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昏昏沉沉瞪著天花板上,不知今夕何夕。
“姐,我馬上就要遲到了!”江蘭急得直蹦:“怎么辦?怎么辦?”
江筠的火蹭的躥起來,這么大了,還得讓人侍候著梳頭吃早餐準備好書包再去上學,慣得你:“自己去上學呀!還能怎么辦?”
江蘭還在哭:“我還沒扎辮子,也沒吃早飯呢。”
江筠忍著頭疼坐起來,隨手披了件罩衣,去窗臺上拿了梳子給江蘭把頭發刮了幾下,扎了個馬尾。
江蘭扁嘴:“我要扎兩個辮子,要編起來的。”
江筠惱了,提高聲音:“趕緊上學去,一會兒我再給你送饅頭來,你下了課就到大門口來,我給你遞進去。”
“你梳的頭不好看,我不要。”江蘭伸手去扯頭繩。
“你自己梳,我不管了,早飯也不送了。”江筠把梳子一扔:“嫌不好看怕餓死,要么你就別上學!”
就這么連吼帶趕的,打發了江蘭先去上學。
江筠起床去廚房生火做早飯,煙熏火燎的折騰半天,就只是熱了兩個饅頭。
過了一個多月的獨立生活,江筠就已經被這種接近原始方式的家務活給折磨得脾氣日漸火爆。
她的耐性都快被洗衣做飯給磨沒了,特別是看書做功課做到一半的時候要停下來去做飯,簡直煩躁極了。
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能專注的看小說,反正張秀英不在家,她就能肆無忌憚的看個夠。
看看時間,江蘭差不多要下第一節課了。
生氣歸生氣,她是姐姐,照顧好妹妹也是她的責任。
江筠用干凈的籠屜布把饅頭包好裝在書包里,匆匆向小學跑去。
時間卡得不早不晚,江筠到校門口的時候,江蘭也剛好跑出來。
在江筠的飲食概念里,習慣了上下午各一次的茶點時間,覺得課間的時候吃點食物很正常。
她把饅頭遞給江蘭:“快吃,還是熱乎的。”
兩個小男孩跑過來:“江蘭,你怎么吃東西呀?真饞!”
江蘭咬了一口饅頭,小聲道:“我沒吃早飯呢。”
高個的男孩嘻笑道:“早飯都沒吃呀,你們家沒人給你做嗎?真懶!”
江筠轉身,瞪著那兩個男孩:“你說誰饞!人家吃東西你在這看著,是你饞吧!”
那兩個男孩嬉笑著跑開:“噢!江蘭偷吃東西,我告訴老師去,早上起晚了,語文書都沒帶!”
江蘭含著眼淚,一副食難下咽的表情。
“這是你們班同學?叫什么?”江筠橫了江蘭一眼:“沒事,你趕緊吃,吃不完的話下節課下了課再來吃,我在這兒等你。別聽他們瞎說!”
麻蛋,多大的男孩子了,人家吃點東西還能去告狀,幼稚!
江蘭又咬了兩口饅頭,匆匆咽下:“是我們班的魯小兵和洪濤,他倆笑話過我好幾次了,還笑過別的同學。”
江筠接過沒吃完的饅頭裝進書包:“我回去給你接語文書來,你下了課再過來,他倆再敢笑話你,看我不揍他們。”
十來歲的小男孩正是狗都嫌的年紀,需要用規矩來束縛。
十來歲的小女孩則是樹立人生觀的年紀,需要學會自我保護的階段。
江筠想趁此機會,給江蘭演示一下如何自強自立。
等江蘭下課再跑出來校門口吃饅頭的時候,看到了江筠跟何向東羅海英站在一起說話。
何向東叉著腰,狠狠的瞪著江蘭身后不遠處的魯小兵和洪濤,一副大姐頭要保護妹妹誰敢過來我就揍誰的樣子。
江蘭得意的躲在校門邊吃完了饅頭,笑瞇瞇的跑回去上課了。
何向東騎車帶著她倆,前面是江筠,后面是羅海英,三個人說笑著一起去樹林里玩。
何向東個子高大的,又講義氣,走哪兒都是一副要保護江筠的模樣,被陳躍飛稱之為江筠的第一警衛員,羅海英是第二警衛員。
江筠沒上學,她倆呆了兩天,覺得沒意思,也逃課了,就為了跟江筠在一塊兒玩。
拓展訓練,對這些身體健康能跑會玩的大院孩子來說,是個新鮮而又玩不膩的游戲。
奔跑了一陣之后,羅海英看看日頭:“小筠,向東,我該回家做午飯了。”
何向東玩得意猶未盡,掏手絹擦汗:“好,一會兒吃了飯在來玩兒。”
江筠去掏手絹:“哎呀,我的手絹又丟了,我去找找。你倆到前面等我。”
剛才樹林里有附近的老鄉在撿樹枝當柴火,要是不趕緊去找,萬一被人家撿走就找不到了。
沒走幾步,江筠看到一個五六十的農村老太太,受了拿著她的手絹在看。
江筠走上前:“是我的手絹!”
老太太討好的笑著,把手絹遞給江筠:“這個手帕好看!多少錢買的?”
手絹上的花樣,是江筠用軍綠色棉線繡的四葉草圖案,清新別致,是這個年代不曾有的。
江筠接過手絹,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表示謝意,轉身走了。
這是大院孩子們的共識,對于陌生人一律不予以理睬,以免被無孔不入的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何向東伸長了脖子看了江筠身后一眼:“那老太太干嘛的?”
江筠搖搖頭:“就問我的手絹在哪兒買的。”
何向東嗤笑:“下次再問,就告訴她,在京城買的,五毛錢一條。”
軍人服務社的格子手帕,也就八分錢一條而已。
江筠去過一次京城才知道,軍人服務社的物品雖然少,物價卻是極其優惠,都是得益于軍隊的特優補貼。同樣的物品,在縣城的供銷社去買,要貴一半以上。
羅海英聞言笑起來:“你想投機倒把啊!小心人家告發你!”
何向東切了一聲:“我就說說,反正這是小筠自己繡的,京城也買不到啊!對了,小筠,我要上你家去拿咱倆合影的底片,我媽說我笑得特別好看,要放大掛起來。”
“好啊,我的單人照送給樸金花了。”江筠捏了捏口袋,零花錢所剩無幾:“我也想拿去縣城照相館洗多兩張。”
相片的確照得挺好看的,樸金花一見到就愛不釋手,非讓江筠在單人照的背面簽名,當作留念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