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6日晚上八點半。
萬靈學院的食堂里樂隊正奏響著輕快的爵士樂,歌曲的名字叫做《(backhomeagainin)indiana》,演奏者也是一群套著牛津黑袍的學生,這首演奏難度極高的《(backhomeagainin)indiana》是每次萬靈學院formaldinner結束時的演奏曲目,不過雖然是同一首歌,但每次演奏的編曲都是即興的,因此韻味各自不同。
此刻清亮的薩克斯和調皮的鋼琴就跳躍出了一曲令人情緒飛揚的爵士樂,不少帶著醉意的紳士和穿著晚禮服的女士就在餐桌的間隙跳探戈以及古典爵士。
英國是社交舞、國際舞的發源地,當今世界公認最早的舞蹈協會組織“英國皇家舞蹈教師學會”就成立于1904年的倫敦,對于貴族們來說,跳舞是必修課,因此幾乎每個人都能將各種舞蹈演繹的不錯。
威廉·佩里·卡文迪許和格溫.西摩也站了起來,準備和眾人一道在鶯歌燕舞中結束這次還算愉快的宴會。
“貞貞,克里斯的酒量居然這么差,還沒醒過來嗎?這可是最后一支舞了,還不跳可沒有機會了!”紅著臉的威廉,面頰上的雀斑更加明顯,看上去有些像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
馮貞貞當然也想能和顏復寧一起跳支舞,可顏復寧已經在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個多小時了,動都沒有動過一下,似乎還沒有清醒的跡象,馮貞貞不太忍心打擾顏復寧的酣睡,猶豫了一下看著威廉和格溫回應:“沒事,你們跳吧!反正我也不怎么會跳舞.....”
威廉聳了聳肩膀,“哦!好吧!早知道我剛才就不灌他那么多酒了,讓你錯過了這么好和克里斯交流的機會。”
馮貞貞喜歡顏復寧格溫和威廉是知情的,這也是她用來打動格溫說服威廉幫忙的理由,“完全沒有,相反我還得謝謝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讓我和克里斯感受了一下萬靈學院的formaldinner,不是你幫忙,我們兩個也許很難有這種機會.....”
“別這么客氣,你和溫格是好朋友,我一直以來也很欣賞克里斯的論文,也算是我們彼此互相成全。不說了,我和格溫跳舞去了....不過,你也得把克里斯給叫醒了,要不然等下我就得麻煩保安把他抬出去了.....真是抱歉,我們學院是不允許留宿的,要不然讓克里斯在食堂里睡一晚上也沒有關系!”威廉用玩笑的語氣說道。
“哦!這樣美好的夜晚怎么可能讓克里斯睡食堂?”格溫.西摩掩著嘴沖著馮貞貞眨眼。
馮貞貞攤了下手,裝作無奈的說道:“我把他叫醒.....”
格溫和威廉想視一笑,扣在了雙手,走向了食堂的中間,原本在中間的一條供導師坐的桌子已經被撤走了,因此中間很是寬敞,此刻一群著裝高雅的人正在迷離的燈光和微醺的酒精中舞蹈,熱鬧的場面和嚴肅的著裝,生成了一點微妙的沖突感,但并不違和,伴隨著爵士樂看上去很讓人放松。
馮貞貞將目光從格溫的美背上移開,推了一下顏復寧,顏復寧毫無反應,她垂下頭又在顏復寧的耳邊輕輕喊了幾聲,“顏復寧,快醒醒....宴會要結束了.....”
