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安妮跟那個西廠的廠督說了些或者是做了些什么,反正,當晚西廠的人就連夜全都撤了個干干凈凈,再也沒有人去盯那座醉仙樓的梢了。
甚至,直到兩天后,直到岳不群帶著所有華山弟子準備返回華山,那些西廠的人也都再沒有出現過。
而華山派的人,包括岳不群夫婦在內,也都不知道他們自己還曾被西廠的人監視的事情。
他們只是在福州滯留休整了兩天,然后看看已經沒有什么事情后,便交代了醉仙樓的幾個掌柜一些相關事宜,勒令其每個季度上報華山關于酒樓的財務以及相關運營情況,還讓其定期保持跟華山派的聯絡和上繳銀兩后,便又帶著一大群弟子們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岳不群并不擔心那個年入至少數千兩的三層豪華大酒樓會被那些個掌柜給貪墨掉,因為他是岳不群,同時還是華山派的掌門!
要是那些掌柜盡心盡責的話,稍稍貪墨一點他可以當做沒看到,而要是做得太過分的話,那對方可就要擔心某一天夜里一覺醒來后人頭不保什么的了。
要知道,他們華山派雖然是五岳劍派,正道中人,可再怎樣,他們練的劍法也不是瞎練的,可不僅僅只是為了對付魔教中人。
他們對付那些膽敢貪墨他們華山派銀錢的家伙來,也絕對不會太手軟!
當然了,那些事情不重要。
在離開了福州之后,華山派的一行人歷經五天,經延平、永安、武夷、然后是廣信府,最后順利抵達了杭州府,接著準備在杭州府休整一天。
然后還打算第二天再換船沿著運河北上,中途在淮安府轉向向西,沿著黃河逆流而上經開封、洛陽,最后上岸返回華山。
而之所以準備選水路返回,就當然是因為一群人騎馬趕路的話舟車勞頓太過于辛苦,即便是有著馬車,可那種顛簸也不是那么好受的,特別是岳不群這個掌門急著返回華山的情況下?
總之!
岳靈珊和陸大有在離開華山一個多月并折騰出了不少事情后,就總算是要回去了。
而出來玩了一路的安妮也自然要回去,因為她在福州也呆膩歪了,想到無處可去,也不知道該去哪里的她,就自然是也跟著一起的。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岳不群派人去找幾艘合適的大船好將人馬和車輛都轉移到船上的時候,安妮就總算可以在她們落腳的客棧二樓里好好地吃上一頓了。
于是!
她也不管岳不群等人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她除了自己的,還直接讓店小二給華山派的所有人都上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那份豪氣的做派,就自然是讓客棧內的不少商旅和武林人士都紛紛側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華山派在這里大擺宴席呢!
畢竟,華山派近二十人,四人一桌那就是足足五桌,而五桌滿滿當當的菜就自然是花費不少的,出門在外即便是那種出手闊綽的武林人士也少有那么去點菜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開始有人看不過眼了。
這不?
就在這時,冷不丁的,樓下傳來一聲冷哼。
“哼!”
“好一個華山派,好一個‘君子劍’岳不群!”
那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如寒針刺骨般,也不知道對方用了什么手段,那聲音竟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聞言,岳不群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
但他手上斟酒的動作卻依舊穩如泰山,讓那黃色的黃酒涓涓入杯,未濺半滴出來。
然后他就那么繼續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品著,嘴角噙著一絲淡笑,可眼底卻掠過一抹冷意和警惕。
“也對!”
“好歹是賣了足足一萬本《辟邪劍譜》的偽君子!”
緊接著,隨著那道陰冷的聲音繼續響起,而當客棧二樓的眾人循聲望去時,便只見一名身著血色勁裝的男子緩步上樓。
其腰間懸著一柄彎刀,刀鞘和其服飾一樣都是紅色,似有血光流動一樣。
而走到二樓后,那人目光如刀,先是掃過華山派和在場的眾人,接著又繼續譏諷道:
“如今有錢了,隨隨便便一頓飯便是幾十上百兩銀子,當真是出手闊綽啊!”
“在下佩服!”
雖說他嘴上是那么說的,但語氣和表情卻看不出絲毫的佩服來。
接著!
他話音剛落,又一道陰柔嗓音飄然而至:
“可不是?”
“那劍譜華山派自己不練,反倒將那等邪功散播江湖,也不知誰是名門正派,誰是魔門妖孽?”
很快,又見一名白衣男子跟著那‘血衣’男子翩然上樓,其面容俊美如女子,指尖還輕撫腰間玉扇,笑語盈盈的。
“你們在狗吠什么呢!”
聞言,岳靈珊當即拍案而起,杏眼圓睜,怒意難抑,就打算怒罵對方兩句然后直接動手。
“唔?”
然而,岳不群只是微微側目,眼神一凝,她便被嚇得硬生生壓下了火氣,不得不又悻悻坐了回去。
聽到這,整個酒樓霎時寂靜無聲,連之前的杯盞輕碰和大口吃喝的聲音都瞬間消弭無蹤了。
看到對方來者不善,華山弟子們就自然是紛紛按住各自的劍柄,指節微微用力,做好了隨時火拼的準備。
而周遭食客們更是紛紛屏息凝神,暗地里準備看樂子。
當然了,也有些膽小怕事的,特別是那些非武林人士們則悄悄挪動著身子從另一個樓梯下樓,似是生怕被殃及了池魚?
