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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在唱歌。
古老又奇怪的音節如歌謠般在幽深茂密的森林中回蕩,在陰森可怕的氛圍中,又營造出了一種古樸的優雅。
成默正疑惑尼古拉斯該如何和前面這個身材高大修長,戴著彎曲的鹿角頭盔,長相格外俊美的士官長溝通時,眼前跳出了一行紅字:“您是否接受‘沙利亞’的單獨挑戰,獲勝將贏得這位士官長的尊敬”
紅字轉瞬消失。
尼古拉斯被釘在皇家橡樹那粗大樹干上的手閃爍出藍色電光,整株古樹從他的手那里裂成了兩半,發出哧啦哧啦的聲響向著左右傾倒。環繞著藍色電光的尼古拉斯掠過樹干密集的叢林,如兇猛的巨熊撲向獵物,所到之處,聳立如柱的樹木全都斷裂,向著四面八方砸去,天空頓時空了一大片,翡翠般的葉片如雨點般在風中飛旋,像是一場綠色的紙禮花。
站立在林深之處的沙利亞與那血紅色駿馬融為了一體,仿佛一頭站立在黑沉樹陰下的美麗雄鹿,他身上忽明忽滅的熔巖,在晦暗夜色中就如紅艷斑點,配上那俊麗的熔巖,有種暗黑精靈之感。
他一動也沒有動,即便他面前的樹林已盡數倒掉,閃耀著藍光的尼古拉斯舉起照亮了夜空的藍光巨斧,夾帶著狂風與閃電跳了起來飛斬向他,他才舉起了長槍。閃動著紅光的長槍盛開成了一朵火焰之花,這花向著尼古拉斯席卷,在半空與天降雷霆的尼古拉斯撞在了一起。
轟然的鳴響中,尼古拉斯彈了起來,沙利亞又是一槍,甩出一片刀鋒般的火焰,切斷了無數的落葉和樹干,飛向了尼古拉斯必經之處。
尼古拉斯明顯知曉沙利亞的攻擊方式,熟練的扭身,躲避,與那鋒刃般的弧形火焰擦身而過,然而靠近的背部仍像是被火燎過,古銅色的重甲全被熏黑了,留下了一片灼燒的痕跡。
在扭過身軀的一瞬,尼古拉斯朝著甩出了手中的短柄斧,環繞著藍色電光的斧頭如一團轎車大小的電球,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流星般的砸向了依然還停留在原地的沙利亞。
安然騎在馬上的沙利亞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甚至依舊停留在原地沒有移動,只有那匹火焰般燃燒的駿馬抬頭打了個響鼻,刨了下蹄子,目光似有些不耐煩。他輕輕揮動長槍,灼燒著的槍尖破開藍色光團,精準的擊中了旋轉的斧刃中心位置,猛烈的火焰從槍尖噴薄而出,仿似強力焊槍,將斧頭燒的透紅,似乎馬上就要熔化。
敵人的強悍超出了尼古拉斯的預料,他落在了半截斷掉橡樹樹干上,遲疑了一下,才舉起套著銅手套的左手,凝固在半空的火紅斧頭就像是有意識般,朝著他的手倒飛。
沙利亞淺吟低唱般的發出了蜿蜒如圣歌般的語句。
“闖入者,你的技藝實在過于粗淺,讓人提不起一點戰斗的興致。”
尼古拉斯并沒有去握火紅的斧柄,而是手中牽出一線藍光,在空中就將那斧頭纏住,與此同時,右手也生出一道藍光,蛛絲般繞住了錘子。他左右手同時旋動斧頭和錘子,就像舞動著兩柄流星錘,用行動回答了對方。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沙利亞稍稍昂起了頭,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尼古拉斯,“如果你執意如此,我會將你視作入侵者,取走你的性命。”
明明這對白聽過了無數次,也直面過對方無數次,可這一次,尼古拉斯隱約從那雙紅色的眸子中覺察到了一些不同。
那是專屬于人類的情緒,而不是冰冷的程序。他第一次做出了語言的回應:“生在冰雪中的男人從不知道什么叫畏懼!”手中的斧頭和錘子,左右開弓,飛向了沙利亞。
沙利亞舞動長槍,不僅將斧頭和錘子擊的蕩了起來,還甩出了數道火焰朝著尼古拉斯襲去。早就掌握了沙利亞攻擊方式的尼古拉斯提前換了位置,動如脫兔般竄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他也不靠近沙利亞,就繞著他周圍轉圈,不斷地用斧頭和錘子對沙利亞展開遠程攻擊。
騷擾攻擊持續大約三分鐘,沙利亞就會高舉長槍,璀璨的紅光從他的身上爆出,直插云霄,接著絢爛又陰郁的紅色光芒如倒長的樹根,陡然間布滿天空,蔓延出了上千米長的電弧,這些密密麻麻布滿天空的電弧,深入了云端,又迅捷的朝著四面八方墜落。
一時之間,整片森林都像是被紫紅色的電光所覆蓋,就像是染著血色的云層同時發出了成千上萬道雷電。場面既美麗又壯觀,同時還很恐怖。
“永恒風暴!”馬格努斯發出了驚嘆,“雖然這個SSS技能很強大,卻是沙利亞唯一的破綻.”
