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的是，這確實是很重要的，而且是重中之重，但越是這樣，咱們越不能著急去處理，要慢慢來，徐徐圖之才好。”
宋玨的臉上雖然掛著一抹淺笑，但笑意不僅沒有到達眼底，反而看著異常的冰冷、瘆人。
太后看了看他，輕笑了一聲，說道，“為什么？”
“因為這些鋪子以及牽扯出來的人，范圍確實是有點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拾得了的，雖然不至于牽一發而動全身，但動起來也是有點麻煩，反正名單擺在這里，咱們可以慢慢的跟他們算賬。”
“嗯，說的不錯。”對于宋玨這個答案，太后非常滿意，“我們本來以為，除掉了太皇太后的黨羽，可沒想到還有這么多的余黨。”
“母親，昊林有句話說的對，越是時間久遠的，越是不容易察覺。如果不是蕙太妃細心，冒著那么大的危險，調查出了這個名單，我們也不會知道，她在娘家的時候，還做過這樣的事情。”
“確實是。”太后看了看崔內侍，“你小的時候，也是出身江南的官宦家庭，因為出了事情，才被送到宮里來的。你來的時候，年紀雖然不大，但應該也是記事了，對不對？”
“回太后娘娘，是。”崔內侍微微一躬身，說道，“江南的善堂大致分為幾類，一種是有官家出面的，一種則是當地商賈富紳出資的，另外一種，就是那些不能科舉的世家大族辦的善堂。這幾種的要求都不太一樣，官家的善堂，接收的大部分都是孤兒，大約在幾個月到十歲不等。世家大族一般接收的都是寒門學子，但各家的標準不一樣，像王氏、謝氏、秦氏這樣的大族，寒門學子想要到善堂來，要經過好幾輪的考驗，要求很嚴格。但商賈就不一樣了，他們大部分人都是沽名釣譽之輩，或者別有用心之徒，有真心想要做善事的，但這個占比還是很小的。商賈富紳的善堂，有”他看了看太后，“那種表面上是收養孤兒，實際上做買賣人口、逼良為娼生意的，這一點，太后娘娘是知道的。”
“嗯！”太后冷笑了一聲，“這不就是當年蕙太妃處置的那家嘛！”
“是，這種還是比較多的，畢竟也算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只賺不賠。”崔內侍嘆了口氣，“還有就是像太皇太后這樣的，專門為收攏寒門學子的，他們不會像世家大族那樣，給學子們設置很多關卡，他們很大方，給予學子很多的幫助，竭盡所能的幫助他們應考。但是.”
“果然還是有但是的。”太后朝著宋玨笑了笑，“是要讓學子為他們效力？”
“太后娘娘英明，確實是。”崔內侍朝著太后點點頭，說道，“各家提出來的條件不太一樣，也算是各家的機密，詳細的奴婢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奴婢家里雖然從未資助過善堂，但關于善堂的種種傳聞，奴婢也是聽過一些的，奴婢的祖父和父親對他們這種拉攏寒門學子的行為非常的不恥，有些商賈富紳，甚至做出了用自己家女孩綁住學子的舉動。”
“是說看好誰，就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不單單是女兒，只要是家中的女孩到了年紀還沒有嫁人的，都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崔內侍很無奈的朝著一臉怒氣的梅竹聳聳肩，說道，“梅將軍別生氣，這種事兒其實一點都不稀罕。每三年的大考，都有榜下捉婿的傳統，意思跟這些資助書生的，其實是差不多的。只不過善堂就是廣撒網，要看運氣了。”他朝著梅竹笑了笑，又看向宋玨和太后，說道，“只能說太皇太后的運氣好，每一科都能撈到幾條魚，而被撈到的魚都還挺爭氣的。”
“確實是。”宋玨哼哼了兩聲，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桌上的那些消息，說道，“還是那句話，這些先放在一邊，不著急處理他們，免得打草驚蛇。倒是蕙太妃的這位堂弟，應該怎么處置，才是眼下最著急的，小茶和昊林那邊還在等我們的信兒。”
“陛下以為如何？”
“兒子也沒有想好，所以，想要聽聽母親的意思。”宋玨看了看桌上的點心，拿了一塊咬了一口，說道，“按理說，他和這個柯晨義干出這種坑蒙拐騙的事兒來是應該嚴懲的。但他認罪態度很好，又揭露了柯晨義的真面目，在小茶提出賠償的時候，又毫不猶豫的拿出全部身家來賠償苦主，兒子覺得這已經足夠將功折罪的。本來他就不是主謀，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何況，主謀柯晨義已經自裁謝罪，那么，剩下的這些人，應該怎么處置，確實是很頭疼了。”
“也不怪昊林和小茶為難，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還好處置，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重了不行，請了也不行，確實是有點難辦。”太后想了想，看看崔內侍和梅竹，“你們也來說說，不用覺得張不開口，咱們就是集思廣益，萬一能找到一個好的辦法呢！”
“其實老大為難的，并不是如何處置這位蕙太妃的弟弟，而是如何安置。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恐怕就這么放他離開，也不太合適，對吧？”
“沒錯，這就是最讓人為難的地方。”宋玨點點頭，看看崔內侍，“崔伴伴，您覺得呢？”
“奴婢以為，國公爺和大將軍既然知道蕙太妃和這位班主的關系，也知道蕙太妃忍辱負重，查到了這么多關鍵的線索，不如請國公爺和大將軍派人將這位班主和戲班的其他人送到京里來，由京里安置妥當。那位班主雖然是蕙太妃的堂弟，但他本身是從御樂苑出去的，如今在重回御樂苑任掌事，奴婢在找人暗中提點一下御樂苑那些人，應該也不會有人再為難他和他手下的人。”
“嗯！”宋玨想了想，和太后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奴婢謝陛下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