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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正與圓興大師手談時候,林一找到了松墨,要求見四皇子。
“殿下正在與圓空大師手談,不許打擾,可是有急事?”松墨守在禪室外面,攔住了林一。
林一喘口氣,“不,事情已經解決了,不過事有蹊蹺,還是要回稟殿下,請殿下示下。”
林一和松墨簡單說了下山下傳言,松墨忍不住輕輕皺眉,“怎會傳出去?”
林一聳肩,正要和他說原因,里面傳來四皇子和圓空大師說話聲,大約是一局已經結束。
松墨很是心急,進屋稟告:“殿下,林一有事回稟。”
這是圓空大師的禪室,四皇子聞言,微微頷首,便于圓空大師告別:“有些俗務須得處理,不敢擾大師清靜,明嘉便先告辭了。”
圓空大師頷首,目送四皇子離開。
“何事?”看見林一,四皇子直接開口,林一恭敬行禮,后壓低聲音與四皇子說道:“您與沈六姑娘……之事,被傳出去了。”
四皇子聞得消息,第一時間便沉下臉。
他明明在清醒后,便讓人去警告過秦夫人胡夫人,甚至連她們身邊丫鬟也全都警告過,并專門留人看著她們,防止她們亂說。
為何還會有傳言流出?
想到姚湘君因為這個,對自己避而不見,四皇子心中便有些發急。
四皇子目光落在林一身上,林一肅容:“殿下且放心,此事陛下已經處理好了,陛下以為傳言說的是前段時日普安寺殿下救了沈六姑娘之事……”
林一把隆安帝今日大發雷霆,怒斥朝臣,并稱贊沈采苡之事講了一遍。
四皇子并沒有因此而松一口氣,圓月為他面容遮上一層柔光,卻掩蓋不住他心中惱怒:“普安寺之事,父皇下了嚴令,沒人敢亂說,所以傳出去的,就是在姚家發生的事情……”
四皇子狹長鳳目微微瞇起,給他的面容帶上一絲冷然,“是秦家,還是胡家?”
四皇子鎖定了懷疑對象,至于沈采苡,四皇子只直覺她不可能這么做。
她精明的很,知道自己并不喜歡她。
“殿下,秦家胡家的暗衛傳來消息,這邊并未出紕漏。”林一急忙回稟,接下來的話,卻遲疑了,在四皇子轉頭看來時候,他才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與四皇子說道:“此事是姚四姑娘自己泄露的。”
四皇子不信,然而此事一出,隆安帝大怒時候,四皇子屬下也急忙追根溯源,查清真相,便查到了董姑娘付姑娘身上。
事情真真切切擺在眼前,證據翔實確鑿,四皇子不想相信卻也不得不信,他眉心微蹙,鳳眸染上驚愕,片刻后“嗯”了一聲,回到自己在普安寺的小院,才詢問:“此事,沈六可知道了?”
林一急忙回答:“沈六姑娘上午曾傳了消息,希望查清楚事情經過之后,把真相告知于她,殿下之前也說,非重大消息,只要沈六姑娘想知道,便須全力配合,因此屬下來之前,便已經傳了消息過去。”
四皇子“嗯”了一聲,既然事情經過清晰明了,并沒有任何蹊蹺,又已經被隆安帝解決,他便也把此事放下。
到這時候,他才想起剛剛林一說的話。
湘兒她……心中也是有他的吧,不然不會如此難過,甚至在外面喝醉,還失態。
這與她平常極不一樣。
這么一想,四皇子心中便有些高興,淺淺溫和氣息覆上面容,他靜立片刻,極想見姚湘君,不過現在下山,回去后城門都關了,便吩咐松墨:“收拾下,明日一早回京。”
松墨應下,領命而去,四皇子抬頭,便看到遠處高.聳的塔樓。
塔樓邊便是放生池。
四皇子指尖輕輕捻了捻,似乎,能憶起沈采苡在懷時候,那細膩肌膚。
她在做什么?又在想著要算計誰?