說“永恒風暴”或者“卡塔通博閃電”,也許不少天選者還會想一下,但你只要說出它另外一個大名鼎鼎的戲稱“上帝之怒”,所有人都會想起這個曾拍出歷史第三高價的SSS技能。
即便遠離交戰區,也并不是沙利亞的攻擊目標,一眾人還是感受到了來自“SSS”技能強大的壓迫感,每個人都能量護盾全開,并且瑞貝卡還架起了提前準備好的“防雷盾傘”。
躲在傘下的一行人,看著殷紅的天幕被數不勝數的閃電照亮,翻滾的濃云中似藏著浩瀚的燈光矩陣,將烏云照成了光云。云層下的天空像是裂開了的冰層,那一道又一道電光就如時空的裂隙,它們不間斷的降落到地面,一株又一株亭亭如蓋的皇家橡樹被閃電劈倒,好似綠色的大地在塌陷,這場景果真彷如上帝爆發了雷霆之怒。
而尼古拉斯正如馬格努斯所言,不僅利用預知優勢,提前準備了抗電裝備和技能,還使出了“瞬移”,移動到了通過千百次實驗找到的唯一死角,馬腹的下方。
這本不是安全的地方,但此時的沙利亞正釋放“永恒風暴”,處在僵直狀態,無法對任何人發動攻擊,因此最危險的地方,反而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尼古拉斯完成“瞬移”的同時,瞬發蓄謀已久的單體攻擊技能,用傷害打斷了沙利亞的“永恒風暴”后,也不敢多停留一秒,立即遠遁,拉開了和沙利亞的距離,再度在沙利亞的危險攻擊范圍之外,展開了你來我往拉鋸似的遠程技能交換。等待沙利亞又一次施展“永恒風暴”。
當沙利亞果不其然,再次釋放“永恒風暴”,尼古拉斯如法炮制不講武德的偷襲,得手后又開始重復這一過程。
馬格努斯搖了搖頭說:“和攻略上的打法一模一樣,好像要磨差不多兩、三個小時,直到沙利亞的血量下到三分之一,他才會停止攻擊,勉強認可單挑獲勝吧?”他嘆了口氣說,“那不是我們還得等三個小時?就看這么無聊的戰斗?”
瑞貝卡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為沙利亞的技能很好躲?你以為拉仇恨的距離很好把控?你以為只要在沙利亞釋放‘上帝之怒’時,使用一下瞬移,在釋放一下技能就能對沙利亞制造傷害?要不你上去打?你能堅持三分鐘不被秒,我就算你厲害。”
馬格努斯聳了聳肩膀說:“我又沒說容易,我就是覺得這種戰斗看著沒什么意思。單純是覺得沒意思,沒有別的意思。”似乎覺得自己解釋的很繞,還更容易令人誤會,他又補充道,“我看過很多通關視頻,很多人想要進入隱藏的‘苦路’都是過不了‘沙利亞’這一關,我記得又一次天榜排名三百多的瑞克·歐文直播,試圖不用套路,想要打敗沙利亞,結果嘗試了十多次,稍微一不小心,就直接被秒,把他弄的直接下播了,直到今天還沒有復播。所以沙利亞才有最強精英怪的說法。”
瑞貝卡像是沒有心情說話,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聲。
成默開口說道:“這種打法看上去簡單,實際上很考驗基本功,還非常考驗持續力和距離感。攻略是不會告訴你真正的細節所在,視頻更是很難觀察的到真正的細節。”
一眾人全都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成默,眼神中頗多玩味。不久前才被成默救了一命的馬格努斯,做了回捧哏,饒有興致的問道:“哪些細節是視頻中觀察不到的?”
“技能選擇,裝備配置.”
馬格努斯打斷了成默,“這些如果你買了進階版的攻略,那些做線上教學的,都會解釋為什么技能要帶這些,裝備要選擇這些。”
“那是別人的理解。我所說的基本功,是作為觀察者,你要準確的看懂對方技能選擇,以及裝備配置。比如.約翰教官,你們能看出來他帶了那八個技能?”
“八個技能?”金柱基遲疑了一下說,“一般天選者只有七個技能格吧?”
瑞貝卡則驚愕的看向了成默,一般來說技能選擇和裝備配置,要不就是按照個人喜好,要不就是針對對手和遺跡之地副本,總而言之,算是每個天選者絕對不會輕易說出去的秘密。
因為,對于段位很高的天選者來說,可以輕易的通過這兩個方面判斷出你的角斗風格,偏向保守、激進又或者均衡,從而做出針對性的策略。
這其中,判斷技能選擇是相對很容易的事情,但也需要大量的戰斗經驗,以及對上千種技能的了解。而推測裝備配置,不僅需要大量的經驗,還需要強悍的計算力。
一般天選者都很難做到,更不要說角斗士了。
眼前這個外表看上去很普通的角斗士,居然能看出來尼古拉斯配置了能增加一個技能格的裝備,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怎么知道的?”瑞貝卡下意識的問道。
“戰斗細節。”成默說,“‘瞬移’和‘能量護盾’這兩個不用說,兩個輸出技能也很好判斷,一個是‘修羅之牙’,一個是‘超沖擊波’.”
