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茶和沈酒、紅葉交換了一個眼神，小桐這個孩子所有的反應，其實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這個小孩給他們的第一印象，就是在戲園子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就敏銳的感覺到，看上去雖然人畜無害的，一臉懵懵懂懂的樣子，仿佛對這個世間的險惡一點都不懂，非常的天真，但實際上，他什么都明白。
紅葉給出的評價就是，這個小家伙是整個戲班子里面，最有心眼、最精明的那一個，畢竟他會審時度勢，知道誰是能給他撐腰的、能給他想要的東西，畢竟可以選擇一個恰當時間沖出來，為自己和自己的師父鳴不平，扭轉整個局面，不是一個天真小孩能干得出來的，至少他的同齡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對于紅葉的這個評價，沈茶是非常同意的，她也是這樣想的，這個小孩可比他們小的時候，心眼多多了，無論在什么時候，他都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應該說什么，他可以保證在自己不受到傷害的情況下，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金苗苗是不知道他們之前聊了什么，但光憑這個小孩同意她斷骨重接，她就知道這個小孩不簡單，長大之后應該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大家相互看了看，忍不住都嘆了口氣，這樣的小孩，長大之后，應該做什么都能成。
“我”小桐看看面前的哥哥姐姐，“應該從哪兒說？還是你們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不急，慢慢來，咱們有時間。”紅葉接收到了沈茶的信號，站起來坐到小桐的邊上，說道，“先說說，你覺得你師父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應該是你平時接觸很多的，對不對？”
“我師父嗎？”小桐想了想，朝著紅葉點點頭，“確實是很多的，我從小到大，一直都跟在師父身邊。小的時候，他照顧我的日常起居，我長大了，就可以照顧師父了。”他想了想，“我師父對戲一直都很認真，每天練功要至少五個時辰，他不喝酒，也不吃那些大魚大肉，更不吃糕點什么的，他說那些是毀嗓子的。但”
“但？”紅葉很好奇的看著他，“有什么例外的？”
“有幾天他會準備一桌飯餐，非常的豐盛，很多菜色都是我沒見過的，他會找來班主，跟我們一起吃。不過，他們吃之前，還會祭拜，也讓我祭拜，說這是一種禮貌。”小桐嘆了口氣，“小的時候，我是不明白的，但為了吃好吃的東西，我就照做。長大了才知道，一個是師父的父母生辰和祭日，另外一個師父的姑姑生辰和祭日。前面那個就只有我跟師父一起過，后面他姑姑的生辰和祭日，都是跟班主一起的。我是不太明白，姑姑的為什么要叫上班主。”
紅葉和沈茶、沈酒、金苗苗交換了一個眼神，幾個人同時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柯大家的父母，綿栢是不認識的，但柯大家的姑姑，可是他很熟悉的人，畢竟服侍了那么長的時間，他肯定對太皇太后是非常有感情的。
“他們在姑姑的生辰、祭日上有聊些什么嗎？”
“聊些什么？”小桐想了想，“就是有點悲傷，兩個人都是，有的時候會什么都不吃，光喝酒，有的時候，他們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兩個人的表情都很懷念。”他喝了一口茶，說道，“他們說那個姑姑是很好的人，只是生不逢時，所以才會被算計，被針對什么的，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你還是小孩子呢，不用想明白這些事情。”紅葉喝了口茶，“他們能坐在一起吃飯、喝酒，說明他們平時的關系也不是很差，對吧？”
“很差倒不至于，只是班主喝多了，或者賭輸了，才會動手。但也不是一直找我師父，他打的最多的是我，還有戲班子里的其他人。他跟師父動手，更多的是因為師父在他喝多了的時候，跟他較勁，說了很多他不愛聽的話。我師父吧，為了要保持身形，平時根本不怎么沾葷腥，所以，力氣本身就很小，何況喝醉了的班主，他更打不過了，只能一味的被打。而且班主每次動手的時候，都在念叨什么是替誰教訓他之類的，只要一提這個人，我師父就不反抗了，就陷入了極大的悲傷之中。”
“知道了！”紅葉嘆了口氣，說道，“你師父大多數的時候，跟班主的相處還是比較和睦的？”
“是，因為每次班主酒醒，都會給師父賠禮，說下次不會再犯了，不止如此，還會給師父買很多好東西作為賠償，也會有段時間，不計較師父那些所謂出格的舉動，但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多久，這樣的情況就會再次重演。”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好一陣子，鬧一陣子，班主哪怕動手打你師父，也會在事后后悔，對吧？”
“是，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師父呢？”
“我師父？收了東西就原諒他了唄，明明知道肯定還有下一次，但依然選擇了原諒。”小桐表示非常的無奈，他一攤手，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師父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他，但每一次班主道了歉，他都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樣，而且也禁止我和戲班的其他人討論這個事兒。”
“大概是因為他們兩個互幫互助的時候更多一些吧！”紅葉也不好跟個小孩子說什么，“他們之間除了這個還有秘密嗎？”
“秘密嗎？”小桐想了想，“大概就是每到一個地方，他們兩個會單獨在有一個屋子里面商量很久，不知道在說什么，等到這個地方演完了，他們也會在一個屋子里面，單獨聊很久。但等到第二天，我們就能收到一些報酬，還會給我們放一天假。放假的這天，我就可以陪我師父出去逛一逛，吃一些當地有特色的東西。至于其他的秘密”小桐輕輕搖搖頭，“就沒有了。”
“那你們每一次到一個地方，戲園子的票都是這么賣的？”
“這個我知道，有的是，有的不是。”小桐想了想，“有一次我聽到班主跟我師父說，會經常去的地方就正常賣，不用搞這種方式，第一次去、以后還會去的地方，也可以不用搞，第一次去但以后不會去的地方，必須這樣搞。”
“這么說來，我們這里就是以后都不會來的地方了？”紅葉似笑非笑的看著小桐，“小朋友，謹言慎行啊，你想好了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