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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更新)
蟬的宿命就是鳴唱一夏,蟻的宿命就是服務種群,世間萬物,都逃脫不了各自的信仰和使命,即便人類擁有至高無上的智慧,也逃脫不了自身的宿命。——顏復寧
星城的盛夏流金鑠石,廣袤的天空萬里無云,藍的透亮,耀眼的烈日與玻璃幕墻上的流光交相輝映,灼熱的火球安靜的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能,路上的行人皺緊了眉頭,步履虛浮。
顏復寧拉開車門,沸騰的空氣撲面而來,習慣了倫敦夏季的涼爽,星城火爐般的天氣真叫人身心不適,顏復寧回頭跟李濟廷還有車上的前輩告了別,又跟馮露晚說了抱歉,便跳下了商務車。
余容看著四十度炎熱天氣依舊一絲不茍穿著正裝的顏復寧拉緊車門,隨后商務車慢慢向前滑行,他透過貼著深色防曬膜的玻璃看著顏復寧的背影,抱著椅子探頭說道:“老大,這小子沒什么特別的啊?可我怎么覺得您挺看重這小子的,想當年我剛進潛龍組實習的時候,您對我可沒有這么親切,更別說再三挽留,如今您就差許諾讓顏復寧當接班人了,這可太厚此薄彼了,要知道咱可也是門薩俱樂部會員,還是華夏紅客聯盟的成員,可比啥帝國理工的研究生強的不只是一星半點.....”
李濟廷回頭瞥了余容有些油膩的臉,翻了個白眼道:“現在是看臉的時代,我們潛龍組的男同志們除了我長的帥之外,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都不修邊幅,不注意形象....不拉個長的帥的進來,如何提高我們的潛龍組的平均顏值?”
李濟廷的吐槽立刻換來一陣抗議,坐在車廂里的眾人紛紛用語言鄙視了李濟廷這種以貌取人的行為。
微胖男余容推了推眼鏡說道:“老大,我本人是不咋樣,可我的載體英武非凡啊!又不是不能體驗當帥哥的感覺....真心話,永久了載體,實在不想管本體會怎么樣了,也就放飛自我享受人生了!”
眾人聽到余容的話紛紛曖昧的笑了起來。
這笑容里面包含著更深層次的含義,只是因為馮露晚在場,眾人不好意思表達出來,比如說使用載體持久力更強,敏感度更高....還不用帶保險tao....這種便利和能力是本體根本不能達到的,絕大多數人使用過了載體,都是會嫌棄本體的。
就好比你有法拉利,你有勞斯萊斯,你有蘭博基尼,你還會喜歡開qq車么?
然而一向喜歡笑,也喜歡開玩笑的李濟廷卻沒有笑,冷笑著說道:“嗯?你的意思是你在沒有出任務的時候使用過載體,還利用載體泡過妞?”
太極龍內務條例規定:不允許在不出任務的狀況下,利用載體介入普通人的生活的。
雖說這種事情很難監管,他們也沒有用載體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但確實也違反了太極龍內務條例。在太極龍觸犯條例,是要被嚴懲的。
即便太極龍的眾人均認為偶爾使用載體體驗一下生活無傷大雅,內務條例實在太嚴苛了,私底下誰沒有用載體做過幾件好玩的事情?
但不管他們怎么認為,明面上是沒有人敢違反條例的。
余容一臉驚恐的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我哪里敢違反太極龍的內務條例啊!再說了我一半機械人,走到街上不嚇死人?”
“呵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伎倆,選擇最大程度人體化,在用遮瑕膏把線型紋路稍稍遮一下,普通人怎么分的出來?”頓了一下李濟廷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看你們真是舒服日子過多了,警告你們啊!嚴禁把載體和本體的生活弄混淆,把載體當本體,好像本體是負累一樣,你們這群混蛋真是要好好上幾天思想教育課了.....
“明天開始每天早晨六點集合做早操,速跑二十公里,然后上一個小時的內務條例學習課,我親自監督你們....”李濟廷一臉嚴肅的說。
頓時車廂里的哀嚎聲響成一片,但是沒有人求情,也沒有找借口說不參與。
用載體做些私事,這種事情亢龍組更無法避免,確實也難以監管,大多數時候上面的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做什么有失分寸的大事。
能進太極龍的身份背景都不小,于是使用載體感受生活是一個底下不說,上面不追究的潛規則。
馮露晚透過后視鏡看到車廂里每個潛龍組的人的表情確實都很痛苦,但卻沒有人向李濟廷要求少跑一點。
絕大多數執法者都不會把點數點到強化本體上去,尤其是官方的天選者,因為多為半機械人的官方天選者本體,本身就對體質有不低的要求,而強化本體是完全能夠通過鍛煉達到的,還花費點數不太值得。
因此不管是不是官方的天選者,都不會浪費那么多點數點在強化本體上,最多把第一點基因強化點出來就足夠了....