“超沖擊波?”馬格努斯搖了搖頭說,“約翰教官沒有用過‘超沖擊波’。”
“你聽我說完。”成默淡淡的說,“另外四個技能,全是輔助性技能,分別是‘輻射電阻’、‘熱力回饋’、‘永磁補償’和‘幽靈矢量’.你們得觀察約翰教官在跑動和閃避中是如何穿插遠程技能釋放的,只有你看明白了這一點,才會明白,這樣的方式,需要持續的以‘幽靈矢量’來做速度加持,而‘幽靈矢量’是這套玩法的核心,其他的所有技能,都必須圍繞‘幽靈矢量’來做選擇。而‘幽靈矢量’即使是最高熟練度,能耗都有每秒1800能量點數的消耗,一般天選者的能量主動汲取最高也就到每秒500點,因此約翰教官選擇了‘輻射電阻’和‘熱力回饋’這兩個既可以增強針對‘熱力’和‘能量’防御力,又能夠吸收能量的技能,以及可以增加移動速度,同時通過速度回收能量的‘永磁補償’。‘永磁補償’這個技能很容易被忽略,但你們仔細觀察約翰教官的滯空運動方式,他看似落在了地面上,實際上雙腳始終距離地面都有15毫米以上,在不做規避動作時,幾乎就是與地面保持平行。前面三個都是‘幽靈矢量’常用的配套,還有一個不經常用到的就是‘超沖擊波’,這是唯一一個能把積蓄能量瞬時釋放出去的技能,也是為數不多能攻擊和限制同時具備的技能。”
“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么你會認為約翰教官有選擇‘超沖擊波’.”馬格努斯蹙著眉頭問。
“這套打法的容錯率實際很低,你們想看看,在使用‘幽靈矢量’高速運動時,前跳跑動利用‘修羅之牙’甩動斧頭和錘子,落地時,利用斧頭和錘子的收回重置跳躍動作的僵直,同時你還要兼顧的操作是利用‘熱力回饋’技能來吸取傷害并轉化成能量。他在半空最高點的時候,翼展最大,這樣可以讓‘熱力回饋’的能量回復最大化,落地一瞬,甩出斧頭和錘子,這個節點得卡在‘修羅之牙’重置之前,‘修羅之牙’配合適的武器,CD可以短到四秒,約翰教官把‘修羅之牙’的CD已經壓到了極限,所以他的前跳浮空一定得卡死在四秒,但凡一下錯位,整個攻擊都會亂套,也會導致遠程攻擊不好釋放,拉不到仇恨,為了防止意外,增加容錯,‘超沖擊波’就是必不可少的選擇”
瑞貝卡吃驚的看了成默一眼,這眼神里滿滿的全是愕然和贊賞,可她又怕成默注意到她的震驚,連忙轉回了視線,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
李容絢也側頭注視著成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大概是想的太入神,一時間都忘記了把眼睛挪開。
就連嘉寶也側頭看向了成默,那雙忽閃忽閃的碧藍雙眸中,透出了幾抹顯而易見的好奇,她像是不經意的贊嘆道:“你真厲害啊”這聲音和眼神有撒鉤子的意味,就像是在說:男孩,不錯哦,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晚上鏖戰,早就立地成佛的成默看都沒有看嘉寶一眼,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沒什么難的,就跟做一道解析題一樣,只要基本功夠好,很容易就能做出來。”
馬格努斯和金柱基的臉色都變了變,兩個人很不自然的沒有去看成默,只是一言不發。
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尼古拉斯出現了失誤,不得不用出了“超沖擊波”,馬格努斯才服氣般的說道:“分析的有道理。”
金柱基咳嗽了一聲說道:“只要這種打法能贏就沒有問題。就怕煉獄十二級的難度.”他發出了靈魂拷問,“.這種打法未必會有效啊!”
“至少目前看起來還算有用。”馬格努斯摸了摸下巴,“不過我懷疑煉獄十二級的‘沙利亞’應該會動起來,而不是站在那里,像個傻子一樣,光挨打,還老用同一招露出破綻。”
馬格努斯這么一說,其他人又都沒有興致說話了,因為這種可能性相當大。而眼下,即使是他們這些還沒有成為天選者的角斗士都能看出來,尼古拉斯唯一的優勢,就是能夠通過多次通關的經驗預判沙利亞的行動。然而這唯一的優勢,都是建立在沙利亞站在原地不動的情況下,萬一說沙利亞要是動起來,那么尼古拉斯毫無勝算。
幾個人心驚膽戰的眺望著尼古拉斯,機械的不斷重復著遠程攻擊繞圈和每三分鐘一次的閃現突襲,隨著時間拉長,每次當天空中萬千雷電出現,都會有種這次尼古拉斯說不定會失手之感。
于是,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比正在戰斗的尼古拉斯更加緊張。即便是一開始覺得這場戰斗沒什么好看的馬格努斯,每到三分鐘一次的大限,也雙目圓睜,額角爆出了青筋,雙拳握得緊緊的,似乎隨時準備沖上去加入戰圈。
“你們還沒完成第一個任務嗎?我們到第二個記憶點了,第三十三層!剛打完了金字塔祭司,現在正在休息”
一直安靜異常的公共頻道,杰杰發出了突兀的聲音。
沒有人理他,他繼續聒噪,“哇這就是‘上帝之怒’嗎?不愧是最美SSS技能,真是絕了。”
“確實壯觀啊!”
“看的我頭皮發麻啊!”
“上帝之怒”讓走通天塔外圈普通路徑的那些學員也開始在公共頻道討論了起來。
“上帝之怒嗎?那就是還在打沙利亞?”
“煉獄十二級的沙利亞是不是很難?”
“最強精英怪啊能不難?我估計比我們剛才打的‘金字塔祭司’要厲害很多,畢竟‘金字塔祭司’最強的技能也就是S級.”
“我覺得沙利亞在其他遺跡之地完全夠的上終極BOSS的難度了。”
“哇你們怎么不說話?”
“不會是局勢不妙吧?上帝保佑啊!”
“加油啊萬一我們過不了,還得靠你們拯救呢!”
“加油!加油!大家都要努力活下去啊!”
“這該死的血月!為什么就要我們碰到呢?”
“如果你們那邊局勢不利,現在追上來還來得及。我們可以等你們!”維爾戈熱切的勸說道。
“對啊!要不還是走我們這邊吧!”
見對方也沒有太多調侃的意思,更多的是祝福、加油和勸說,馬格努斯反而更是不怎么愉快,立即開口說道:“現在約翰教官還在單挑沙利亞,局勢還算不錯,已經磨了一半血了。”
“哪不是快贏了?”維爾戈問,隨即他又說道,“過了沙利亞,后面反而會容易一些,在‘苦路’(按照系統的叫法則是天路)六百六十六階之前,應該是沒有比沙利亞更強的存在的”
“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變數。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尼古拉斯回答道。
“上帝保佑你們!”
