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乙戰戰兢兢的走在訓練營的小伙伴們身邊,跟著他們的老大影十一進了元帥大帳,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走進這里,尤其是在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之后,他認為自己肯定會被扔出軍營,如果沈將軍不記仇的話,他能無驚無險、無病無災的回到西京,繼續做他的少東家,若是記仇的話,不說五馬分尸吧,也有可能把他扔到更苦的地方去服苦役。反正他是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待在軍營里的可能。
所以,當被嚇唬了兩個晚上,由沈將軍身邊的女護衛領著,走進那個傳說很神秘的地方的時候,戴乙并沒有欣喜若狂,感覺天上掉下了一個大餡餅,而是認為自己幾天沒睡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覺,直到他現在的老大,也是負責訓練他們這些新人的影十一和影十二出現在面前,兩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奇跡會出現。
暗影訓練營,之所以會很神秘,是因為這里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大家對他們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壓根就沒有人知道所謂的暗影們一共多少人,他們都長什么樣子。這些人不僅功夫很好,而且還精通很多普通人壓根就沒聽說過的技能,一旦遇到了危及生命的情況,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戴乙進來的第一天,整個人就懵圈了,一整天下來,他都不停的在問自己,他是誰,他在哪兒,他在做什么。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優勢,在這里蕩然無存。那些負責訓練他們這些新人的人,不僅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暗器、易容、各地方言等等,都要熟練的掌握,甚至連如何做買賣這種事都會學到。按照他們老大的說法,無論走到哪里,都要表現得像一個當地人,不可以露出馬腳。
在這里不僅要學很多的東西,各種考驗也非常的多,而且是毫無預兆。給戴乙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里所有的老人兒都好像是怪物一樣,仿佛他們根本就不用吃飯、休息,永遠都那么的精神,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疲倦是個什么玩意。這些人自己不睡覺、不休息,也讓新人們跟他們一樣,戴乙自進了訓練營,就已經經歷了至少三次,持續三個晚上不睡覺的考核。
戴乙曾經親眼見到,三次考核有兩次不合格的小伙伴被他們老大毫不留情的踢出了訓練營。但戴乙也知道,被淘汰的人也只是離開訓練營返回到原本所屬的后營,回去之后不僅不會被嘲諷,還會被予以重任,畢竟從暗影訓練營出來的人,都是人才,必須要好好的珍惜,否則就是暴殄天物了。
經過這件事情,戴乙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被選進這么優秀的地方來,而且身邊的小伙伴并沒有因為他除了一身功夫之外,什么都不會就瞧不起他,反而還很佩服他,因為他很有勇氣,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敢去挑戰沈將軍的。整個沈家軍、整個嘉平關城,乃至整個大夏都知道,沈將軍是巾幗女英雄,有勇氣敢當面挑釁的人,絕對是鳳毛麟角,這么多年了,戴乙是第二個,第一個是第一批暗影,也是沈將軍身邊二十個護衛中的老大,大家都稱呼他為影一先生。
正是這個原因,再加上自己本身非常的努力、認真,戴乙在暗影訓練營里的日子過得還算是很順心,一晃眼,居然過去了兩個多月,馬上就要過年了。戴乙突然意識到了一點,經過了這兩個多月,自己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可以說脫胎換骨了,跟剛進新兵營時的那個他,完全是天壤之別。他終于明白沈將軍當初說的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怎么一回事了。
影十一領著十個訓練營優秀的新人走進來,排成一排站在大帳中間,帶著他們向帳中眾人行了軍禮。
“屬下參見元帥、副帥,各位將軍!”
“都起來吧!”
沈昊林抬抬手,表情很嚴肅,臉上早就沒了上午接見城中百姓代表時的和藹,他雖然不像各營主將一樣頂盔貫甲、罩袍束帶,可他一坐在那里,氣場全開,壓得這些沒怎么見過世面的新人,腿肚子轉筋,一個個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抬頭正眼看他。
“這是你的人,你來吧!”沈昊林看看沈茶,壓低聲音說道,“他們好像都挺怕我的。”
“不是怕,是敬重。”
沈茶把旁邊的毛毯蓋在了沈昊林的腿上,又把手爐塞進他的懷里,站起來,繞過面前的桌子,慢慢的跺到了這十個兵士的面前,她從每一個人的面前走過,最終停在了戴乙這里。
“戴乙?抬起頭!”沈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這人看上去比剛進新兵營的時候收斂了不少,沒有以前那么浮躁,變得成熟了一點,但也只有一點,這小子的路還長,若是訓練好了,大概能成為一把利刃,在關鍵的時刻戳進敵人的心窩。“在訓練營的日子過得不錯,看上去更壯實了一點。”
“將軍,屬下……”戴乙清了清嗓子,穩了穩心伸,說道,“一直有些話要對將軍說。”
“講。”
“我并不后悔當面挑戰將軍,相反的,如果我沒這么做,我肯定是后悔的。”戴乙挺直腰板,非常認真的說道,“因為將軍,我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認識到了自己的狹隘,所以,我必須要向將軍道謝,如果沒有將軍,屬下依然還是個坐井觀天的蠢貨。”
“說得不錯,也不枉我當初打你一頓,把你交給十一了。看來這兩個月沒有荒廢掉,長進不少,要不今天也不能出現在這里。”沈茶看著戴乙,“怎么樣,現在還有沒有跟我一較高下的心了?”