輕嗤一聲,四皇子轉身進屋。
已是華燈初上,沈家男丁陸續歸家,沈宅便慢慢熱鬧了起來,得真園氣氛卻有些沉凝。
沈采苡目中冷笑,讓她殊麗面容染上冷厲輕嘲之意,便是連柔和燈光,也不能中和這份冷意。
昨日元宵,她并未出門,今日里卻滿城都是她的傳聞,幸得隆安帝發怒,這傳言才被壓了下去。
雖然隆安帝以為別人說的乃是普安寺四皇子救自己之事,但沈采苡倒覺得,這傳言里說的“抱在一起”,怕是暗指姚家之事。
是慶安公主么?
可為何過了這么久,才把這傳言傳出?最開始時候,豈不是更有說服力,事情有點奇怪,沈采苡撫了撫眉心,暫時沒想明白原因。
但不妨礙她心生惱怒。
她在等哥哥沈文和回來。
“姑娘,有信箋傳來了。”文竹快步走進來,遞給她一封信,沈采苡精神一振,今日上午時候,她已經傳過消息給四皇子屬下人,讓他們有了消息之后,也告訴自己一聲。
她俐落拆信,一目十行看下去,眉峰卻忍不住挑起,淡淡驚詫染上面容,“姚湘君?怎么可能?”
竟然不是她猜測的慶安公主,而是姚湘君。
這可真是大出她的意料。
沈采苡想起姚湘君的模樣身著深淺不一的藍色衣裙,首飾簡單大方,大部分時候是素凈端莊的,偶然也會有衣著得宜、首飾華貴時候。
她與姚湘君并不熟識,但別人口中的姚湘君,“妥協、周全、得宜、溫和、才學甚高”,不像是會不小心泄露這等要緊事之人。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
或許姚湘君對四皇子情意深重,情.人眼底揉不得沙子,故而便是自己和四皇子都是被人算計才同臥一榻,她心中也有芥蒂。
想想若是方承嘉與一個姑娘抱在一起了,不論是因為什么,她表面上說不介意,心底卻一定會非常非常介意的,人前當然要給足方承嘉面子,人后卻一定會纏著方承嘉答應,以后再不能與那姑娘有任何交集。
偶然遇見了也得立即掉頭就走!絕對不準看第二眼!
只不過姚湘君與自己性子不同,平日里就算是介意,也不會訴諸于口,醉后卻控制不住自己難受,也是正常。
只是恰巧被躲在暗處、與她不睦之人聽到,又被傳了出去而已。
就不知道,四皇子聽聞此事,會有何想法,這會兒,他應該也接到消息了吧。
不過,只要這事情不是故意針對自己的,沈采苡也懶得多放注意力,反正這是四皇子和姚湘君的事情。
最麻煩的是反而是自己啊。
方承嘉知道了此事,心底肯定會不舒服吧。
沈采苡輕嘆一聲,她不方便出門,只好明日遣人請他過來一趟了,無論如何,沈采苡是不希望兩人之間有任何隔閡和心結的。
等到沈采苡洗浴完畢,白菊幫她按摩時候,沈文和遣人來,與她說了今日和方承嘉見面之事。
沈采苡大大松一口氣,果然有哥哥就是好,有些事情,提前便幫她解決了。
但,她明日還是想見見方承嘉,思念這種東西,不注意的時候,半點影響也沒有,一旦被提及,便會泛濫成災,難以阻攔。
沈采苡忍不住彎起眉眼,又坐到了梳妝臺前打開裝首飾的匣子,把護甲套在指尖,嘟著嘴.巴輕輕吹,看蝴蝶輕快振翅,如同她的心情般飛揚。
“姑娘趕緊休息吧,再不睡,明日說不得眼下便有黑青了,難道您想讓方公子看到您形容憔悴的模樣?”
沈采苡哼笑一聲,理直氣壯說道:“便是有黑青,那也是最漂亮的黑青;憔悴怎么了,美人憔悴,那叫我見猶憐。”
“是是是。”眾人就笑了,嬌杏一邊笑,一邊鋪床:“姑娘說得對,您無論怎樣,都能迷得方公子神魂顛倒。”
但第二日,去給方承嘉傳信的沈家下人,卻帶回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鄭氏病了。
沈采苡抿了抿唇,又病了?這次應該不會是裝的了吧。
“打聽到怎么回事了么?怎么忽然就病了?”沈采苡詢問,嬌杏搖頭:“未曾,方家的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方老夫人是在方公子的小院外忽然暈厥,大夫診治說是怒火攻心、痰迷心竅;方老夫人暫且下不了床也說不了話,大約要臥床月余,失語五六天。”
沈采苡用力抿唇,看來這次病得還比較嚴重,方承嘉,應該會很擔心吧。
沉吟片刻,沈采苡去見了劉氏,把鄭氏又病了的消息告訴了她。
“又病了?”劉氏狐疑,聽沈采苡說了詳情,劉氏微微皺眉。
三月便要定親,從今天起算,也還不到兩月時間,她這一病就是一個月,就算是能起身了,怕是也還體弱……
六禮還沒走完,婚還訂不訂?