“都加油吧!”尼古拉斯說。
“我們也得出發了,這才三十三層,后面還有九百六十六層”維爾戈語氣突然間變得低沉,“我一生中從未曾覺得通天塔如此高過,高到我需要用生命來攀登。”
任誰都能從維爾戈的語氣中聽出前途渺茫之感。走通天塔外圈的學員們也猛然間意識到,他們不過是戰勝了第三十三層,最低級的初始小BOSS而已,就必須竭盡全力。而后面每三十三層就會出現一個的小BOSS,一個比一個難
所有人都變得意志消沉般,不再想要說話,公共頻道立即又安靜了下來。
如同空寂的墓園。
“人的一生都在與死亡對抗,盡管我們終將無可避免的走向死亡。即使是曾無限接近永恒的師傅,也逃不過既定的結局。”成默想,“那么我現在贏了嗎?”
他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的那輪血月,還有塔頂的那只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個瀕死的人在那高塔上徘徊,發出了冰冷的嘲諷,“你贏了嗎?”
“我們周圍的幽魂戰士好像越來越多了!”李容絢提醒道,“我記得,如果挑戰的人輸了的話,這些幽魂戰士會立即發動攻擊吧?”
聽到李容絢的提示,嘉寶立即將視線從尼古拉斯和沙利亞身上移開,環顧了一圈,密林中全是幽幽的綠光,恍如無窮無盡的鬼火在深沉的黑色夜風中飄蕩,令人遍體生寒,她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強忍著發出尖叫,結結巴巴的說道:“那樣的話.我們我們都會都會死的吧?”
嘉寶帶著顫音的話語就像某種暗示,似乎驚動了位于一圈空地中央的沙利亞,本該發動范圍攻擊的時間點,他竟停了下來,抬頭看向了空中。血月當空,讓他顯得更為紅艷,就像是盛開在麥田怪圈圓心的一株血玫瑰,周圍的一圈橡樹全都圍繞著他朝著同一個方向倒伏了下去,折斷的相當整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邪典的美感。
“記憶真是個糟糕的東西,它會將人困在原地。”
尼古拉斯和瑞貝卡通關過“古巴比倫遺跡之地”無數次,也無數次的在隱藏關卡中與“沙利亞”交過手,可從來沒有“聽”(看)到過這句對白。在圓圈邊緣的尼古拉斯面色變得極為凝重,他放緩了速度,身體卻繃到極限,雙眼死死的盯住沙利亞,流動著藍光的左右收,攥緊了手中的斧頭和鐵錘。
沙利亞看向了警惕的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的大貓的尼古拉斯,那蜿蜒的音調如一首憂郁的歌曲,“人都活在記憶的碎片之中,而不是某段連貫的故事里。”
尼古拉斯沉聲回答道:“我不懂你說些什么。”
“聽的懂的才能聽懂。”
沙利亞毫無預兆的移動,在血色月光下拉出了一抹殘影,轉瞬就抵達了尼古拉斯的身前,金色長槍如從虛空中探了出來般,刺向尼古拉斯的胸膛。
場中除了成默,沒有人能看清楚沙利亞的動作,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當他們看清楚時,尼古拉斯已經被這快到無法捕捉的一擊,直接貫穿了胸膛。
死亡就這樣,出人意料又不出所料的降臨了。
羅伯特·克勞福下了車,凡爾賽宮大門外的廣場被一行穿著傳統法蘭西帝國皇家衛士紅色制服的衛兵,用人墻隔成了兩半。一側烏泱泱的全是來打卡的游客。另外一側是舉著各種器材的記者、電視臺攝影師,再隔著一道欄桿就是長長的紅毯和凡爾賽宮那金燦燦的鎏金大門和圍墻。
天氣很冷,但舉目天高云闊,放眼樹木青翠,宮殿金碧輝煌,在晴朗的天氣下,竟散發出了盛夏的氣息。
福克斯電視臺的當家女主持人迪萊塔·萊奧塔挽著羅伯特·克勞福沿著紅毯向前走,在簽名墻那里簽了名字。鎂光燈一陣閃爍,迪萊塔·萊奧塔長久的留在簽名板前向著記者和看熱鬧人群揮手,呆了好一會,直到下一組人走近,才戀戀不舍的和羅伯特·克勞福轉身走向金色山岳般聳立的兩扇門內。
羅伯特·克勞福快速的掃了一眼媒體區,居然真沒有看見本納·尼爾森那家小公司的影子。
他如鯁在喉的走入了凡爾賽宮。也許是身側穿著禮服性感女郎那溫熱的手臂,也許是藍天白云、迷宮花園和金色城堡,美輪美奐到令人忘憂。羅伯特·克勞福因本納·尼爾森所帶來的一絲不愉快漸漸散去。他和迪萊塔·萊奧塔說笑了起來,很快就穿過了主樓大理石庭院,走到了舉辦宴會的海格立斯廳前。
他想不止是他,無論是任何人,走到這里,都會第一眼看到站在二樓陽臺上強壯英俊的拿破侖七世。屋頂之上的天空呈現出洗練的湛藍,幾團厚云鑲嵌在其間,就像是藍寶石中的光那樣純粹。那個男人姿態挺拔,白皙堅毅如大理石的臉上掛著自負的笑容,感覺比屋頂那鑲滿金箔的太陽王雕塑還要璀璨、耀眼。
剛剛還對羅伯特·克勞福殷切熱情,仿佛他才是世界中心的迪萊塔·萊奧塔,呼吸明顯停滯了,目光變得灼熱,她挽著他的手稍稍松開了,和他拉開了一些些距離。
羅伯特·克勞福敏銳的瞥了迪萊塔·萊奧塔,發現她凝視著拿破侖七世和看著自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她看著自己時,那眼神里全是貪慕,就像是看著一堆閃閃發光的金子。而看著拿破侖七世時,則是一種發了情的雌性嗅到了強烈美妙的雄性氣味時,所流露出來的發自比內心更深處的渴望。
羅伯特·克勞福心生不爽,可當他踏上臺階,看到了戴著后冠的雅典娜走上陽臺時,那點不爽又瞬時煙消云散。
“即使是拿破侖七世這樣的人,也有無法觸及的軟肋啊!我又有什么資格不釋懷呢?”他嘆了口氣,故意說道,“可惜了。”
迪萊塔·萊奧塔被這聲嘆息給吸引了,將目光從拿破侖七世和雅典娜這對金童玉女身上挪開,不解的輕聲問道:“可惜了?有什么可惜的?”
