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愛我少一點但愛我久一點》凡以三)
成默抬頭,就看見西南方向的天空中爆發出了極其強烈的一團火光,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個太陽。這一瞬整個世界仿佛都被照亮了,就連晦暗陰冷的北極圈仿佛都進入了夏季。
但這光來的快,去的也快。幾個呼吸之間,虛假的太陽便盡數湮滅,世界快速的重歸于黑暗。只剩下了一片綠色的極光如風般在天際飄蕩。緊接著成默看到上百個火球墜入大氣層,宛若突如其來的流星雨。
和成默并肩站著的顏亦童在雪地里又蹦又跳,“哇”的驚叫連連,她快活的說道:“我們還有二十二枚這樣的大煙火欸!應該怎么放?”
成默立刻就覺得在現實之中的可能性比較大,虛擬世界不一定能模擬出如此真實的細節。包括核彈在太空中爆炸的景象,因為太空中沒有氧氣,因此不會產生蘑菇云,爆炸火焰膨脹的速度也遠比地面要快。
另外,核爆放出的帶電粒子在靠近地球的大氣中會產生極光。并且還會影響附近大范圍內的電子設備,一個十幾萬噸TNT當量的核爆就能消滅數百千米內的所有衛星,五千萬當量的核爆,能夠產生多大的破壞力,眼前龐大到令人震撼的流星雨就是證明。
“還是不要放最好。”成默輕聲說。
顏亦童扭頭看向了成默,笑嘻嘻的說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咯。”
白色的香甜霧氣迅速在兩人之間彌散,冬季的感覺分外明顯。
“你希望我怎么樣表現?”
顏亦童低頭,水晶靴子在雪地里撥弄了兩下,劃出了一個心形,嘟著嘴說道:“你知道的啊!”
成默嘆了口氣說:“可我已經結婚了啊。”
顏亦童轉身面對成默,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微笑著說道:“是不是我把你喜歡的人殺光,你就會喜歡我了呢?”
成默看著顏亦童,冰冷的海風撩起了她額前耳邊的亂發,她的唇如天空中正在消融的火球,她的容顏卻如海面上浮動著的沉沉冰塊,她的眼眸如低垂的天空悠遠又哀愁。他感覺到了一種詩意的邪惡,好似盛放的曼陀羅花。
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童童不要這樣。”
“回答錯誤。”顏亦童輕笑,笑容里浮動著純真的惡毒,“我現在隨時可以改變核彈的目的地哦!也許我真該像哥哥說的那樣,將你的腦子剝出來,關進黃泉之國.....”她抱住了成默,將下巴擱在成默的肩膀上,柔柔的說道,“這樣你就可以永遠,永遠只屬于我一個人了.......”
成默不解的說:“那又有什么用?”
“怎么會沒有用呢?我相信,只要時間夠久,什么都能改變的。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就兩百年.....反正我們在黃泉之國能活很久很久。”顏亦童抬頭凝視著成默,美麗的瞳孔里全是病態的溫柔,“我想成默君一定會被我感動的呢!”
成默真覺得顏亦童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即便他不會被顏亦童感動,也可能會被熬到陷入斯特哥兒摩綜合征。他也知道跟顏亦童說道理絕對沒有用,她在正常情況下,都能喜歡自己這么多年,現在已經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病嬌”了,講道理就更沒有用了。
“那你為什么不這么做?”
“因為我也想當媽媽,也想生孩子啊!”顏亦童雙手捧著成默的臉,滿眼癡迷的說,“春天來了,萬物復蘇,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XX的季節。雨季過了,又到了XX的季節,公海龜趴在了母海龜的身上,發出了酣暢的聲音!!!夏天到了,天空顯得格外的藍,這也是一個適于XX的季節。冬天來了,萬物結冰,也到了我們生孩子的季節了啊!”顏亦童摟住了他的脖子,閉上眼睛,靠在他肩頭,自顧自的的說道,“不!我們一年四季都可以生,我們生夠二十二個,每生一個,就發射一枚核彈慶祝好不好?”
