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香煙還沒抽完,周家康也不急著回屋,就站在廁所的陰影里,瞇眼望著一人一狗往田間走。
如果是別的人,周家康看一眼兩眼,也就沒興趣繼續盯著看了,但那小子是周安,這周家村里,如果要說他周家康最恨的人是誰,周安估計能排第一。
香煙能提神,是眾所周知的事,周家康本來睡意朦朧,一根煙快抽完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沒什么睡意。
看著那一人一狗越走越遠,周家康忽然從廁所的陰影里走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他想看看這大半夜的那小子去田里做什么,他才不信那小子是去田里散步。
沒多久,當他看見周安敲開秦梅杏的瓜棚,被身著淡藍色睡衣的秦梅杏讓進屋里,周家康眼睛都瞪大了,又恨又妒地低聲罵了句:“草!當年不給老子碰,現在卻跟這小子搞到一起……麻痹的!”
他下意識掏出手機,想打給誰。
手機屏幕都按亮了,卻又忽然猶豫,猶豫著把手機又塞回褲兜,想了想,他貓著腰,借著夜色的掩護,又往秦梅杏的瓜棚湊近了些。
說是瓜棚,其實已經是一棟小屋。
周家康靠近這棟小屋十幾米內的范圍,還沒聽見屋內有什么動靜傳出來,就先看見屋前一條黑狗,正在追著一條大黃狗,那條黑狗好像就是剛才在他家廁所門外嚇他一跳的那條,而那條大黃狗腿一瘸一瘸,應該是秦梅杏家養的那條。
周家康瞠目結舌地看見那條大黃狗沒跑多遠,就把那條黑狗按在地上,做起某種不可言說的事來。
“臥槽你娘襲劈的……”
周家康感覺太無恥了,那小子自己進了秦梅杏的瓜棚不算,還帶了一條狗來把秦梅杏的狗給這樣了。
做人竟然還能無恥到這個程度?
一股火氣突然從他心中,躥進腦門,周家康氣得呼吸都粗了,三年前,那小子捉他的奸,害得他身敗名裂,丟人丟到姥姥家,連村長的帽子都丟了,結果現在呢?這小子竟然自己爬上秦梅杏的床了,天底下有這么無恥的人嗎?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咬牙切齒地考慮幾秒,周家康就忽然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吶!!抓奸啊!!周太虎家的兒子爬上秦梅杏的床了!!快來人吶!!”
因為喊得聲音太高,高音部分都破音了,以他這個水準如果參加音樂選秀節目,肯定要被淘汰。
一邊扯著嗓子拼命地喊,他一邊氣勢洶洶地沖向秦梅杏瓜棚的大門,他忘不了三年前,周安把他從秦梅杏床上揪下來的恥辱,更忘不了周安那天晚上把他揪下床后,對他拳打腳踢的兇狠。
三年了,這口氣他積在心底已經三年,他一直想要報復,不是為了證明他有多了不起,純粹就是想出口氣。
可惜,這三年來,他一直沒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而今晚,他滿心的歡喜,覺得自己終于要一雪前恥了,三年前自己丟的面子、遭的罪,今天都要還給那小子和秦梅杏。
屋內。
床邊,兩個抱在一起的人影忽然停下,兩顆腦袋也觸電一般突然分開。
屋外周家康的拼命吶喊,屋內的兩人自然聽見了。
“不好!是周家康那個畜生!快走!安子你趕緊走,要不然就完了,快快快!趕走從窗戶跳出去!”
秦梅杏的聲音很慌張。
周安此時也很緊張,聞言,立即放開秦梅杏,霍然起身,快步往窗戶跑去……
“嘭……”
就在這時,屋門被人一腳重重踹響,同時屋外傳來周家康的暴喝,“開門!你們這對狗男女,還不趕快開門!!”
話音未落,又是“嘭嘭”兩腳踹在門上。
聲音之大,感覺整棟屋子都因此而被震動。
“誰?誰呀?誰他娘半夜踹老娘的門?”
秦梅杏一邊著急對周安連連擺手,示意他趕緊跳窗,一邊慌忙整理自己衣服,同時對門外怒叱。
“哼哼!秦梅杏!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敢對老子兇?來人吶!!快來捉奸啊!!周太虎家的兒子爬上秦梅杏的床啦!!快來人啊……”
屋外,周家康先是譏諷秦梅杏一句,跟著又扯開嗓門,扭頭繼續對村里大喊。
“呼”一聲輕響,鋁合金的窗戶被周安推開。
19歲的周安身手矯健,抬腳一跨就上了窗臺,縱身一躍,“咚”一聲輕響,就躍到窗外的空地上。
這扇窗戶是正對著屋門的,因此門外的周家康,看不見這扇窗戶,更看不見周安已經跳到窗外。
他還在嘭嘭踹門,一邊踹門,一邊扭頭對村里玩命地大喊。
按理說,他一個大男人,一扇普通的木門,他拼命踹,應該幾腳就能踹開。
可這扇門,他已經踹了六七腳,門依然沒壞,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只因他剛踹出第一腳的時候,就忽然想到周安那小子年輕力壯,而自己已經年近五十,三年前,那小子十六歲就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現在自己更老了,而這小子卻更大了,自己要是真把這扇門踹開,現在村里那些人都還沒趕過來,自己獨自沖進這屋里,還真說不準到底是誰揍誰呢!
萬一那小子惱羞成怒,老子還真不一定是他對手……
心中閃過這樣的明悟,所以周家康有意控制著自己的力道,沒敢真的把這扇門踹開,他在等!等村里人多過來幾個,到時候就不怕屋里那小子狗急跳墻了。
周家康還在對村里大喊大叫,他已經如愿看見村里不少人家的窗戶都亮起了燈光。
屋內,秦梅杏已經整理好自己衣服,正在隔著門怒叱門外的周家康。
而屋外,不遠處的空地上,壓在大黃狗身上的阿黑已經不見蹤影,大黃狗少沖甩甩腦袋,爬起來,盯著看了看門前瘋了似的周家康,它似乎有點害怕,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跟著又退一步。
它轉身想跑,但忽然又站定兩腳,一雙狗眼定定地盯了周家康一會,它身子忽然微微伏低,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意似警告。
周家康聽見了,扭頭看來,看見這是條剛才被欺辱的大黃狗,周家康嗤笑一聲,“你個慫狗,叫什么叫?有種你過來咬老子啊!!嘁……沒用的慫貨……”
話音未落,好像聽懂他話的大黃狗少沖,突然往前一躥,“嗚”一聲低吼,撲向不屑冷笑的周家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