羅伯特·克勞福意味深長的說道:“知道童話故事為什么只是童話故事嗎?”
“不明白。”
“因為童話故事是個彌天大謊。”
“你的意思是拿破侖七世和雅典娜關系,實際上沒有媒體宣傳中的那么好?”迪萊塔·萊奧塔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問,“不會傳聞是真的吧?”
羅伯特·克勞福反問道:“什么傳聞?”
迪萊塔·萊奧塔靠近了羅伯特·克勞福,悄聲說道:“說雅典娜實際上另外一個人扮演的,真正的雅典娜是路西法的情人。”
羅伯特·克勞福微微一笑,“這個傳聞只能是傳聞,我們不會允許世界沒有王子和公主的童話,哪怕童話是謊言,這個謊言也得繼續下去。”
盡管迪萊塔·萊奧塔早就因為羅伯特·克勞福的暗示做好了思想準備,可聽到幾乎等同于肯定的答案,她還是震撼到半晌說不出話來,隔了好一會,才喃喃的問道:“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
“因為第一神將的神話破滅了,我們需要新的英雄,我們自己的英雄,那個英雄可以是超人、是布魯斯·偉恩、是托尼·史塔克,但他不能是孫悟空、是戰狼是路西法”羅伯特·克勞福說,“現在你明白嗎?我們需要他成為英雄。”
迪萊塔·萊奧塔又楞了好一會,直到走到了海格立斯廳的門口才回過神來,她甚至忘記了控制音量,情不自禁雙手扶了下太陽穴,大聲的說:“天呀還真是難以置信。”
羅伯特·克勞福立即環顧了半圈,看到兩側只有目不斜視的衛兵,稍稍松了口氣,他不悅的瞪了迪萊塔·萊奧塔一眼,用唇語說道:“小聲點。”
迪萊塔·萊奧塔受驚般的呡嘴,抬手,做了捂住那紅艷雙唇的動作。
羅伯特·克勞福冷笑著輕聲說:“維持謊言,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迪萊塔·萊奧塔抬頭看了眼二樓拿破侖七世的背影,這一次眼神和剛才截然不同,她也嘆息了一聲,“真是個可憐的人兒啊”
兩個人進入了海格立斯廳,默契的閉口不言。典雅奢華的大廳里站滿了前來參加見面會的人,每個男人都穿著剪裁合身,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禮服,每個女人都濃妝艷抹,身著雍容華貴的晚禮服,他們在燈光下高談闊論,交杯換盞,而落地窗外一片平波的湖泊,恍如明鏡,倒映著富麗堂皇的樓宇和光鮮亮麗的人群,就像是一張真實的幕布。
羅伯特·克勞福邁進了大廳,從高大英俊的侍應舉著的托盤中取了一杯香檳。他還特意的瞥了眼迪萊塔·萊奧塔,那張美艷的面龐上沒有浮現任何特殊的表情,明明眼前這個侍應的長相比拿破侖七世還要俊美幾分,可迪萊塔·萊奧塔卻沒有興致多看他幾眼。
“人都是現實的動物,你的耐心、溫柔、學識淵博、陽光積極、外形出眾.這些優秀的品質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無論男女,無一例外都會臣服于‘力量’(這力量來源于金錢,來源于名聲,來源于權勢)。而這里匯聚了這個地球上最有力量的一群人。”
羅伯特·克勞福為自己也是其中一員深感榮耀,可想到拿破侖七世茫然未知的命途,他心中又泛起了些許兔死狐悲的感懷。感懷便似杯中之酒,不過是狂歡下的情緒累積罷了,它會映襯得這奢靡綺麗的縱情歡愉,是如此珍貴。
“我努力了幾十年,才走到了這不朽的金色宮殿,才握住了他人命運的權柄,不要說路西法了,就算是上帝,也不能輕易的奪走屬于我的一切。”
他一口將杯中的酒喝干凈,將杯子遞給了侍應,帶著既興奮又緊張的迪萊塔·萊奧塔跨入了人群。放眼望去全是熟悉的人,要么在電視和流媒體上見過,要么在報紙雜志上見過,囊括了各行各業金字塔最頂尖的一群人。
雖說各國權貴們還沒有到達,來的基本上都是行業領袖,可能夠匯聚如此多人類精英,地球上能夠相提并論的時刻已屈指可數了。
很快,羅伯特·克勞福就找到了他的圈子,歐美媒體圈的大佬從未曾如此整齊的出現過,不僅時代華納的總裁格倫·斯坦金、笛世尼的總裁羅恩·艾格和法蘭西媒體巨頭維旺迪集團的總裁梅席爾在,就連他們公司的董事被譽為“不死妖怪”的莫多克也坐在輪椅上,和一群媒體人繞成一圈,在有說有笑。
幾乎全是蜥蜴人。
他也是。
羅伯特·克勞福并沒有告訴本納·尼爾森,你一直被打壓,除了你那瘋狂的性格,還因為你不是一個蜥蜴人。
在傳媒圈,不是蜥蜴人就必不可能爬到他這樣的位置。沒有族群比蜥蜴人更看重血統。
他停下了腳步,優雅的讓迪萊塔·萊奧塔,去和那群站在落地窗前合影的女明星爭奇斗艷,而他則快步走到了莫多克的身側,先小心翼翼的跟這位媒體活化石打了招呼,隨后站在了莫多克后面一點,圈子的邊緣,聽大佬們隨意的聊著天。
“黃昏戰役結束后,我們確實需要一場盛大的慶典來宣告痛苦結束,沒有什么比拿破侖陛下和雅典娜皇后的婚禮更合適的了。”
“難道就沒有人想要拍一部電影嗎?”
