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神經若是緊繃了一段時間,突然就放松下來,那么,結果就是這段時間的疲勞感會加倍的體現出來。整個人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變得極為的不敏感,發生任何事情都無法及時的做出反應。
沈茶現在就是這么一個情況。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經醒過來了,也不知道這個人現在就躺在她的身邊,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自己被一股子熟悉的氣息所包圍著,讓她特別的安心,不由自主的蹭了過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安安穩穩的靠在對方的懷里睡得更沉了。
軟榻不是很大,這是平時沈昊林偶爾用來午睡或者小憩的地方,一個人平躺在上面,寬度還是有些富余的,但如果是兩個成人平躺在上面的話,就略為有些擁擠了。不過,對于沈茶而言,無論床鋪多寬、多大都沒有什么意義,她從來都是把自己縮成一團的。金苗苗曾經還嘲笑過這樣的睡姿,說她睡覺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需要呵護的小嬰兒似的。
這句話雖然是嘲笑,但沈昊林還是很認同金苗苗的這個說法的,在他的心里,不管是醒著的時候、還是睡著的時候,沈茶都是需要他細心呵護的,需要他給予安全感的,所以,對于這一次惹惱沈茶的事情,沈昊林萬分的后悔,就算沈茶這個時候醒過來,要狠狠的揍他一頓,他也甘之如飴。
這一夜,沈茶睡得非常的安穩,感覺多日以來的疲倦在這個晚上一掃而光,渾身上下輕快很多,仿佛背負了多日的沉重包袱終于扔掉了一樣。也難怪薛瑞天整天都在說最向往的不過就是睡到自然醒,這確實是一件非常美妙、幸福的事情了。
可是,當她漸漸清醒、理智慢慢回歸,這才發現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按照往日的情況,這個時候,薛瑞天和紅葉、還有金苗苗的聲音早已在耳邊嘰嘰喳喳的響起來了,他們三個所發出的聒噪的聲音,不要說吵醒一個熟睡的人了,就是喝了迷魂藥陷入昏迷的人,也會被他們吵起來的。甚至有人曾經說過,讓這三個人去跟敵軍吵一架,沒準兒敵軍會因為受不了這個聲音而退軍的。可想而知,這三人湊在一起的殺傷力是多么的強大。
可今天這屋子里居然如此的安靜,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想到這里,沈茶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圈在了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里面,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痛感卻告訴她,這是現實而不是在夢中。
“呵呵呵!”腦頂上方傳來一個低沉的笑聲,緊接著,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頭發上,沈茶微微抬頭,正好對上了一對熟悉的笑眼。“茶兒,一大早上的就虐待自己,怎么這么想不開啊?”
“兄……兄長?”沈茶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因為太過吃驚,說起話來都有點結巴了,“你……你醒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怎么,你不想讓我醒過來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沈昊林把沈茶抱得更緊了一些,又親了親她,輕聲的說道,“幾日不見,怎么變小結巴了?”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味道,沈茶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伸手也摟住沈昊林,在他的懷里放聲大哭。
“這……這怎么……怎么說的好好的,就開始哭了?茶兒,茶兒,稍微停……停一下,好不好?”
這下,輪到沈昊林開始結巴了,面對哭的稀里嘩啦的沈茶,他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
沈昊林從來沒有見識過沈茶的哭功的,完全不知道平日里冷靜到極點的家伙,一旦失控是非常可怕的,怎么哄、怎么勸都沒有用,越哄、越勸,哭得就越狠,哭得聲音就越大,他感覺就在短短的一瞬間,自己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沈茶的眼淚完全浸透了。
“嘖嘖嘖,聽一聽啊,聽一聽啊,這哭聲是多么的震天動地啊!我一直都以為咱們老大就算是哭,也應該是走那種內斂、婉約風格的,沒想到居然哭得如此豪邁,真的是開眼了啊!”影十七趴在房頂上,小聲的跟影十八嘀咕,“這下國公爺有得受了。”
“沒見識!”影十八仰面朝天躺在房頂上,打了個哈欠,說道,“前幾天國公爺病得人事不省的時候,老大哭得才叫一個慘呢,聲音雖然沒有這次大,但聽上去更悲傷一些,侯爺和苗苗姐、紅葉姐三個人輪番上陣,都沒有給勸好,最后還是她自己想明白了,這才不哭了。估計這回還得是這個路數,國公爺是沒辦法哄好的,況且,他也不會哄人。”
“問題是,過去的這些年,誰也沒有見過這個陣勢啊,要不是國公爺病了,咱們也見不著,是不是?咱們老大給人的感覺總是那種天底下沒有難住她的事情,事實上,無論多困難的事情,到她那兒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可誰能想到著么強悍的人,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老大脆弱、柔軟、溫情的這一面都是留給國公爺的,旁人自然是無從知曉的,這不是很正常嗎?”影十八伸了一個懶腰,“看他們倆這個樣子,我覺得七哥、八哥、十三哥他們說得有些道理。”
“他們幾個滿嘴跑舌頭的,能說出什么有價值的話來?”影十七撇撇嘴,“幾個大老爺們兒,有事沒事就在背后瞎嘀咕,娘們唧唧的,無聊透了!”
“但這件事情,他們說得很對。”影十八爬起來,湊到影十七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國公爺肯定要把老大娶進門當咱們的國公夫人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我也是這么想的,就看這兩個人什么時候開竅了!”影十七撇撇嘴,“哎,這兩個反應遲鈍的人吶!”
影十八點點頭,趴在房頂上繼續偷聽屋子里面的動靜。
沈茶放肆的哭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把幾日來心中的郁結都給哭出來了,心中舒暢了很多。她很不客氣的把臉上的淚水都蹭在了沈昊林的衣服上,微微的抬起頭,用紅彤彤的眼睛看著沈昊林,伸手摸了摸對方因生病而變得消瘦的臉頰。
“兄長,對不起!”伸出去的手被沈昊林抓住,沈茶眨眨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是我不好,才讓兄長生病的。”
“這不是你的錯,真正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沈昊林輕輕的抹掉沈茶眼角又流出來的淚水,親了親她的額頭,很心疼的說道,“如果我沒有那么的固執,想得更周全一些,我們兩個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發生爭執。后來我反省了一下,那樣的做法確實是太偏激了。遇到這樣的事情,不能自己隨意下結論,應該要跟你們商量一下才好。茶兒,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怪我。”
“本來就是我的錯,我怎么會責怪兄長呢?”沈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壓在心里很多天的話都說出來了,說完不好意思的瞧了瞧沈昊林,“我要是知道會造成兄長的困擾,會讓兄長生病,是絕不可能丟下兄長的,小天哥說得對,我做決定之前,也應該告訴你的,不能當著大家的面子,讓兄長無法下臺。”
“好了,好了,不要責備自己,也不要覺得內疚。”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就這件事情而言,我們兩個都有錯,都有不對的地方,但我需要承擔的錯誤更多一些。”沈昊林親親沈茶,“事情都過去了,咱們就不要翻舊賬了,嗯?”
“好,都聽兄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