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關于那華山派的消息便如狂風般席卷而來,那則關于《辟邪劍譜》新版本的江湖傳聞更是鋪天蓋地四處傳播著。
嘭——!
“好你個君子劍!”
“好個華山派!”
左冷禪坐在嵩山派那莊嚴肅穆的大殿內,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卻因忿怒而扭曲變形著。
然后,在含怒拍著桌子的同時,他還緩緩解下頭上的獬豸冠放到一邊,腰間新換的玉帶更是一把給扯了下來。
此時,他手中緊緊攥著那張目前江湖上正傳得沸沸揚揚的江湖傳聞月報,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指縫間甚至都能聽到紙張和骨頭被擠壓時發出的‘咯吱’聲。
此時,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的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其中不僅布滿了血絲,更是仿佛要噴出火來一樣。
“好好——!”
“岳不群!”
“華山派!”
“你們竟敢如此戲弄于我!”
“我絕饒不了你們!!!”
喃喃自語地說著說著,左冷禪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那聲音帶著強大的內力如驚雷般在大殿內回蕩,甚至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并開始顫動著。
緊接著,他猛地拍案而起,雖由于某些原因身形有些踉蹌,但還是一腳踢翻了面前那張沉重的檀木案幾。
嘩啦——!
剎那間,案幾上的茶具、文書、筆墨、硯臺、裝飾等物品紛紛飛濺開來并散落了一地,滾得到處都是。
“華山派!”
“小妖女——”
但對此,左冷禪卻渾然不顧,只是他雙手握拳,任由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并如同一條條蜿蜒的蚯蚓般,然后就那么在大殿內踉蹌地來回踱步著。
雖然吧,他身上似乎是因為有傷而導致身形有些不穩,但每一步都踏得極重,仿佛是要將腳下的地板都給踏碎一般。
接著,左冷禪開始一邊來回踱步,一邊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起來:
“哼哼哼……”
“衡州城外,費彬和陸柏那兩個廢物,竟被一群華山派小輩戲弄,導致錯過了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典禮!”
“我精心安排的一切……”
“就因為那兩個廢物的無能功虧一簣!”
“如今劉正風成功退出江湖,震懾衡山派和威懾其余三派的謀劃就這么打水漂了!”
“真是好得很吶!”
說著,他的眼神再次閃爍著,而嘴里冒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也不知道是恨那費彬和陸柏的無能,還是恨那華山派的某些小輩,亦或是兩者皆有?
“還有……”
“前幾日,那突襲華山的一隊高手,竟然全軍覆沒?”
“連尸體都找不到,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左冷禪越說越氣,胸膛都忍不住劇烈地起伏著,呼吸也變得急促和沉重起來。
“哼!”
“如此看來,一定是岳不群在山上藏了后手!”
“那勞德諾也是個廢物!”
“我明明是派他去華山臥底的,結果這么多年了,連這種重要的消息都探查不到,留他還有什么用?”
“真是廢物!”
說著說著,由于腳下的跨度大了一點,他眉頭一皺,然后直接僵硬著身體停下來了。
總之!
現在,他恨極了華山派、恨極了那些個無能的手下們!
更可氣的是,他好不容易糾集起來的那上百名自宮劍客,讓他們在華山小鎮內聚集,準備伺機殺上華山去,即便不能滅了華山派,至少也能讓對方從此一蹶不振什么的。
畢竟他可是知道的,華山派就那么幾個能打的,單打獨斗的本事雖然很強,但在上百名自宮劍客的劍下就絕對討不了好,那是毫無疑問的!
到時候,他也可以讓那岳不群好好嘗嘗那喚作‘作繭自縛’的苦果滋味?
然而……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上百個頂尖劍客,竟被那華山小妖女一個人給打跑了,連華山派的山門都沒能上去,直接在那個小鎮那里就被打崩潰了,甚至還被廢了二三十個?
想到這,左冷禪不由憤怒地揮舞著手臂,仿佛是要將他跟前的不存在的某種晦氣都給驅散一樣。
“廢物!”
“都是一群廢物!”
“一群懦夫!”