然而顏復寧動也不動一下,馮貞貞也沒有覺得奇怪,顏復寧開始對他悄悄說過,“萬一他喝醉了,使勁用擰一下他,他一感覺到疼就會醒,一般方法是弄不醒他的。”
看樣子情況確實是這樣,馮貞貞也沒有多想,伸手掐了一下顏復寧的胳膊,因為心疼他也沒敢怎么用力,不過似乎毫無作用。可能是隔著衣服沒有什么感覺,馮貞貞心中如此想,于是她加大了力度,出乎她意料的是顏復寧并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一臉茫然的抬起頭,依舊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馮貞貞試著用同樣的力度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疼的她差點叫出聲,這讓馮貞貞覺得有些奇怪,她連忙用力的捅了捅顏復寧的腰肢,就算是喝醉了,面對如此強的刺激多少也會給她一點反應,然而糟糕的是顏復寧似乎對外界的刺激已經失去了感應能力。
馮貞貞立刻緊張起來,連忙把手伸到了顏復寧埋在臂彎里的臉的下方,探到他還有鼻息,并且氣息還十分平穩才放下心,但叫不醒顏復寧也是件麻煩事情,況且顏復寧這樣的狀況需不需要送去醫院打吊針馮貞貞也難以判斷,畢竟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此刻只能求助威廉了,至少威廉經常醉酒,肯定知道該怎么處理。
馮貞貞抬頭望向食堂的中央,這時樂曲已經行進到了尾聲,所有人站在原地向著樂隊在鼓掌,馮貞貞連忙沖著格溫和威廉揮手,并小聲的喊道:“格溫!威廉!”
威廉馬上就轉過了頭來,并推了格溫一下,于是兩個人向著馮貞貞走了過來,格溫開口問道:“貞貞,發生什么事了?”
馮貞貞苦笑著說道:“好像我遇到和你一樣的狀況了,怎么弄克里斯都弄他不醒。”
“不會吧!我記得他并沒有喝很多酒啊!我們四個人一共才喝了五瓶,并且大半都是威廉給喝了......”格溫有些驚訝的說。
“是啊!他平時酒量還不錯的,今天可能是狀態不好吧!”馮貞貞說。
“對付這種狀況我很有經驗,讓我來看看.....”威廉微笑著對馮貞貞說,不過他的微笑不像開始那么自然,并且他眼神全都凝在了顏復寧的身上。
時間往回推一些,在2018年10月26日晚上八點一十二分。
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一個普通周末星期五,不管是在家里看肥皂劇,還是在網吧玩游戲,又或者去電音派對或者酒吧里撩妹都不過是無比尋常的一天。
即便是里世界也一樣,和表世界不會有太大區別,天選者們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對于已經獲得烏洛波洛斯的人來說,他們并不在乎烏洛波洛斯停止發放,實際上絕大多數天選者認為,這還是件好事。
幾乎所有天選者都覺得,這樣強大的能力就應該被限制在少數人手中。不過烏洛波洛斯的停止發放,讓天選者們產生了兩股思潮。有些人認為他們應該走到臺面上來,正式引領人類的進步;而有一群人認為,還是按照當下的模式最好,當一個超越人類想象的群體出現時,一定會引起人類群體的恐慌,反而更加不利于天選者們暗中操縱人類進化。
不管天選者怎么想,本質上都是為了天選者自身的利益著想,所以這并不算是本質的分歧,但“上帝基因”就不一樣了,那也許會摧毀當下的世界體系。
因此如今整個里世界都在圍繞著“上帝基因”旋轉,而不是已經在暗網上被炒出天價的烏洛波洛斯。
顏復寧就是在這股巨大漩渦中身不由己的一個。
當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渾身赤果呈大字形狀被固定在了一個冰冷的手術臺上,頭頂是一個白色的蜘蛛形狀的吊桿吊著的好幾盞像蓮蓬一樣的無影燈,那一顆顆像蓮子一樣的白色燈泡把他的眼前照的一片雪白。
顏復寧嘗試掙扎了一下,一股電流立刻從固定著他四肢的鎖具處傳了過來,四股巨大的電流向他的身體中央匯集,以載體的敏感程度顏復寧甚至能夠計算出電流密度矢量,這要是普通人此刻肯定已經變成了焦炭,但對于載體來說上萬伏的電流尚在承受的范圍之內。
但那種滋味相當的難以形容,就好像有一股燒的通紅的鐵汁在他的血管里流淌,越是阻力大的地方,那種撕心裂肺的灼燒感就越明顯,肌肉、骨骼還有那些神經都隨之抽搐,這個瞬間顏復寧覺得有四股巨大的磁場由四周向著他的心臟和大腦壓迫過來,此刻他已經無法感知到其他的一切感覺,只是不停的打顫,覺得無比的暈眩......