成默簡直要瘋了,他第一次無比想念那個正常的顏亦童,他無比迫切的希望顏亦童恢復正常。可他卻不知道該怎么辦,大腦飛速運轉的時候,想起顏復寧的話,說顏亦童遇到危險的狀況,又或者聽到尖利的聲音就會被激活,他想是不是自己對顏亦童好一些,她就能回復到原來那個顏亦童的模樣。
“我不管,”顏亦童忽然把手伸到了成默的背后,開始拉開潛水服的拉鏈,“我現在就要和你生孩子。”
“在這里?”成默哭笑不得,他按住顏亦童冰涼的小手,苦笑道,“這里也太不合適了吧?冷不說,也沒有氛圍.....”
“氛圍?”
顏亦童停下了拉扯潛水服拉鏈的動作,她眨了眨眼睛,一朵晶瑩剔透的水晶花就開始在她腳下生長,很快這水晶就長成了花的形狀,又像是一個碩大的水晶燈籠。慢慢的它浮了起來,帶著成默和顏亦童像是熱氣球般在呼嘯的海風中飄飛,越飛越高,直到腳下的白色島嶼變成冰海邊緣的輪廓。
成默舉目四望,極光還沒有消散,綠色的光波和繁茂的星空都觸手可得,天鵝絨似的天幕似乎在他們的眼前流淌,腳下的大海卻仿佛被凍結成了巨大的冰塊,世界一片澄澈安靜。
也不知道為何,水晶花中的空氣也逐漸灼熱,穿著厚實潛水服的成默須臾間就汗如雨下。
顏亦童甩了下頭發,兩根藍色的馬尾就如瀑布般散開,秀麗甜美的面容頓時添加了幾分溫婉嫵媚的旗幟。她輕輕抱住了成默,在眼波流轉,“這樣子的氛圍算不算好?”
成默剛要開口,卻聽見顏亦童又說:“可不要回答錯誤。”他閉了下眼睛,心想自己還能怎么樣?這真是為了世界和平獻身。
在顏亦童的逼視中,成默只能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那個.....還有剩下的22枚核彈先取消發射吧!”
顏亦童眨了眨眼睛說:“那得看你接下來的表現咯!”
成默無奈的笑了笑說:“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不用說。”顏亦童也笑,“做。”說著她再次將手撫上了他的后背,拉動了潛水服的拉鏈.........
星空是美麗的,也是虛無的;大海是美麗的,也是危險的;廣袤又無暇的島嶼是美麗的,大雪覆蓋下也有丑陋的角落。
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都有美麗的一面,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愛情也是。
成默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一切,在一個冰冷的冬夜,不過他也沒有什么惆悵的情緒,實際上在和高月美幾度風流之后,準確的說他在謝旻韞死去以后,于感情這方面就已經沒有了負擔。
對此刻的他來說,男女之情已經退化到了膚淺的感官享受。更何況他和顏亦童之間的也不是沒有感情,實際上他認為顏亦童這樣的女孩相當值得疼愛。他清楚懷抱里的這個女孩,為他流過了最多的眼淚,為他付出了最多的感情,她發射了核彈,就為了一個吻。
這愛令人恐懼,也令人感動,即使是不得不感動。
他清楚即便不是現在,不是今晚,也會明天,或者后天。不管是什么時候,他都沒有太多選擇,這聽起來像是個爛借口,但事情的發展不會有太多區別。
不管怎么說,顏亦童都不可能在他的記憶中被抹去。
誰也不可能忘記,一個為你點燃核彈煙花的人。
成默抱著顏亦童,她的唇冰涼,蜿蜒的軀體卻如同篝火。外面是令人痛苦的冬天,水晶燈里的喘息在靜謐中卻是首繾倦纏綿的歌,這歌聲有種原始和粗獷的意味,連星星都羞澀的閉上了眼睛。
溫暖在延燒,成默想起了那個夏天,少女在窗戶里冒頭。他懷疑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在深邃的思考中,質疑了命中注定。就像兒時,他總想登上岳麓山,卻一直因為身體根本無法做到。后來之所以能做到,是因為他的身體足夠強壯,強壯到登上好幾個來回,都感覺不到疲乏。
能登上岳麓山和他的想要登上岳麓山其實沒有任何關系。
就像遇到顏亦童的人那么多,為什么會是自己一樣。
它不是命中注定,卻是兩個人一直在命運里糾纏,最終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這種體驗有種野獸般的孤寂和狂熱,也像是在寒冷的天氣在溫暖的被窩中睡眠。
他和顏亦童一起在天空在飛翔,卻感覺身處無人的荒野,遠處是干枯和茂密的森林,近處是腐爛而美麗的沼澤,月亮掛在茂密的樹葉中間,烏鴉站在干枯的枝丫上歌唱。
滿身露珠的顏亦童凝望著他,剔透的水滴滾過她如雪的肌膚,滾過她的顫抖著的唇角,滾過染血的下巴。
她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成默抬手擦了擦了她嬌嫩臉頰上的淚珠,輕聲問:“為什么要流淚呢?”