所以,二十公里的速跑對于本體來說還是不小的負擔,尤其對于像余容這種本來就不愛鍛煉的電腦天才,大多數時間都是做后勤的人更是要了老命,可余容都沒有抗爭,只是哭喪著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李濟廷對著后面一群人嘆息著說道:“知道我為什么看重顏復寧嗎?因為他把本體和載體分的很清楚.....就算很多事情用載體去做十分輕松,但他依舊會選擇使用本體去做....完全不去貪圖便捷,也許這樣有些蠢,就像大熱天還要堅持穿正裝一樣,除了讓自己受苦毫無意義,可就是這樣的人意志力才足夠強大....”
但后面一句話李濟廷卻沒有說出來,“雖說他的性格有些缺陷,但我覺得他能夠調整過來....”
穿著深色西裝的顏復寧走進樂活城,引來了一片男女老少關注的視線,無數人對他指指點點,還有些人甚至試圖尋找他的身后是不是有攝像機,顏復寧對這些打探的目光不以為意。
走到了商場的地圖前看了幾眼,迅速的確定了位置,就直接走向了步行電梯,向著顏亦童告訴他的負一樓的發型屋的位置前進。
下了電梯,根據腦海里的位置圖,幾乎不用尋找,他就徑直走到了發型屋的門口。
發型屋的裝修很華麗,白色的歐式木框墻面,金色的鏤空鑲邊鏡,黑色的鋁格柵頂面上裝了不少高功率的射燈,把整個空間都照很通透明亮,只是里面彌漫著一股阿莫尼亞的味道,稍稍有些刺鼻。
顏復寧向里面走,在花枝招展的發型師和女顧客中尋找自己顏亦童和付遠卓的身影,很快他就在vip區域看見了滿臉驚喜正在向他揮手的顏亦童,接著他看到了從高腳凳上站了起來,并開口喊道:“寧哥!”的付遠卓。
他剛打算點頭微笑一下,卻看見了就在顏亦童和付遠卓的一旁,背對著他坐在理發凳上稍稍低著頭,正在剪頭發的人的面孔。
黑框眼鏡擺在白色桌子上,一杯白開水在透明塑料杯子里蕩漾,青色發絲在銀色的剪刀下如雪一般在往下掉。
那張他已經很熟悉的冷峻臉龐出現在了太陽造型的金色鑲邊鏡子里.....
顏復寧清楚的記得這種淡漠的表情,那是一種源自宿命的孤獨。
并不是那種不可一世的高處不勝寒的孤寂,也不是那種知音難求的孤芳自賞,更不是痛楚,不是自憐,不是憂傷。
而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的與死亡相伴的孤獨,仿佛生命隨時都會從時光中消失,你什么也抓不住,只能冷眼旁觀.....
顏復寧沒有辦法忘記這樣的表情,在240上他二十四小時盯著k20上的風吹草動,而他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監視器里觀察著這個叫做成默的男生的行為,然后去揣摩他在做些什么,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顏復寧大概能推測出成默的行為邏輯,可他有些遺憾成默做的不夠好,稍顯感情用事,比如成默去通知那對美國夫婦,隱晦的通知一家三口下車,如果是他,他肯定不會多話;比如后面成默應該早點煽起火車的亂局,然而成默只是殺了幾個野狼幫的人,如果是他,他會還殺幾個其他幫派的人,并動員平民起來反抗....
在顏復寧看來成默足夠理智,但是逃脫不了社會道德框架的約束。
因此在k20和240失去聯絡之后,他猜想過這個男生和謝旻韞的下場,他推演過無數次,在小丑西斯在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這個實力不濟的少年都沒有一絲能夠生還的機會,因此他甚至沒有開口向李濟廷求證。
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此刻那個他認為不可能活下去的男生,居然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種不可思議堪比他第一次接觸到烏洛波洛斯的驚訝了。
顏亦童第一次看見自己哥哥在發愣,還是在看著自己未來的男朋友發愣,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莫非天才之間又心靈感應?”她蹦蹦跳跳跑了過來,扯了扯顏復寧的胳膊,有些嬌羞的說道:“哥,你看什么啊?你認識成默嗎?”