盡管如此的痛苦顏復寧卻一聲不吭,強行的咬緊了不停顫抖的牙關,將思緒引導向別的方向來減輕疼痛,于是他便想起了雷電法王楊永信,覺得這個王八蛋居然能把如此殘忍的“懲罰”和治療聯系起來,真是該被千刀萬剮的渣滓,不過首先他得把休·杰拉德.格羅夫納那個兔崽子給千刀萬剮.....
電擊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盡管這個瞬間是如此的漫長,緩過神來的顏復寧閉上眼睛想自己該如何不動聲色的脫掉屏蔽戒指,來完成翻盤。
然而糟糕的是這個時候他感覺到有人觸碰他左手,摩挲著他帶著銜尾蛇戒指和屏蔽戒指的那根無名指,顏復寧心中一驚,馬上睜開了眼睛,就看見帶著穿著無菌服的休·杰拉德.格羅夫納。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連忙收回了右手,表情還有些說不出的尷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但眼神里卻透著一股狂熱與堅定。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和顏復寧對視了兩眼,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拿起夾在左手腋下藍色封皮的資料夾,翻開之后,拿起放在資料夾中間的筆開始寫了起來。
片刻之后他舉起了資料夾,將寫好字的那頁正對著顏復寧。
顏復寧無需扭頭就能看見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寫的什么,他面無表情的看完那行字,終于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多么奇葩的科學狂人。
“我知道你有屏蔽載體和量子衛星聯系的道具,不過你放心我對物理方面的研究并沒有興趣,所以我并沒有把你的道具給摘下來,我對你沒有惡意,這一點請你放心。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我對此毫不在意,我唯一希望的是你能配合我的研究。”
顏復寧忍著身體里還殘留的痛感,將臉轉向站在手術臺旁的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假裝淡定的輕聲說道:“如果你要利用載體來做實驗,可以用你自己的啊?為什么是我?”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將資料夾收了回來,舉在胸前再次快速的寫了起來,片刻之后他再次把資料夾亮給顏復寧看。
“在從事科研工作的時候,我必須要花最多的時間與世界科學知識與技術倫理委員會以及英國生物倫理委員會去溝通,去了解他們反對DNA重組的哲學根源,嘗試在他們的意見和我的意見之間找到妥協。最后,我意識到不可能存在妥協,隨著達成協議的希望的破滅,我們相互之間的不尊重和反感變得更強烈了。實際上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國家在偷偷的做著突破限制的實驗,一直以來也沒有出現任何緊迫的公共危害問題,我不知道他們在堅持什么,也許他們所固執的是人類不能成為上帝,而并不想浪費時間討論更寬泛的哲學問題。”
“因此我偷偷的用我自己的載體做了實驗,但從載體身上抽取的基因最多只能存在十二個小時,即便將這些基因片敲入人類的基因或者動物的基因中也毫無意義,在它還沒有發生什么作用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這個大家都應該清楚,所以被你稱之為上帝基因的玩意才格外珍貴.....實際上在長久的研究中我已經掌握了一部分關于上帝基因的秘密,并找到了黑死病,希望他們提供給我一些人類胚胎做研究,作為回報,我會把研究結果和黑死病共享,沒有想到黑死病不僅給我提供了人類胚胎,還提供了一些瘟疫之影給我......然而糟糕的是我的行為很快被學院發現.....”
“所以如今我已經被學院剝奪了使用烏洛波洛斯的權利,并被限制走出學院,如果不是因為我是喬治王子的教父和皇室關系匪淺,加上我的學術能力實在太出眾,他們還需要我的研究,估計我現在已經成為一具尸體了。實際上我一直希望有人能找到我,最好是黑死病的人,然而看樣子你不是,不過我并不在乎你是誰的人,現在你是唯一能安全進入這里,配合我研究的人了......當然作為報酬,我不僅會給你錢,還會把科研成果與你共享......”