“誒誒誒,沈將軍,你這就有點欺負人了啊!明明知道人家打不過你,還要問人家要不要繼續一較高下,不太厚道啊!”薛瑞天站起身來,溜達到了沈茶的身邊,微微彎了點腰,近距離的打量了一番戴乙,“嘖嘖嘖,明明是同一個人,怎么感覺和之前那個白癡加蠢貨完全不一樣了呢?”
“侯爺說話就厚道了嗎?咱們彼此彼此吧?”沈茶轉過身,朝著薛瑞天翻了個白眼,重新走回到沈昊林的身邊坐下,對著面對自己的這十個人說道,“你們還是新人,今天能站在這里,并不能說明任何問題。若是有人因此就沾沾自喜,就自以為了不起,那么,對不起,我會毫不猶豫把你們踢出局的。”
“是,屬下謹遵將軍訓令!”
“十一!”沈茶看向影十一,“帶著他們去領東西。”
“是,將軍!”影十一行了禮,帶著這十個人離開了大帳。
戴乙跟著大家的腳步離開,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還轉過身看了一眼沈茶,張了張嘴,卻沒有出任何的聲音,只是嘆了口氣,跟著所有的人離開了。
“小茶,你覺得他剛才要說什么?”薛瑞天用手肘杵在桌案上,懶洋洋的說道,“不會真打算給你下戰書?”
“不知道,下戰書也無所謂,我隨時恭候。”
“我的天,小茶,你也太自信了吧?”薛瑞天無奈的搖搖頭,“不說別的啊,人家要是因為被你抽了一頓而懷恨在心,奮發圖強、苦練功夫,終于有一打敗了你,你怎么辦?”
“那就說明我的眼光很好,發現了一個人才,為大夏的邊關又夯實了基礎。”沈茶笑了笑,“怎么樣?我這套說辭還不錯吧?是不是里子面子都已經保住了?但這是不可能的,就別白費力氣了。他在進步、在努力,而我也沒有閑著,對吧?”
“說的好,有本事的人,就是這么的自信!”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小天,與其擔心茶兒,不如擔心擔心自己,自從入冬之后,你……”
“你有多少天不做早課和晚課了?”沈茶一挑眉,補充道,“都掄不起你的那桿銀槍了吧?”
“嘿,你們兩個還合起伙來對付我了,這樣合適嗎?”
“我說侯爺,你沒事招我們沈將軍干嘛?你也說不過她,嘗試了這么多次,有哪次不是被打擊得垂頭喪氣的?”田蕓把玩著自己手里的匕首,“記吃不記打這話說的就是侯爺吧?”
“怎么回事啊,小蕓蕓,說好了咱們是一撥的,你怎么幫著她啊?”
“看見這個了不?”田蕓晃了晃那把匕首,“眼熟不?”
“這不是老遼王的那把據說值很多錢的匕首嗎?如果本侯沒記錯的話,應該在耶律手里啊,怎么會……”
“將軍送的年禮。我覺得將軍這么大方,我要還跟她作對,那就太不好了,所以,對不起了侯爺。”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薛瑞天一擺手,“這東西是怎么來的?”
“賭回來的。”沈茶挑挑眉,“耶律爾圖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吃喝嫖賭一樣都不沾,可不代表耶律整個族都跟他一樣,好賭的可不少,輸大發了,把長輩留下來的東西偷偷拿出來抵債,也不是新鮮事。既然他們的子孫都不珍惜,那咱們就不客氣的笑納了。正好可以送給田將軍,以解多年的相思之苦。”
“這事辦得太漂亮了!”薛瑞天跟田蕓說,“你好好的留著啊,哪天在戰場上碰到耶律爾圖,拿出來跟他顯擺一下,非得把他給氣吐血了不可,這樣,咱們就可以不戰而勝了。”
“這個主意不錯,可以考慮一下。”沈茶摸摸手邊的杯子,遞到沈昊林的面前,又看看各營的主將,“各位,言歸正傳,之前進來的就是即將編入你們各營巡邏小隊的人。”沈茶把剛才影十一放在自己桌上的一沓資料交給梅林,給各位將軍傳閱。“這是他們十個人的基本情況,如果他們與各位的人員部署有沖突,我們還可以調整。”她看向薛瑞天,“侯爺就不必挑了,暗影和先鋒營的職責基本相同,有他們就足夠了。”
“沒問題。”薛瑞天點點頭,“這也是我想說的,我挑出來的人都是偵察能力非常出眾的,還有幾個曾經摸進過遼營探查消息的,若是有暗影加入,很有可能會起到反作用,兩方都施展不開的。倒是陸將軍應該多選幾個偵察能力比較出眾的,后軍總是負責殿后的,在這方面還是稍微欠缺一點。”
“侯爺說的是,就依侯爺的意思。”
陸盛遠點點頭,仔細的翻看著手里的資料,心里默默的決定要多挑幾個來補充自己小隊的缺憾。
“元帥!”暗十七從帳外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京中傳信,陛下龍體康健,已臨朝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