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末的母親,是繼陸怡沁之后,陸家緊接著嫁入京城的第二個女兒。
他的父親,是門下省諫議大夫,官階只是四品但位置相當緊要,是陸家相當看重的一項投資。
褚末不似喬世杰兄妹,他繼承了來自母親的花容月貌,與父親的儒雅氣度,俊美而不顯陰柔。就連方錦書在前世,也聽過他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號。如今看來,實至名歸。
方錦書垂眸思索著,神色沉靜。
有了喬彤萱的引見,褚末自如了許多,面上綻放出一個令眾女面紅心跳的笑容,道:“今兒我來得突然,先自罰三杯給眾位妹妹賠罪。”
打他進來后,喬世杰便一直倚著欄桿看戲。
直到此時,他才執壺走了過來。讓下人拿來一個海棠纏枝紋茶碗,斟了滿滿一杯,笑嘻嘻的端到褚末的面前,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三杯!”
他最好起哄打鬧,褚末無奈的笑了笑,接過茶碗緩緩飲了。菊花酒清香撲鼻,清涼甘美,飲之順滑入喉,唇齒留香。
只是,這個茶碗實在有些大,一杯下肚,褚末的面上浮起如紅霞般迷人的酡紅來。
敞軒內的眾女,此時無師自通的懂得了羞怯,紛紛轉開臉去,不敢再看他一眼。
褚末飲完這碗抬起頭來,見眾女都側開了臉,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面頰,心頭便知道了原因。從小到大,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實在是不鮮見。
但其中卻有一名女子,面色如常眼眸安寧,并不為他所動。
好奇之下,褚末不免多看了她幾眼,放下手中茶碗,笑道:“世杰,余下的容我慢慢喝。”
這一茶碗的量,比那酒杯三倍有余。
喬世杰見好就收,道:“好,這回就先放過你一馬。”攬著他的肩頭,朝里面走去,為他引見了方梓泉。
兩人都是腹有詩書氣的清俊少年,這頭回見面,略略談過幾句,便一見如故。
“只恨沒有早些結識方賢弟。”褚末干了手中茶碗,笑道:“我瞧著今兒是女兒宴,賢弟為何在此?”
方梓泉朝著方錦暉三人的方向,微微點了點下巴示意,道:“我是陪著家中幾位妹妹而來。”
喬世杰湊熱鬧,將方錦暉、方錦書、方錦藝三人遙遙給他指了,打趣道:“方家妹妹多,梓泉這是放心不下。”
褚末心下了然,原來方才那名女子是方梓泉的二妹。她的容顏不是最搶眼的,但這份沉靜的氣質,讓她在眾女中脫穎而出。
在他身邊,從來不乏美貌的女子。
他認為,女兒家如水般潔凈。每一個姑娘哪怕容顏不出眾,也都一定有其美麗之處,值得好生疼惜與欣賞。
在家中,他對伺候的丫鬟也都不會說半句重話,極是愛花惜花。褚家的丫鬟知道他的脾性,有什么事也都會求到他那里,常常能夠如愿。
此刻,這敞軒之中,姑娘丫鬟加在一起,足足有十多名之多,真真可稱得上春蘭秋菊的眾芳國。
對愛用花來比喻女兒家的褚末來說,在眾女之中,方錦書就如高潔的白梅一樣顯眼,引得他多看了幾眼。
方梓泉放下手中酒杯,道:“楮兄,今日良辰美景,我們不醉不歸。”竟然敢偷看他的妹子,非把他給灌醉不可!
作為兄長,妹子有人欣賞,心頭又是自豪又充滿了危機感。
方錦書年紀尚幼,遠遠不到考慮男女之事的時候。又才剛剛經歷了一劫,他一定要保護好妹妹,可不能讓人窺探了去。
褚末收回眼光,對方梓泉的舉動心下了然。他只是欣賞這份獨特的美麗,當真沒有別的意思。可這種誤會,常常會越描越黑,不如用行動證明。
當下也舉起酒杯,兩人對飲起來。
喬家的少年男女們相聚,這邊禮部尚書府上也迎來了一位客人。
“端王爺,您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吳尚書笑著在書房門口迎接:“怎地也不提前打發人來說一聲,下臣好大開中門迎接。”
端王爺是先帝的同胞幼弟,年約四十來歲,身形和先帝一般高大,稍胖。天庭飽滿,留著八字胡,行走間自有威儀。
他出生時已天下初定。沒有經歷過改朝換代的亂世,殘酷的奪嫡爭儲也與他無關,是天生的富貴命,一生安享榮華。
先帝對這名幼弟頗多疼愛,將他任命為宗正寺卿,管著天子宗族譜牒和外戚,手上權力極大。他也極有自知之明,只管好分內之事,明哲保身。
不過,宗室和文官極少往來,他在這個時候微服來訪,定是有什么事情。
吳尚書不動聲色的在心頭將近來朝中的事過了一遍,卻也沒個頭緒,只好將人先迎進來再說。
“尚書大人你實在是太客氣了。”端王爺笑得一團和氣,兩人入內分賓主落座。
下人奉了上好的六安瓜片上了,端王爺呷了一口,贊道:“不愧是吳尚書,這茶入口芬芳,回味無窮,正是上好的六安瓜片。”
吳尚書笑道:“攏共也沒得幾兩,這還是上次圣上賞的,一直舍不得喝。若不是王爺來了,賤內也還舍不得拿出來。”
一句話,既把端王爺拍的舒舒服服,又點出了他在皇上跟前的地位,不愧是官場人精。
端王爺哈哈笑了起來,道:“明人不說暗話,我此番前來,有一事相詢。”
重頭戲來了!
吳尚書打起精神,全力應對這位王爺提出的要求。
“這件事,因沒有先例可循,我這里擬了幾個條陳,卻始終都不滿意。”端王爺緩緩說道:“這才找你來參詳一二。”
“王爺請講,若能幫的上忙,下臣定當竭力。”
對吳尚書這樣看似滿口應下,實則留著后路的話,端王爺早有預料。好在他的目的,真的只是想借吳尚書掌管禮部的經驗,來參詳一二。
“方侍郎的孫女前些日子進了一趟宮。”端王爺道:“前段時間她失蹤一事,想必你也聽聞了。”
都是一個坊里的鄰居,方侍郎又是他的下屬,吳尚書怎么可能沒有聽過。
當即點頭問道:“這件事,可是有什么內情?”否則,也不可能驚動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