就沒事了嘛。”
江筠噗嗤又笑了,搞了半天,都是吃瓜觀眾在腦補啊,喜歡對號入座:“這都是在編故事呢!”
“你還笑?我把我聽到過的都告訴你了,就聽過這么多,平時我媽都不讓我聽。”
何向東撅嘴,本來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少女懷春,憧憬美男子的,現在小筠蔫不唧的有對象了,她可是為了小筠都豁出去了,說那些已婚婦女才說的八卦話題,小筠怎么還不領情呢?
江筠贊同:“白阿姨是對的!你真的不能聽!”
飲食男女的話題,國人豐富的想象力可以將之無限拓展,描繪出當事人都想象不到的無限可能。江筠不想聊這個話題了:“向東,睡吧,明天早上跟二班的出任務呢!”
何向東也累了,眼皮開始打架:“嗯,你受傷了,不用出早操,你整理內務就行。”
在通信連這里沒人查她倆崗位,加上暴雨之后,夜里氣溫驟降,兩個人的被子不夠厚,就擠在一個被窩里蓋兩床被子。
江筠為了照顧何向東的感受,還是換回了自己的襯衣,兩個人終于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暖烘烘的覺。
早上起來,江筠頓覺神清氣爽。
同樣神清氣爽的,還有二班的戰士。
他們不但爭取到了第一個帶著江筠何向東一起出任務的機會,還發掘了他們自己也沒有發現的喜劇天分。
江筠的左腳腳踝還纏著繃帶,走路不能快,理所當然的坐進了駕駛室。
何向東擺擺手謝絕了一起擠在駕駛室的提議:“我在后面跟他們聊天就行。”
何向東在早飯后的自由活動時間,被江筠好好的清洗了一下腦子里的封建思想,這會兒跟男兵說話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么扭捏,更何況坐在一塊聊天的還有那兩個只管挖土填土不管樹桿的活寶。
江筠點點頭:“順便看看他們今天有沒有人手抽筋。”
汽車兵羅向南也是頭次見到這么不拘謹的女兵,上回宣傳隊的來連隊慰問演出還有暈車的呢,表演節目的水準還真不如他們昨晚上的聯歡會。
聽到江筠開玩笑,也就不緊張了:“我還真怕她坐過來!她向東,我向南,你說這車還怎么開?”
江筠樂得不行:“那你平常開車都向南邊兒開呀?”
羅向南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對,我開車都是向前南,向左南,向右南,向后南。”
東南西北,都是南,前后左右的南!
江筠揉揉臉,不能再笑了,臉都酸了:“今天任務多嗎?”
她聽說今天的任務是檢修線路,怎么全班都出動了?
羅向南握緊方向盤,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緊盯前方,不時瞄一眼指南針,沒搭話。
江筠也就不再說話,一手撐著座位邊緣,一手抓緊了車門上的把手。
坐在駕駛室里不系安全帶,她真的不習慣。
最不習慣的是,她開車兩個手放的位置是左十右三,羅向南是兩個手手心朝上緊抓住方向盤的底部,就像端著臉盆似的。
看著別扭,又不能說,她只好扭頭往外到處看風景。
大雨過后,秋草猛長,通信連架設的電話線桿仿佛都長在草叢里。
這個年頭鋪設的電線都是軍需用途,大草原上還沒有出現民用的電話線路。
牧民放牧的時候都會小心的避開。
走了一陣,江筠明知道不能說話,還是忍不住問:“怎么一頭牛一只羊也沒見著啊?”
羅向南咽了一下口水,飛快的答道:“這邊不是牧區。”
他們經常在這條路上檢修線路,汽車走過,柴油味挺重,就算有野生的動物也會躲開。
“牧區都在哪兒?這里的草長得也挺好的呀,怎么就沒有牧民呢?”
“這邊快到邊境線了,再走半個小時就是外蒙。”
“那這里偷越邊境的不是很容易?往草里一藏,根本就發現不了。”
“外蒙比咱們還窮,誰往那跑啊?他們不往咱們這跑就不錯了。你也看見了,咱們走這么久也沒看見幾棵樹,也沒看著個大活人。邊防連的要上咱們那去串門,沒車可不行。”
“邊防連離這兒遠嗎?”
“不遠,再走一個半小時,就能看到他們執勤的小路了。”
這茫茫大草原,戰士們都用時間來形容距離,跟科學家用光年來描述星球間的距離如出一轍。
“到了邊防連,再走一個小時,就是你們新兵營了,你還認識這條路不?”
“我們經常走這條路,就認識哪兒跟哪兒,你們一看到處都是草,都一樣對吧?”
“是!”
“我跟你說,就算你拿著指南針,就靠你那兩條小細腿兒,你也跑不到邊防連,也跑不回新兵營!路上那些動物聞著這個柴油味,聞著咱們汽車味兒它就躲了,你要背個背包跑出來,它們聞著你的肉味兒就追過來了!”
羅向南又瞄了一眼江筠,他總覺得這個女兵想一個人橫穿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