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0512
就算還帶著重重的疑慮,府內眾人至少先安撫下了。
“找錢二大夫來看看,特別是他的臉。”趙平安指了指滿臉是血,已經腫成豬頭的周武。
一番不要命的沖擊和帶著怨氣狠氣地阻攔,場面之激烈,令不少下仆受了傷,包括了女人。而錢二大夫擅長治外傷,正好用上。
其實想想,錢二大夫在治內癥并無經驗的情況之下,卻還跟著父親兄長一起進公主府對抗天花,可說是一腔熱血了。
而這個周武,在沒摸清來路之前可不能死。萬一只是魯莽呢?她不想冤枉別人。
對于小小,自然還在全力救治,由唐太醫和樓大掌柜坐陣。其他發現病情的,也都由錢老帶著錢大及時介入治療。有中醫的辦法,也用著她偽裝過的一些西藥。
趙平安覺得,目前為止,因為她下手早,局勢還是可控的。
只等小小的病情略略好轉,她痘坑中的膿液就可以經過特殊的處理,當做疫苗的補充和后備使用。雖說這是在現代不可能直接使用的方子,但在那本《引痘略》中有過記載,證明是可行的。
然而,趙平安還沒有喘口氣,府內眾人也還沒有散盡,就聽到有嘈雜聲從遠處傳來。
那聲音沸沸揚揚的如此之大,她在二門里的內院都聽到了。
“出了什么事?”她皺眉問,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去看看。”穆耀站出來。
可是他還沒動地,余林,就是府衛的小頭目之一就跑進來。
趙平安帶人平府內之亂,府衛們的帶頭人是汪飛,余林留在外面警戒,防止有什么調虎離山計,或者漏網之魚一類的。
“不好了!大長公主,大事不好了!”余林跑得氣喘吁吁。
他本來是個混不吝的,當初還鬧得挺兇。只是此刻臉都白了,眼神驚慌而散亂,顯然真的發生了大事件。
“什么不好了?大長公主好得很。”穆耀不滿道,“你好歹是武官,別這么沒見過世面好不好?慌什么慌,有事說事!”
“是真的,真的……”余林不知怎么形容,站定在趙平安面前的時候,大口呼著氣,好像一匹日夜兼程,跑了八百里的大馬。
“到底怎么了?”趙平安心中亂跳,臉上卻平靜地問。
“包圍!”余林指指院外,“來了好多人,看樣子都是普通百姓。可他們拿了棍棒,只怕有大幾百人,不對,至少上千!把咱們公主府給包圍了!”
“啊?你可有看錯?”沈公公嚇了一跳。
“屬下怎么會看錯!烏泱烏泱黑壓壓,我站在圍墻上,看到的全是人頭。”余林急得直咳嗽,“兄弟們在前門頂著呢,免得給他們沖進來。侍衛長快發令,后門和角門也得派人守著。實在不夠,精壯的家仆也得上陣。公主府這么大,誰知道哪段圍墻會被攻上來。”
攻上來?!
這三個字的意義就大了。
“一群刁民,攻擊皇室成員,這是要造反嗎?”白公公怒罵,但袖子顫動,顯得袖子里的手在發抖。
“他們為什么如此?”穆耀也感覺事件大條了,緊著問。
余林卻搖搖頭,“他們一直吵吵嚷嚷,神情激動,個個要吃人似的,屬下并沒有聽清他們叫喊的是些什么話。總之,就是讓大長公主償命之類的……”
還用問什么?必定是城內有疾患爆發,或者有人把她公主府的底給泄了。
“我去看看。”趙平安揮了揮袖子,毅然走下臺階。
“不行!”穆耀卻攔她,“都是沖你來的,你走那么近,傷到怎么辦?”
“他們是百姓。”
“百姓中間也可能混著別的人!”穆耀急了,“我去!我去探探是怎么回事!”
“不,本宮要親自去!”趙平安很堅決,甚至帶了些狠氣,連自稱都變了,“這必定是有人搞鬼,本宮若不露面,豈不是給了他們再次詆毀的機會!”
“我不同意!”穆耀情急之下,拉住趙平安的手臂,“就算是在戰場上御駕親征,也不是這樣的做法,至少我得打個先鋒。”
“東京城絕對不能亂起來,懂嗎?!”因為兩人離得近,趙平安干脆又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咬著牙道,“不是我危言聳聽,不要小看這場疫癥,它甚至關系到大江的安危!”
“可是……”
“沒有可是!”趙平安的眼睛奇異的明亮,灼熱得像是燒了一把火,“這事擺明是沖著我來的,我若縮了,以后就沒有活路,又讓百姓如何信我?如何信我逝去的皇兄?狹路相逢勇者勝,我趙平安從來不怕直面刀槍!”
危機,也是機遇,所以她不能退!也絕不會退!
“可你的安全……”
“不是有你嗎?有這些府衛嗎?”趙平安毫不擔心的樣子。
從沒有這樣一刻,穆耀后悔自己沒有習武。
他不是厭惡武力,小時候也曾羨慕二哥能力挽千鈞。但他想和父親對著干,于是在父親最看不上,認為最沒用的琴棋書畫和詩詞歌賦上極為用心,樣樣做到頂尖。
他就是要才名赫赫,卻在父親眼里當個敗家子,窩囊廢。
他做到了,現在卻悔得腸子都青了。
若二哥在,平安一定會平安。
他討厭甚至憎惡二哥和他搶平安,還好像領先了的樣子。但此刻,他真的希望他那二哥能來大出風頭,保著平安的性命。
“我覺得……”就在他一閃神的功夫,趙平安已經大步向外院走去。
白、沈二位公公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這是民亂啊!
民亂多可怕呀,比大夏的侵擾恐怖多了。至少大夏要從邊境攻過來,還要些時日,民亂卻就在眼前了!
他們生在和平年代,大江雖弱卻富足,就算邊界不太平,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國經常欺負大江,還發生過屠城的事。但他們遠在京城,遠離那些硝煙和戰火,平時擺擺譜,顯顯官威可以,爭權奪利是把好手,卻根本不懂得如何面臨生死之危。
但公主在前面,他們這些宮奴出身的怎么也不敢錯后。所以咬咬牙,還是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