笛世尼的總裁羅恩·艾格笑而不語,自顧自的獨酌了半杯。
“怎么會沒有?”華納總裁格倫·斯坦金看向了羅恩·艾格,“我和拿破侖陛下詢問過這件事,他說版權早就賣給了笛世尼了,他不希望任何真人飾演他和雅典娜皇后,所以選擇了由笛世尼拍攝一部動畫長片。所以諸位請小心了,前往不要和這部電影撞了檔期.”
“哦艾格,你也藏的太深了!事前居然一點訊息都沒有透露!”
“現在進度怎么樣了?”
“不會藏在埃菲爾鐵塔上面的禮物就是你們拍攝的這部動畫電影吧?”
詢問聲四起,羅恩·艾格不得不作出回答,“這部電影基本制作完成,拿破侖陛下已經看過了樣片,非常滿意,我敢說是我們笛世尼有史以來的最高水準。”
“wow那為什么一點宣傳都沒有。”
“前期保密是拿破侖陛下的要求,他希望在婚禮結束后,添加上婚禮的結尾。”羅恩·艾格表情變得莊重,“真正的結尾。然后我們預計將在情人節上映。”
一圈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二樓的拿破侖七世,他屹立在穹頂之下,像是用那寬厚的肩膀和修長的手臂支持著蒼穹般的藍色屋頂。藍色屋頂上是法蘭西著名油畫家弗朗索瓦·勒穆瓦納的作品——《海格立斯神化》。
這幅包含了142個人物的宏大巨制,基本上包括了希臘神話中的諸神,力圖表現海格力斯這個凡人由于“美德讓人類超越了自身”。
宏偉的畫卷中,奧林匹亞山上,天帝宙斯牽著女兒希比的手,迎接英雄海格立斯。這位戰勝了無數妖魔鬼怪的凡人屹立在戰車上,被眾神包圍,并接受宙斯的祝福,成為大力神。
這畫面近乎寓言,它曾寓意了太陽王路易十四的功勛足以與英雄的海格立斯媲美。
如今,拿破侖七世將婚禮現場欽定在這里,毫無疑問,是又一次的預言。
一眾人注視著拿破侖七世宛如大理石雕塑般的背影,似乎覺得他與描繪著《海格立斯神化》的屋頂融為了一體。
不管人們以前如何看待他,此刻對他敢于挑戰的精神,還是充滿了敬佩。
“真是一個偉大的人。”莫多克抖動著兩瓣干癟蒼老的唇輕聲感嘆。
正當人們沉浸在這莫名有些悲壯的氛圍中時,莫多克又說,“這場婚禮也真是筆偉大的生意”
格倫·斯坦金點了點頭說:“確實配的上‘世紀婚禮’這個稱號,所有的行業都在賺錢,旅游行業、奢侈品行業、花卉行業、食品行業、玩具行業、媒體行業.有數據分析這場婚禮帶動了消費上漲,全世界的GDP都得多幾個百分點!”
“巴黎一房難求,不要說巴黎了,就連巴黎周邊的市鎮都住滿了!”
“婚禮還沒有正式舉行,拿破侖陛下和雅典娜皇后的人形玩偶就已經賣斷貨了!尤其是限定款雅典娜皇后穿著‘云端之羽’婚紗帶著鉆戒的手辦,網站上的價格已經炒到了一千一百一十二萬世紀幣,是全球最昂貴的手辦!”
“等《世紀婚禮》大電影出來,這價格還得翻翻。”
“現在連電影院都打算直播婚禮了!”
“我不清楚GDP因為這場婚禮漲了多少,我只知道股市在大漲,大家都在炒作‘世紀婚禮’題材,哪怕是周邊的一些供應商,只要稍微能沾上一點邊,就能把股價炒起來。”
眾人愉快的討論起這場婚禮掀起了多大的話題度,帶來了多大的經濟流量,至于婚禮之后似乎沒有誰在乎,大家都像是忘記了一樣,為即將到來的盛典興高采烈。
“哦這確實是一個美好的重啟,為了祝賀經濟復蘇,我們的股票解套。”梅席爾向著二樓的拿破侖七世舉起了酒杯,大聲說道,“讓我們感謝拿破侖陛下.”
拿破侖七世聽到了聲音,回過了頭,也向著樓下的人舉杯。
整個大廳的人都面帶笑容,共同舉起了酒杯,齊聲唱道:“敬陛下!”
羅伯特·克勞福同樣也揚起了真誠的笑臉,由衷的向拿破侖七世敬酒:“敬陛下!”
