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的講課,還有三天就結束了。
女兵們都在緊張的背誦學習資料。
齊家平借著邀江筠一起去找專家問問題,偷偷的跟江筠講:“我今天終于發現了,方錚每次在看著你的時候,眼神不對。”
江筠對方錚的印象,來自于新兵們自我介紹的那一次,每個女兵都站起來說自己叫什么名字,多少歲。
輪到方錚的時候是這么說的:“我叫方錚,方方正正的方,錚錚鐵骨的錚,今年十七歲。”一邊說,一邊還握起了拳頭,瞪大了眼睛。
至于每天站隊出操,每天回宿舍的作息,雖然兩個人就面對面的住著,江筠都很少留意到方錚。
“眼神不對?怎么個不對法??”江筠覺得好生奇怪。
齊家平一邊回想一邊形容:“反正每次你要說什么話的時候,她看著你就不怎么高興,嗯,就打個比方說,你說我要說個笑話了啊,我們其他人就在等著你說,說完了就笑,可是方錚看著你的眼神,就好像只要你說錯了一個字,她就趕緊挑出來好批評你!”
說白了,方錚就不是在等著聽笑話的,就是等著看江筠笑話的!
江筠就有些不解了,按理說,方錚已經十七歲,早就過了中二少女的叛逆期,而且長了一張大眾臉,平常看起來也是人畜無害的,怎么就會跟她過不去呢?
“我好像沒有得罪過方錚呀!平常連話都沒說,了不起就是打個照面兒點個頭。奇了怪了!”
盡管周圍沒人,齊家平還是小聲的湊在江筠耳邊說:“小筠你說,上次你的檢討書會不會就是她給交到連長那去的?”
江筠想了想:“可是連長又沒表揚她!”
齊家平輕輕抬了抬眉尾:“雷鋒!”
江筠無語了,好吧!
“齊家平,你不錯啊,還能觀察到她,我自己整天對著她,我都沒留意到。”方錚是一班的,床位跟江筠是正對著。
齊家平輕輕搖頭:“是胡朝暉告訴我的,她看見方錚去跟連長說你跟男兵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了。我就特意觀察了。”
江筠在新兵連的一舉一動,早就是大家矚目的焦點。她也不在乎,覺得只要自己沒做錯,也沒有作出任何出格的行為來,哪怕是跟男兵說說話,或者笑一笑,都是光明正大的。
更何況她每次遇著男兵說話的時候,旁邊都有人在。再說了,也沒有其他男兵,除了火頭兵徐濤,就是衛生兵穆柯,再有就是連長指導員和一排長,這也不行?
江筠忘了,她遵循的道德標準是她原來時空的標準,是五十年后大家才普遍接受的標準。
“打打鬧鬧!方錚哪只眼睛看見我打打鬧鬧了?看見我跟誰打打鬧鬧了?”江筠生氣:“什么錚錚鐵骨啊,睜眼說瞎話吧。”
齊家平出主意:“要不,咱們再試一試?”
“怎么試?”
“明天早上是方錚跟何向東整理內務,你再拿張紙寫點什么東西放在床褥底下,讓方錚看到,然后咱們告訴何向東,明天早上故意先走一步,然后等咱們出操回去,要是那張紙不見了,連長要是再找你的話,那就肯定是方錚干的!”
“那我寫什么好呢?總不能再寫檢討書吧?好端端的寫個檢討書找罵呢?也不能寫那些大口號!”
“你得給個男的寫信,除了你爸,這么說吧,你們家還有沒有什么親戚,什么表哥啊堂哥啊,男的,跟你年紀差不多的。”
江筠腦海里一下子跳出一個人:“有!”
齊家平點頭:“這就好辦啦!一會兒你寫的時候呢,我就假裝在你身邊經過,想看一眼,你就故意不讓我看,然后我就說,是不是給男的寫信呢?怎么都不讓我看?”
江筠噗嗤樂了:“行啊,有你的!就這么定了!”
到了下午,再聽課的時候,江筠坐在后面,仔細觀察了一下方錚的表現。
越看越覺得違和,這人的面相和心相怎么就連不起來呢?
莫曉慧輕輕咳了一聲。
江筠轉過臉,用眼神詢問:感冒還沒好?
莫曉慧點點頭,微微一笑,看著專家繼續聽課。
江筠醒悟,莫曉慧可能是發現她走神了,在提醒呢。
于是,眼望前方,正襟危坐。
到處都是人眼監控,好闊怕。
到了臨睡前,江筠故意搬著小馬扎,坐在床頭柜前寫字。
齊家平從宿舍門口進來,走到江筠背后,彎腰看了看:“寫信呢,想家啦?親,喲,還遮住?好好好,你寫你的,我不看。”
說著用手捂住嘴,神神秘秘的笑著,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江筠站起來,把信紙折好塞到信封里,把晚飯時候特意留出來的幾粒米飯沾了點水,抹在信口,用力抹勻,把信封口,壓平,塞到床褥下:“寫完啦!”
喊劉春一起出門:“走,去上個廁所吧,回來就該吹熄燈號了。”
這是她們幾個商量好,各自分工的。
何向東趴在自己的角落里假裝睡覺,把胳膊抬起一條縫,躲在底下偷偷的看著方錚。
越看越郁悶,怎么以前就沒發現方錚是這樣的人呢?
真是的,再也不想跟方錚說話了!
到了第二天,出完早操之后,江筠回到宿舍,也沒去翻床褥,只用手一摸,就發現床褥底下那封信果然不見了。
江筠特別高興,把小馬扎抱在懷里,幾乎是蹦跳著去上的課,坐在課堂里特別的安心,一心等著連長找她去談話。
她也覺得自己真是太沉不住氣了,這剛露個苗頭,就高興成這樣。
莫曉慧都發現了,忍不住問她:“二班長,什么事這么高興呢?”
江筠照舊笑瞇瞇的說瞎話:“學習資料上的單詞,我能背下來一頁了。”
何止是一張紙哦,何向東齊家平她們用了江筠教的法子,四張紙幾乎全都背下來了。
莫曉慧無言以對,只能背下一張紙來,有什么好高興的?聽完鞠工講的內容還能笑出來,那才是真高興!
鞠工講課不如吳工風趣,課堂里一點笑聲都沒有,也幾乎沒有一個人提問。
下課了,戰士們三三兩兩的互相問,你聽懂了沒有?
胡大力站在門口:“二班長,到連長辦公室去!”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