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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府,馬上要過戌時了……
此時夜色已如墨一般,將這座古老的城池漸漸給吞噬。
而在充當百曉生組織秘密分舵的一個宅邸的偏廳書房內,燭火仍舊在秋風中搖曳不定地亮著,似是有什么人仍未入睡?
那是一個身著一襲灰白長衫,衣衫雖有些泛白陳舊,卻難掩其身上那股沉穩干練和儒雅氣質的老書生。
看其模樣裝扮,似是有秀才之類的功名在身?
不過,那些事情不重要!
因為眼下,他正眉頭緊鎖,站在案前拿著毛筆,目光緊緊地盯著案上各地傳來的情報,仿佛要從那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間中,揪出江湖中隱藏的某些暗流或者對他們組織有用的信息。
窗外,秋風漸起且瑟瑟作響著,偶爾還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如無家可歸的孤魂般飛到他的書房里。
突然!
外邊回廊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打破了這偏廳書房內的寂靜。
緊接著,門便‘哐當’一聲被人猛地推開。
然后一個同樣頭發花白,但卻無比壯碩的壯漢喘著粗氣,就那么莽莽撞撞地闖了進來。
“盧管事!”
沒等那老書生模樣的‘盧管事’生氣,他便急忙高高舉著手里的一個小竹筒,臉上滿是興奮與緊張交織的并大聲喊道:
“盧管事!”
“華山急報!飛鴿剛到!”
說著,他不顧他那走動時的氣流引得燭火都微微晃動搖曳,直接沖到了那老書生的桌前。
聞言,那書生模樣的盧管事原本有些懊惱的神情瞬間一變,接著瞳孔猛地一縮,徒然變得銳利起來的同時,手中正握著的毛筆‘啪’還地一聲重重擱在了硯臺上,任由其濺出了幾點墨汁并污了他鋪在桌上的那張宣紙。
隨即,他才沉聲喝道:
“老肖!”
“下次進來前先通報一聲?”
“行了!”
“拿來我看!”
說著,他直接伸出了手。
“喏!”
那老肖不敢有絲毫怠慢,雙手將那未拆封的小竹筒恭恭敬敬地奉上。
此時,那竹筒上還帶著夜露的濕氣,由此看得出來,那鴿子連夜飛來這里定是遭了不少的罪?
但那盧管事卻不管那些。
他只是在燭光的映照下,伸出修長而白皙的手指,用指尖的指甲輕輕一挑,那蠟封便應聲而破,接著小心翼翼地展開筒中紙條,就著燭火,目光如炬般細細查看了起來。
紙很小,上邊的墨跡尚新,顯然是今天剛剛書就的。
而且,那字跡遒勁有力,是他們組織傳遞情報的慣用字跡,某些暗號也對得上,但大晚上的時候辨認起來就還是有些吃力。
所以,許久他才看清了上邊的內容:
‘嶺南小劍圣陸九,自負劍法通神,今日在華山腳下小鎮挑釁。華山魔女一招破其氣海,令其破功后陷于污淖糞坑。昔日小劍圣,今淪為糞中蛆,觀者無不拊掌。’
‘噫!’
‘恃武者終為武戕,豈非天道好還?’
盧管事輕聲念著紙條上的內容,每念一個字,他的眼神便深邃一分,眉宇間的愁絲也更濃了。
接著,他再次將紙條反復看了三遍,確認沒有任何遺漏后,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盧管事?”
這時,那個老肖在一旁等了許久,看到盧管事沒有反應,所以忍不住低聲問道:
“盧管事,可是華山出了什么大事?”
說著,他就那么眼巴巴地盯著那張小紙條,聲音中帶著一絲小心,又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好奇和焦慮。
聞言,盧管事抬起頭,看了那眼巴巴的老肖一眼,接著搖搖頭,最后用那幾分玩味的語氣嘆道:
“倒也不算甚大事。”
“左右不過是那魔女又廢了個一流好手的武功罷了。”
說著,他想了想,干脆將紙條朝著對方遞了過去。
見狀,老肖連忙接過紙條,就著燭光,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很快,看完了內容的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滾圓,臉上也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
“那小劍圣陸九我知道,在嶺南也算赫赫有名,可他竟連一招都接不住?”
“那華山魔女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厲害的武功?”
“她才幾歲啊?”
“東方不敗也不過如此了吧?”
然而,那盧管事冷笑一聲。
“哼!”
“這天下,能人異士多了去了。”
“那華山魔女,想必確實是有些不為人知的手段的。”
“不過,這陸九也太過自負,以為自己劍法通神,便可在江湖中橫行無忌,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說完他擺擺手,似乎并沒有將紙條上寫的那等江湖好勇斗狠之輩給放在心上。
此時,那老肖仍舊捏著紙條,臉上神色變幻,許久才忐忑地問道:
“盧管事!”
“那咱們要怎么做?”
“這消息”
“要發下去嗎?”
然而,那盧管事只是冷笑一聲,沒有急著回答。
他只是轉身踱到窗前,雙手背在身后,盯著窗外月色看了好一會后,才突然轉身并冷聲道:
“發!”
“當然要發!”
接著他快步走回來,袖袍帶起一陣風,燭火也再次為之搖曳著。
“你去!”
“將其抄譽十份,按甲等急件處理。”
“連夜飛鴿傳往周邊各府,讓他們接力傳遞,務必三日之內將這消息傳遍江湖!”
他那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絲毫置疑。
“是!”
得到命令,老肖趕緊躬身行禮并應諾道:
“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他正待退下,卻又被那盧管事給喊住了。
“且慢。”
盧管事瞇起眼睛,那透著幾分算計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后才補充道:
“在原文末尾加一句——”
“‘據悉,此女與華山派、與岳不群關系匪淺’,疑似岳不群授意?”
聽到這,那老肖先是一怔,接著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那盧管事的意圖。
于是他點頭會意道:
“屬下明白!”
“盧管事這一招,當真是高明至極!”
“如此一來,江湖中必然會對華山派議論紛紛,那岳不群就算有十張嘴,也難以說清?”
說罷,他不再多言,而是匆匆退出書房執行命令去了。
待腳步聲遠去,那盧管事負手立于窗前,繼續望著外邊漆黑如墨的夜色。
許久,他才喃喃道:
“哼哼!”
“屢次三番冒天下之大不韙廢人武功”
“華山派這是自尋死路啊。”
說到這,他又忽然輕笑出聲,那笑聲中透著幾分陰冷和幾分得意。
“好一個華山派!”
“好一個君子劍!”
“先是《辟邪劍譜》,現在又來個魔女……”
“哼哼.”
“如此這般,倒也省了我們一番手腳!”
“看來…..”
“指揮使大人‘以武亂武、以武治武’的謀劃,要比預期順利得多呢!”
“這江湖,怕是很快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
此時窗外,一片烏云悄然遮住了月光,仿佛給這黑暗的夜晚又增添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接著,遠處打更的梆子聲隱約傳來。
邦!邦!
兩聲表明是亥時二更了,更夫們吆喝著,提醒人們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此時此刻,西安府城內已經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沉睡之中。
然而,那盧管事卻知道,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江湖的暗流卻在悄然涌動著。
在他們組織的推波助瀾下,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