等用餐結束,就到了更為私密的享用雪茄的聚會時刻。
羅伯特·克勞福跟著莫多克一起,去了“豐收廳”,鋪著紅色波斯地毯的小廳外面是拉冬那噴泉。窗外響著節奏歡快的巴洛克音樂,高高飛起的水柱隨著音樂和燈光交織變幻,彷如不會凋謝的水之煙火,坐在窗邊的沙發上,讓人感覺像是穿越到了當年奢華浮靡的波旁王朝。
與窗外喜慶的氣氛相反,彌漫著煙霧的朦朧小廳,屏蔽器的藍色幽光在緩緩旋轉,每一張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的面龐都分外肅穆,大廳里談笑風生的那些人,躲藏在并不濃稠的煙霧中,好似變色龍般變幻了模樣。
“對一下原子鐘密碼。”
莫多克第一個伸出了他長滿了老人斑雞爪子般的干枯的左手,他攤開了手掌,露出了一枚金色的“大衛之星”徽章,六芒星的六個角竟褪去了金屬色,逐一浮現了六個銀亮的數字。
圍著桌子坐成一圈的人紛紛展示了自己的徽章,包括羅伯特·克勞福。這是純血蜥蜴人才會擁有的“大衛之星原子鐘徽章”,為了甄別路西法的電子生物人,他們每次重要的聚會,都必須展示鎖定了心跳的“大衛之星原子鐘徽章”,這枚徽章會忠實記錄每一個擁有者的心跳數據,當數據出現異常時,不僅會實時監聽,還會有蜥蜴人衛隊上門進行“健康”檢查,以確保擁有者沒有被替換掉。
確定了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之后,所有人的面容都放松了一些,沒有壞消息,就算是好消息。
“第三神將大人確定會來嗎?”格倫·斯坦金沉聲問。
“秘書辦公室說是他會來,但不到最后一秒鐘,沒有人會知道答案。”莫多克笑了一下,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就像是干枯的橘子皮被揉成了一團,“第三神將大人有選擇,拿破侖七世沒有選擇。”
“拿破侖七世沒有選擇。”羅伯特·克勞福在心里重復了一遍,強如拿破侖七世,有時候也不得不成為傀儡。
“拿破侖七世究竟有幾成勝算?兩成?三成?”
“那得看歐宇的‘錐形微波暗室裝置’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
“他把那個裝置裝在哪里了?埃菲爾鐵塔?”
“除了那里,還能是哪里?”
“所以巴黎市中心的禮物盒不是給雅典娜準備的,而是給路西法準備的?”
“大禮物,大驚喜。到時候整個巴黎都會變成‘暗室’.所有人都將失去從衛星汲取能量的能力,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將成為普通人。”羅恩·艾格笑著說,“這是我們還沒有拍攝的動畫大電影結尾,國王和皇后的婚禮、魔鬼的死亡、全世界共同的慶典.這才是真正的世紀婚禮。”
聽到如此驚悚的秘密,羅伯特·克勞福額角和手心直冒汗,他本沒有資格說話,卻還是下意識的開口問道:“這么說拿破侖七世還是有點勝算的?”
“就怕路西法不來。”
“他一定會來。就算知道是陷阱,他也會來,自己的老婆在全世界觀眾面前成為了別人的妻子,‘禮物’還是前妻死掉的那座塔,換了是你,你能忍?”
“不能忍,必不可能忍。”
“就怕‘錐形微波暗室’對路西法無用。”
“相信科學。”
“科學屬于造物主。”莫多克抽了一口雪茄,幽幽的說,“說實話我并不抱很大希望。”
眾人又緘默了須臾。
“我們沒必要這么緊張,反正死的是拿破侖七世。”羅恩·艾格故作輕松的說道。
“是不是太早把拿破侖七世這張王牌打出去了?”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路西法會把所有和他作對的人全都換成電子生物人。他居然想用人工智能統治人類,把人工智能變成蟻后,把人類變成螞蟻,他就是個瘋子!”
“真是個瘋子。”
“真是個瘋子。”
眾人面帶恐懼,異口同聲的說。
羅伯特·克勞福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變成一只毫無意識,只會服從命令的螞蟻,不寒而栗,他夢囈般的問:“如果說他又贏了呢。”
“他贏了”那么路西法不僅是殺人如麻的魔王,還強行擄走了拿破侖七世的妻子雅典娜。拿破侖七世依然是反抗暴政的英雄,路西法卻成為了更骯臟的魔鬼,對我們已經糟糕的形勢來說,反而是件好事。莫多克瞥了眼羅伯特·克勞福,淡淡的說道,“目光放長遠點,只要蟄伏的夠深,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后,我們仍能站到金字塔的頂端”
羅伯特·克勞福尬笑了一下,想到了轉移話題的事件,他像是突然記了起來,“對了!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剛才我一個老下屬給我打電話,說有人從半島電視臺手上花三百億了買了‘古巴比倫遺跡之地’的獨播權,你們誰知道嗎?
“三百億?”
“三百億?哈哈”
有人笑了起來,這笑聲讓羅伯特·克勞福有點窘迫,他聳了聳肩膀,“我的老下屬確實說的是三百億,說比世紀婚禮的轉播費用還要高!”
“假消息吧?完全沒聽說過。”
“我倒是知道古巴比倫遺跡之地出了點意外,可那件事最多上一下社會新聞,要放在平時倒是不錯的熱點,但可惜在這個時間點,它沒什么好值得關注的。”
“我也這么覺得的。”羅伯特·克勞福覺得自己找的話題爛透了,他又強笑了一下說,“肯定是本納·尼爾森這個混蛋給弄錯了。”
瑞貝卡、李容絢他們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尖叫,就看見長槍穿過了尼古拉斯的虛影,氣音還未曾從口腔里咽回,沙利亞也如同幻影般再次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心驚肉跳的短促強烈的疼痛,還未曾從胸腔里完全消失,他們還沒有產生虛驚一場的慶幸感,險象環生的追逐戰接踵而至,呼吸和心跳再一次懸了起來。
尼古拉斯在成默的提點下,快一步選擇了瞬移,但即便如此,他胸前的盔甲也多了一點熔毀的痕跡,像是被焊槍點了一下。
持續掉血的痛感從胸口傳來,尼古拉斯來不及多看一眼,成默的指令再次傳達了過來,“幽靈矢量推到底,向正南移動四十五米。”
尼古拉斯還想要思考,就發現沙利亞的槍尖以迫在眉睫,他被對方鬼魅般的行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按照成默的命令向南移動。但就是這思考的剎那,長槍就嵌入了盔甲,他不敢做反抗的動作,粗暴的掙開槍尖限制,強行讓長槍劃開盔甲向南猛竄。
痛感還沒有傳達到大腦,成默的指令再次在腦海中響起,“幽靈矢量反推,打開‘熱力回饋主動效果’,向北折返一百八十米,同時向左前方投擲‘修羅之牙’。”
尼古拉斯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向南低空全速飛行了四十五米,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現在又要往回跑一百八十米,更不知道為什么要向空無一物的左前方投擲他的斧頭和錘子。他不過是思考了一下,只覺得左側閃過一道紅焰,那致命的光焰幾乎貼著他的頭皮擦過。
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種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感覺,讓他回想起了許多年前,在K20上被那時還不是路西法的成默,按在了列車門外,世界被顛倒了過來,布滿擦痕的锃亮輪對與銹跡斑斑的鐵軌摩擦出的火花就在的瞳孔上跳躍,那光芒就彷如太陽熔化了,滴入了他的眼睛。他的身體明明是滾燙的,可他的心卻覺得陰冷,他發出了叫喊,自己卻聽不見聲音,就像是被關在了一具真空的玻璃棺材里,世界就在眼前,卻觸手不能及。
“人都活在記憶的碎片中.”