她躺在了成默的胸膛上,心跳聲逐漸達到了同一個頻率,她低聲說:“我和哥哥無處可去。”
成默想起了他遙遠的家,那在萬家燈火中微不足道的一盞。他握住了顏亦童的手,“是啊!我們曾經都是無處可去的孩子。”他偏頭輕輕的吻了她一下,“但現在不是了。”
成默和顏亦童回到核彈發射中心時,顏復寧正坐在那張原本屬于顏亦童的椅子上打瞌睡。聽到說話聲,他立刻睜開了眼睛,看到顏亦童和成默的手十指緊扣,皺著眉頭說道:“怎么去了這么久?”
顏亦童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啊!我醒來成默就抱著我在電梯井里了。”
顏復寧先是打量了一下顏亦童,接著又打量了一下成默,語氣虛弱的說道:“發生了什么?”
成默松開了牽著顏亦童的手說:“一言難盡,等下再說。”他走到顏復寧身旁看了眼主操作臺,“冬宮的人有沒有聯絡過你?這些設備還能用嗎?”
“能用。”顏復寧點頭,他稍稍起身,“他們已經同意把控制權交出來了。就是保羅十四世那個混蛋,還堅持不把冬宮的資金賬戶交出來。”
“錢無所謂的,給他。”成默看向了顏復寧,“現在先把安全模式關閉,我們要盡管恢復冬宮的隱蔽的狀態,萬一被找到了,事情就麻煩了。”
顏復寧和成默對視,他淡淡的說道:“現在我們還沒有去到控制中心,沒有拿到黃泉之國服務器的控制權,以及核電站的控制權,你就不怕他們魚死網破?”
“我去和他們談。”成默說,“我們誰都沒有太多時間耽誤。”
“行吧!”顏復寧轉動椅子,開始慢慢的在操作臺上按下按鍵。
顏亦童這才注意到顏復寧后腦勺凝結在頭發上的血塊,她走了過來,又是驚訝,又是心疼的問道:“哥哥,你怎么受傷了?”
顏復寧若無其事的沖顏亦童笑了笑說道:“不小心磕到了,沒什么要緊的。”
片刻之后,電梯井里傳來了隆隆的聲響,金屬柱在緩緩的上升。顏復寧扭頭對成默說道:“三十樓到二十六樓的毒氣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排空。”
成默思忖了片刻說道:“等不了了,我直接從電梯井下去。”
“行。”
成默向著電梯井的方向走去,顏亦童揮著手在成默背后喊道:“加油哦!成默!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成默停步,回頭笑了一下。
顏復寧站了起來,攬住了成默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并肩和成默走到了電梯口,他輕聲說道:“王八蛋!不許辜負我妹妹!你要辜負我妹妹,我保證......”
“行了,別說什么狠話了。”成默拍下顏復寧的手,“都是一家人了,還是和和氣氣點好。”
顏復寧臉色變得鐵青,“你不會,你不會......”
成默扒開一家爛掉的電梯門,“你好,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