顏復寧心里沉了一沉,不動聲色的說道:“不認識....我只是在看讓我妹妹贊不絕口的人是什么樣子的....”
“嘿嘿!哥,我保證你會喜歡他的,他和你一樣也是個天才!”顏亦童興高采烈的說道。
顏復寧摸了摸顏亦童腦袋上的短假發,射燈在黝黑的粗硬假發上泛出一片光,他淡淡的說道:“我喜歡不喜歡不重要,你喜歡就好。”
顏亦童在顏復寧面前卻沒有像在付遠卓面前一樣去否認自己喜歡成默的事情,只是面紅耳赤的搖晃著顏復寧的胳膊說道:“哥,我和成默只是朋友。”
顏復寧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從顏亦童身上移開了一下,看了鏡子里的成默一眼,在這個位置,他能通過鏡子看到成默的臉,成默卻不能看見他,正如他在240上一樣。
這時付遠卓也走了過來,有些埋怨的說道:“寧哥,怎么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
顏復寧看著付遠卓微笑著說道:“我和同學一起回來的,剛好他有人接,就坐了他的順風車。”
“坐別人的車干什么?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沒必要在意這些小事,我們的關系不講究這些....”顏復寧拍了拍付遠卓的肩膀說道。
“真是好久沒有見了,去年過年你也沒有回來,本來我和童童還想今年暑假去英國看你去的,但你又不準我們去.....”頓了一下付遠卓說道:“不多說了,晚上我做東,我們去紅樓好好吃一頓,一定得喝到嗨為止。”
顏復寧點頭道:“行。”
三人寒暄完,顏亦童拉著顏復寧走到了正在接受刑罰一樣的成默身邊說道:“成默,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哥哥,顏復寧......”
成默的頭無法挪動,只是眼珠在眼眶里偏著看向了鏡子里穿著黑色西裝儼然一幅英倫紳士樣子的顏復寧說道:“你好,我叫成默,是顏亦童的同學。”
顏復寧也沒有去看成默的正臉,也只是望著鏡子里反照出來的成默的瞳孔,那對漆黑的像是黑眼星系的瞳孔里,并沒有顏復寧想象中的深邃,也沒有復雜和冷寂,而是如同沒有褶皺的白紙一樣,空白與平靜。
這和顏復寧的想象也不一樣,一個殺了不少人的人,居然能夠如此坦然,不是那種放縱的無罪惡感,也不是假裝忘記,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無恐懼感。
是一種純粹的問心無愧,而不是不存在愧疚感。
顏復寧看著鏡子里成默的眼眸,笑了笑說道:“我感覺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但是我一下想不起來了。”
成默一般情況下并不喜歡用微表情去觀察別人,尤其是認識的人,所以他雖然有些奇怪,卻沒有去揣摩顏復寧的表情,只是看了一眼在鏡子里顏復寧俊朗的面容說道:“是么?大概像我這種大眾臉就是這樣,總會有人覺得在哪里見過一樣。”
顏復寧搖了搖頭,“也許是吧!聽我妹妹說,你挺聰明的,還幫助付遠卓考了全年級第二名,狠狠的挫了一下杜冷的威風。”
成默道:“我算不上聰明,我只是比較喜歡了解一些別人不太愿意去了解的知識而已。”
“巧了!我也有這樣的愛好,尤其喜歡在老舊的圖書館里尋找那些不愿意被公之于眾的歷史,看那些充滿理性的哲思,尋找數字的終極的奧秘,比如像是大英圖書館,哪里不僅僅有一億五千萬館藏,還有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的手稿,有時候看書和查資料查的累了,就會去看看,放空一下疲憊,哪里又不少他們的畫作,泛黃的方格紙上有著他們的奇思妙想,讓人不得不驚嘆那些古典的奇思妙想。只是遺憾目前的書籍都是以小說為主,哲學這門學科都已經快要消失了,科學著作也越來越少....”
如果是以前的成默也許會認同顏復寧的觀點,但現在他并不這樣覺得,“我也很喜歡圖書館,但我不太同意你的觀點,我覺得假設世界上的圖書館與博物館都被摧毀了,所有的藝術品和書全部都消失了,那么人類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希望全部會幻滅,只靠理性,我們將無法生存,這就是詩人和藝術家必須存在的原因。雖說科學承擔實行人類幻想這一項任務迄今已有上百年的時間,但是在渴望理想的心靈里,科學是有所欠缺的,因為它不敢做出過于慷慨的承諾,因為它不能撒謊。但是我們人類,是需要希望的動物,哪怕那些希望是虛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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