片刻后,劉氏嘆氣:“都一大把年紀了,氣性怎么還這么大,折騰半天,受罪的還是自己。”
沈采苡依偎劉氏身邊,小聲問:“那祖母,我們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自然得上門探望。”這次和上次故意想要打鄭氏個措手不及不同,劉氏正經讓人去遞了帖子,言明明日上午會前去探望鄭氏。
帖子送出之后,劉氏讓人通知了李氏一聲,讓她準備些適合探病的禮物,李氏這才知道了消息,急忙趕了過來。
她來得有些匆忙,以前大兒媳何氏與沈采苡都能幫她分擔一些中饋,但年后大兒子來信,表明應到任并安頓好了,李氏便讓何氏啟程去照顧大兒子,也讓小夫妻倆團圓。
而沈采苡這段時間也要休息,李氏一個人主持中饋,實在是忙得很。
聽得鄭氏又生病,她第一反應和劉氏想法一樣不會是裝的吧,然而很快自己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同樣的,她也想到了沈采苡的婚事。
“東西準備好了?”劉氏看到李氏,開口詢問。
“已經讓下人去準備了,待會兒秋月會把禮單送來。”李氏詢問起緣由來,沈采苡知道的也不對,只說確實是病得不輕。
三人等送信的嬤嬤回來,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結果大出三人意料,送信的嬤嬤回來了,同時帶回的還有一封方承嘉的親筆告罪信,言及他今日下午會上門,有事相商,并前來請罪。
這措辭,這口氣……沈采苡心中升騰起不妙感覺,指尖開始輕輕顫.抖。
劉氏也有些疑惑,而后見沈采苡臉色煞白,低聲安撫沈采苡,“祖母病重,子善心中難受也是正常,你莫要擔心,下午你們倆好好說說話,你開解開解他。”
沈采苡抿著唇,用力點頭:“祖母放心,采苡知道怎么做的。”
方承嘉是未時正來的,沈采苡擔心他,早早就已經等在涵虛園,待得下人通報說方承嘉到了,沈采苡第一時間迎了上去。
先與他說兩句話,安慰他一下也好呀。
猛然看到方承嘉,沈采苡卻怔住了,形容憔悴、滿眼血絲,這些都是正常,畢竟親人病重,心焦擔憂下,自然顧不上儀容,事實上,方承嘉雖然面色不好,但衣物全都十分整潔,無有半分失禮之處。
但讓沈采苡心驚的是方承嘉透出的氣息,心如死灰、了無生氣,恍若垂暮老人,所有屬于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和生機,似乎都從他身上被抽離。
只剩下無奈和絕望。
垂著頭,彎著腰,走路時候遲疑緩慢……
“子善。”顧不上男女大防,顧不上女兒家的矜持,沈采苡飛快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方承嘉的胳膊,“子善,你怎么了?”
方承嘉緩緩抬頭,目光落在他自己的手臂上,那兒,幾節青蔥玉管般手指,因為用了力,有淡淡青筋顯露,顯露出主人的擔心和焦急。
他心中覺得暖暖的,可更多的是,撕裂一般的痛楚。
他想笑,可沉沉疲倦壓.在身上,重如山岳,他連勾一勾唇角都做不到。
沈采苡心疼的厲害,眼中泛了淚光,她是極其厭惡鄭氏的,然而如果鄭氏好好的,能讓方承嘉不要這樣的話,她愿意為鄭氏祈福,讓她趕快安好。
可鄭氏的病,不是說修養月余便會好么?
“進去說。”就在沈采苡腦中想著這些的時候,方承嘉忽然開口了,嗓音嘶啞的厲害。
沈采苡抽了抽鼻子,“嗯”了一聲,扶著方承嘉往正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