“兩位!”
終于,這時岳不群緩緩起身了,身穿得體的灰白色儒衫的他袍袖輕拂,就那么拱手并笑著問道:
“不知兩位是……”
雖說對方來者不善且出言不遜,但歷來以‘君子劍’著稱的岳不群就還是打算先禮后兵,以免日后落人口舌什么的。
“哼!”
看到岳不群起身,那個紅衣男持刀抱臂而立,冷哼著的同時眼中寒光絲毫不減。
“坐不改名,站不改姓——”
“‘血影刀’厲雨飛!”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個白衣男則掩唇輕笑,用那種柔膩古怪的嗓音笑道:
“玉面羅剎,白無瑕~”
聞言,來不及去看周圍的武林人士們的反應,寧中則當即臉色微變,直接拉著自己丈夫的衣擺并低聲在自己丈夫旁小聲提醒道:
“師兄小心!”
“這兩人可不好對付!”
而聽到自己的娘親那么說,從未聽過那兩人名號的岳靈珊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于是也湊近寧中并好奇地問道:“娘親,他們是誰啊?”
寧中則目光凝重,想了想,才用那簡略急促的語速解釋道:
“那紅衣的是‘血影刀’厲雨飛,西域血刀門的棄徒,據說刀法快如鬼魅,曾單人屠滅了青海派滿門?”
“白衣的則是‘玉面羅剎’白無瑕,你看其文弱,實則是個心狠手辣的,專以柔勁碎人筋骨!”
“兩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但近些年不曾見活動,也不知為何今日找我華山晦氣……”
說著,寧中則都忍不住摸向了她放在桌上的那玉女劍。
而聽到那兩個很厲害,岳靈珊眼中瞬間閃過一抹興奮之色,然后再次變得有些躍躍欲試。
“爹爹!”
“讓我去會會他們?”
反正對方都是來者不善,所以,岳靈珊不準備跟對方客氣,只想快點得到自己爹爹授意。
然而,岳不群卻只是微微搖頭。
接著,他不管懊惱的岳靈珊,只是轉過去繼續看向那兩人,依舊面帶春風地笑著問道:
“兩位!”
“這是不是對敝派有所誤會?”
說著,岳不群微微拱了拱手,似是想再一次確定對方究竟是不是真的來找茬的。
“哈哈哈哈哈!”
然而,那厲雨飛只是大聲狂笑著,然后竟直接在客棧的二樓嚷嚷了起來:
“誤會?”
“你們華山派大肆販賣邪功秘籍,害得江湖烏煙瘴氣……”
“這也叫誤會?”
“啊呸!”
說著,對方又朝著岳不群和華山派的方向重重地唾了一下。
“呵!”
而他話音剛落,那個白無瑕也一邊把玩著白玉折扇,一邊眼波流轉笑意森然地附和著嘆道:
“沒錯!”
“岳掌門……”
“看來您這‘君子劍’的名號,今日得改改了~”
“我們……”
而就在這時!
還沒等緊皺眉頭的岳不群繼續開口,沒等那個白無瑕把話說完,忽然——
嗖——!嗖——!
兩道白影和破空聲響起,緊接著,那兩個白色的玩意便如暗器般精準地狠狠砸進了那個厲雨飛和白無瑕口中!
其力道之猛,竟震得二人踉蹌后退并倒飛出去撞塌了兩張桌子,讓那些原本正準備看戲的江湖人士們紛紛驚呼著四散開來。
而當眾人愕然回首,卻只見竟是某個糟心的小女娃正氣鼓鼓地站到了客棧的長凳上,然后就那么拍著桌子叉腰怒斥著:
“人家在吃飯,你還吐口水?!”
“還有你們,跟他們廢什么話?”
“他們愛看看,看不過眼就滾!人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朝廷都管不著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他們來指手畫腳了?”
然而,安妮話音剛落,不遠處,那厲雨飛和白無瑕跳了起來,并連吐帶扣得吐出了一團團帶血的饅頭和碎牙后,隨即臉色陰沉得無比可怕。
“你敢偷襲!”
“找死!”
說著,那個厲雨飛勃然大怒,血色彎刀驟然出鞘,刀光如血虹貫日般,直取安妮咽喉!
而那白無瑕亦是獰笑著,白玉折扇‘唰’地展開,其中一根扇骨便化作一道寒光,襲向岳不群的心口!
“來得好!”
見狀,岳靈珊嬌叱一聲,雙劍齊出,在磕飛了那暗器之后,鵝黃色的身影便如驚鴻掠影,直迎那厲雨飛和白無瑕二人!
“哇!”
“快!大伙兒快閃開!”
“留神!”
“別去那邊!”
而看到雙方終于打起來了,那些個本就等著看戲的江湖人士們就自然是一邊興奮地看著,一邊識趣地讓到了二樓的邊上,努力給場中的三人騰著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