顏復寧有些發楞,他將目光轉向休·杰拉德.格羅夫納,他白皙的臉上綴滿了汗水,表情十分小心翼翼,還帶著懇求和緊張,完全不像是占據了上風的人,
從表面上看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就屬于那種典型科研狂人,身體消瘦,皮膚煞白,一副營養不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眸子卻像星辰一樣閃亮。顏復寧也認識不少休·杰拉德.格羅夫納這種類型的人,他們只喜歡用顯微鏡來研究世界,長期潛伏在實驗室里,除了睡覺和吃飯,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實驗室,唯一的追求就是窺破這個世界運轉的道理。
對于他們來說除了真理的饋贈,其他的一切都毫無意義,愛情、金錢、榮譽這些能引起腎上腺素狂飆的東西,對于他們來說都是浮云,只有邁向科學的頂峰才是人生的意義所在。
顏復寧也不清楚這件事對他來說究竟是利大還是弊大,更不能確定休·杰拉德.格羅夫納能不能信任,不過先答應下來總是沒錯的,但就這樣答應,似乎有些太不矜持了。
于是他瞇了瞇眼睛,淡淡的說道:“你就不能說話嗎?非要用紙來寫寫寫?”
顏復寧的語氣好像他才是占上風的那個人,不過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對此并不介意,他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再次低頭開始寫了起來。
十多秒后,他就把文件夾舉到了顏復寧的面前,“我說話有些結巴,并且我很討厭和別人說話,所以這一點請不要勉強我。”
“那么說看看你的研究到什么進度了?我需要配合你做些什么?”顏復寧問。
“如果我們對載體基本的感覺神經與大腦交換數據的機理有更深的了解,我們就有可能用人工手段模擬各種經驗。這種可能性把我們的全部經驗都置于可能的境地。不過我們現在的神經學仍處于萌芽期,我們人類身體的感覺的可靠性仍然是缺乏保障的,不管是視覺還是觸覺味覺,都很容易被欺騙,但載體在這方面機能就要強悍的多.....我目前的研究方向就是如何強化人類的基因......”
顏復寧看到這一段話,才想了起來自己的載體應該與本體同樣切斷了聯系,那就意味著就算馮貞貞想要弄醒他,他也感覺不到,假設被威廉知道自己也是天選者,這個可是更加糟糕的事情。
顏復寧強忍住心中的焦急,裝作十分淡定的問道:“現在幾點了?”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收回了資料夾,舉起手腕上的卡西歐電子表給顏復寧看,上面顯示著“8:35:57”,顏復寧問:“你們學院的晚宴一般什么時候結束?”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寫了一個“8:30”亮給了顏復寧看,顏復寧冷笑道:“如果想要我長期配合你的研究,你現在必須讓我回歸本體了,要不然被被人發現我在晚宴現場一醉不起,絕對會被懷疑。”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聽到顏復寧的話卻有些糾結了起來,表情很是痛苦,貌似對于放不放顏復寧離開有些難以抉擇。
顏復寧知道自己不能拖延下去,假作淡然的說道:“放心吧!我既然來找你,自然是對你,以及對你的研究有興趣,肯定會再次過來的,更何況是載體被研究,又不是我被研究,我有什么好怕的?”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再次拿起了資料夾快速的書寫了起來,顏復寧雖然惱火這個怪人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居然還不開口說話節約時間,卻只能裝作氣定神閑的看著休·杰拉德.格羅夫納端著資料夾寫字。
很快休·杰拉德.格羅夫納就把資料夾舉到了顏復寧的面前,“不,被研究的過程其實很痛苦的,所以我有些害怕你承受不了。”
“剛才的電擊也不過是小兒科而已,沒什么痛苦我承受不了。”載體的傷害承受能力比本體不知道要高多少倍,就算是剛才的電擊,顏復寧也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了,因此他是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
休·杰拉德.格羅夫納沒有繼續拿起資料夾寫字,而是轉身從一旁的桌子上,在一排擱在針筒架上的拿起了一個水晶針筒,里面有渾濁的紅色液體在沸騰,他也不管顏復寧同意還是不同意,一針直接朝著顏復寧的心臟位置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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