“虧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耗費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就養了這么一群沒用的東西?”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在咬牙說著的同時,他的聲音更是因為出離的憤怒而變得有些尖利沙啞,嘴里的牙齒更是‘咯吱’作響著。
而如果說,以上那些他還能忍受的話,那眼下最最重要,也是最最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
華山派竟然在這時候推出了《辟邪劍譜》的新版本?
好像還叫什么‘威力加強版2.0’?
而好巧不巧的是,他左冷禪前兩天才剛剛下定決心自宮并練劍,可今天就收到了‘無須自宮也能成功’的新版《辟邪劍譜》秘籍?
那是何等的諷刺?
何等的羞辱?
想到這,左冷禪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并感受著胯下那撕扯般的痛楚,身體更是微微顫抖著,雙手也下意識地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任由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任由那鮮血順著指縫淌了下來也都渾然不覺。
“岳不群——”
想著想著,左冷禪再次仰天咆哮了起來,甚至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哭腔都不自知。
“你這個偽君子!”
“你定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切,故意等著看我笑話是不是?”
“哈哈哈哈——”
“我左冷禪一生精明,沒想到竟栽在了你這偽君子的手里!”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說著,他瘋狂地抓起身邊的東西,不管是花瓶、字畫還是座椅、茶幾,統統都被他狠狠地舉起并摔在地上。
一時間,大殿內一片狼藉,碎片更是四處飛濺。
就在這時!
大殿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左冷禪的二師弟,那個位居‘嵩山十三太保’之首的托塔手丁勉匆匆忙忙地推門闖了進來。
“師兄!”
“你這是……”
丁勉小心翼翼地問著,眼神中充滿了關切。
他知道左冷禪的身上發生了些什么,也知道對方為何如此大動肝火,但知道歸知道,可身為對方的師弟,在聽到這里的動靜后,他就還是忍不住想要來勸上一勸。
左冷禪聽到丁勉的聲音,猛地轉過頭來。
接著,他就那么雙眼通紅,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那般死死地盯著丁勉并怒斥道:
“你來干什么?”
“是想看我笑話嗎?”
正在氣頭上的左冷禪哪里聽得進對方的話?
所以,他當即怒吼著,用那粗狂又尖利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吼著,震得丁勉耳朵生疼并連連后退了好幾步。
“啊!”
“師、師兄,我怎敢看您笑話?”
“我….”
“我只是擔心您的身體,怕您氣壞了身子……”
聞言,丁勉連忙解釋道,臉上更是露出了一絲惶恐、諂媚和無奈的苦笑。
“滾!”
“你給我滾出去!”
然而,這時候的左冷禪卻并不想聽,也不想見任何人,他只是揮著手大聲怒吼咆哮著。
“我不想看到你!”
“立刻給我滾!”
見狀,丁勉駭得不輕,雖然還想說點什么,但最終就還是順從地后退,一邊忙不迭地應諾,一邊連聲勸著:
“師兄……”
“您保重身體,我、我先退下了。”
說完,他便再次匆匆離開了大殿。
其實吧,他比誰都清楚他那師兄為什么會這么生氣,但事已至此,覆水難收,他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只得先出去等對方冷靜下來再說。
左冷禪死死盯著丁勉離去的背影,直到對方狼狽地跑出大殿,直到對方關上大門,他心下的怒火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是越燒越旺著。
于是!
他再次轉身,狠狠地拍著那張厚重的長桌并再次在大殿內咆哮起來:
“岳不群!”
“華山派!”
“我左冷禪與你們勢不兩立!”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啊啊啊啊!!!!!”
就這樣,他的咆哮聲在嵩山派的大殿內久久回蕩著,絲毫不掩飾其中的絕望和不甘。
許久……
在這無能狂怒與咆哮之后,最終,腳步踉蹌的他在發泄完心中的憋悶和怒火后才漸漸冷靜了下來,然后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和決絕。
“岳不群……”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嗎?”
“不——”
“我左冷禪不會這么輕易認輸的。”
“五岳并派、一統江湖和稱霸天下的大計,我一定會繼續推進,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都在所不惜!”
“等著吧!”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華山派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