尼古拉斯向來不喜歡感慨,可這句話就像是被塞入腦中的異物,讓人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別走神。立即起跳,空中斜轉,向西移動九十米。別去計算能量了,把‘幽靈矢量’和‘永磁補償’全效率開啟,你的速度太低了,得提到音速。”
尼古拉斯難得的感慨被成默冰冷的聲音所打斷,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夠嚴厲了,可聽到成默的聲音,他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嚴厲。那是一種平靜到如同死亡的聲音,像是站在城市最高的樓頂,一躍而下聽到的微微風聲。
“全效輸出維持音速,這樣我的能量堅持不到五分鐘!”尼古拉斯的腦海中剛閃過這個想法,就聽到成默又說話了。
“速度提到音速。記住這種感覺。”
尼古拉斯果斷放棄了思考,他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驅動身體上,他拼命的飛竄,像是把油門踩到了底的司機,但要依照成默的指令來運動,大腦和心臟的勞累遠勝過身體。他其實看不見沙利亞在哪里,也不知道在躲避些什么,他只知道放棄思考其他的事情,分毫不差的按照成默的命令去做動作。
可即使放棄了最困難的決策,只需要機械的執行命令,他每一秒都感覺到痛苦不堪,就像是一只被狼驅趕的瞎兔子,在他人的操控下躲避著每一秒都可能降臨的死亡。他幾度想要放棄,自己干脆的的死掉,躺在著冰冷的土地上,等待著復活就好。
就在他認為自己毫無勝算,只能放棄等死的時候,一股澎湃的能量從他的背脊處灌了進來。
頓時,世界變得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個近視眼,戴上了合適度數的眼鏡,整個視野變得無比清晰。就在零點幾秒之前,他不僅感知不到“沙利亞”的位置,甚至因為‘超音速’運動,他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而在這一秒,斷掉的皇家橡樹樹干有多少,空中有多少片飛旋著的樹葉,地上倒著多少斷掉的樹干,它們的粗細、形態,以及空氣的溫度、濕度.他全都一清二楚,這些龐雜的數據匯總到了他的大腦,自然而然的就被處理掉了,他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大腦的指令行事。
尼古拉斯仍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這一切的力量并不是來自于他,不過是成默把計算好的數據傳遞到了他的大腦之中,他所要做的,不過是照著卷子抄答案而已。
其他人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較量。他們幾乎無法觀測到沙利亞和尼古拉斯的動作,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很難在一個房間里看到兩只蚊子飛行軌跡。
很難不代表完全看不到,他們可以通過偶爾的停頓,以及技能的交換看到沙利亞和尼古拉斯短暫的交手。不像是觀看視頻那般眼花繚亂,而是有種差距太大,根本就看不明白的感覺。
“這就是天榜二百三十名的水平嗎?真是太夸張了,我不敢想前百會有多厲害。”
“到底能贏嗎?”
“看上去約翰教官和放開手腳的沙利亞打的有來有回。”
“沒想到約翰教官如此強!”
“我怎么覺得約翰教官像是變了個人?”馬格努斯看向了瑞貝卡,“瑪麗教官,約翰教官一直都是這么強嗎?”
瑞貝卡滾動了一下喉嚨,搖了搖頭,茫然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尼古拉斯再次秒利用“超沖擊波”的震蕩效應,定住了沙利亞,接著近身在沙利亞胸口釋放了“修羅之牙”。
被稱之為“最強精英怪”的沙利亞被他從馬上打了下來。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樣,他并不是在半空旋身,姿態瀟灑的站在樹樁上,而是用長槍撐著地面,單膝跪在了地上,朝著成默的方向。
“你讓我嗅到了與眾不同的味道。是王冠、是荊棘,是血的味道。”沙利亞低著頭,紅褐色的長發垂在了地上,在風中如蘆葦般輕輕飄蕩,他仿佛在吟詩,“語言會增加誤解,我們就要退化耳朵嗎?戒律會制造傷害,我們就滅掉燭火嗎?突破了誤解的鴻溝,人類就會避免爭斗嗎?我的王,你修筑了如此高的高塔,你站了上去,是否看的足夠遙遠?直至未來。”
成默沒有說話。
馬格努斯和金柱基他們面面相覷,看向了同樣懵逼的尼古拉斯和瑞貝卡,他們都不知道沙利亞在說些什么。
沙利亞站了起來,“你們需要‘七音蛇’大人的徽章?”他提著長槍轉身向溪邊由粗大原木建造的關卡走去,“跟我來吧,等抵御過了蜥蜴人的攻擊,你們就可以拿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