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硯之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封都,對著路丙說道,“我同惟秀現在快馬回宮,你押送封都去開封府。≦看最新≧≦章節≧≦百度≧≦搜索≧≦品≧≦書≧≦網≧”
他說著,有些不忍心的說道,“叫仵作來查查那鐵爐子,看是否還有殘骸。另外,告訴白家人真相。”
雖然很殘忍,但是他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有的時候,無邊無際的等待才是絕望,只有擠出了心里的膿,傷疤才會有好起來的一天。
路丙看著姜硯之溫和的點了點頭,看了痛哭的張家人一眼。
打鐵爐的溫度很高,人八成早就成了灰燼了。
大陳想來講究落葉歸根,這空空的衣冠冢,有誰受到了呢?若是能夠找到一些殘骨,捧上一把灰回去,也算是給家族最后的慰藉了。
“走了”,閔惟秀說著,若無其事的朝著封都的腳上踩了過去,封都一通嚎叫,差點沒有撅過去。
閔惟秀往后跳了一步,“不好意思,肚子太大,擋住了腳了,都沒有看到這里有東西,差點把我絆倒了。還好我雖然有身孕,但不重的。”
說完,拽了拽姜硯之,大步流星的跟著那宮人朝門外走去,解了套在馬車上的一匹馬,一個帥氣的翻身,騎了上去,然后伸手一拉,將站在地上的姜硯之拉到自己身后。
路丙抽了抽嘴角,同情的看著馱著三個人的可憐馬兒。
閔惟秀的力氣他是知曉的,封都被她踩了一腳,就算是不骨折,那也得骨裂,疼個死去活來的,個把月不得好。
這種人渣,便是被打死他都拍手叫好,只是現在問題來了。
封都不能走了,誰把他抱上馬車?村民們都恨不得一人在他身上吐口唾沫了,當然不能指望了,那剩下的,豈不是只有他了……
那廂路丙的糾結不說,這頭閔惟秀同姜硯之快馬加鞭,飛快的進了宮。
從宮門處開始,整個氣氛便緊張了起來,巡邏的人好像比往前密集了許多,后宮各處都大門緊閉,雅雀無聲的,生怕鬧出一點響動來,犯了宮中的忌諱。
宮人引著二人直奔福寧宮,“官家已經被抬到這里來了,燒得厲害,太醫用了藥也不見好,說是說是……叫做好準備,怕是不大好了。蔡淑妃同皇后已經哭暈過去幾次了,全靠太后執掌著大局。”
“太后令小的快馬加鞭的請殿下回來。”宮人一邊走著,一邊壓低聲音說道。
官家不行了,眼前的這一位,將是新的君主,此刻不投誠,何時投誠?
姜硯之紅著眼睛沖進了官家的寢殿,雖然官家一直都不怎么待見他,父子二人之間,沒有多少情分,但到底是他的父親。
年幼之時,也曾幻想著,能夠坐在他的膝蓋上,聽他說故事;也曾幻想過,牽著父親的手,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即便一個都沒有實現,那里面躺著的那個人,也是他的父親。
“阿爹,兒子來了,太醫這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前,都還好好的。”
屋子里滿滿當當站著的全都是人,窗戶關得緊緊的,一進門就是一股子藥味迎面而來。
官家靠著靠墊,坐在床榻上,滿臉通紅,顯然燒得厲害,看到姜硯之,眼神亮了好幾分,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有說出話來。
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淚,“他余毒未清,卻瞞著我們。今兒個出了一身汗,又被冷風一吹,偏生蔡淑妃那個蠢貨,還給他上了十全大補湯飲,這寒熱交加,虛不受補,一下子就病倒了……”
“硯之快坐過來,你阿爹一直等著你。”
姜硯之的眼眶一紅,抓住了官家的手。
官家咳了咳,那嗓子像是拉風箱一般作響。
“母后同硯之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官家咳了半天,終于緩過氣來了,慢慢的說道。
姜硯之看了閔惟秀一眼,閔惟秀回過身來,點了點頭,率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三個人了。
官家深吸了一口氣,“高達忠心耿耿,可掌禁軍,護你周全,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問他;韓三司使精明干練,又受你恩惠,可繼續幫你看著錢袋子。蘇中丞為人耿直,你性子冒進,不如兩位兄長沉穩,有他在可以拉住你,阿爹也能放心幾分。”
“你不討士族歡心,阿爹原想著慢慢來,可如今看來,慢不了了。等你登基穩定大局之后,請元準為相,他有勇有謀,是阿爹看好的人選。可重用孔又平……我知道孔又平是崇文館出身,雖然說是你二哥那派的人……”
“但孔又平性子沉穩,又是儒生典范……咳咳咳……”
姜硯之擦了擦眼淚,“阿爹!”
官家又咳了咳,“先讓阿爹說。我知道你想問,那呂相公呢?武國公府呢?阿爹知道你喜歡惟秀,也看重武國公府。可是武國公已經執掌軍權,呂家乃是他的親家,若是再執相位。同你意見相同還好,若是意見不同……你并非他們的對手。”
姜硯之愣住了,“阿爹!”
官家搖了搖頭,“防人之心不可無,硯之,你要時刻記得,這天下是姓姜的。以前你是王爺,后院只有惟秀,同武國公府十分親近便罷了,但現在他們是后族……”
“帝王為何要三宮六院,原因有三,一是平衡各方勢力,二是繁衍子嗣,三才是享樂。你也讀過那么多史書了,外戚專權的事例,你看得還少?你答應阿爹,后宮絕對不能只有惟秀一人,不然的話,阿爹死不瞑目!”
官家看了看姜硯之越來越差的臉色,在心中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阿爹這樣說,并不是覺得惟秀不好,惟秀救了你,還懷有皇長孫,乃是大功臣。可是硯之啊,做皇帝的,最終都是孤家寡人啊……”
“阿爹!”姜硯之猛的站起了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做皇帝是孤家寡人?我在娶惟秀之前,已經孤家寡人十幾年了。阿爹你可曾正眼瞧過我?蔡淑妃只會拿針扎我,大兄護著東陽,若不是宋嬤嬤,我說不定早就被人磋磨死了。”
“我被人關進棺材里,惟秀千里走單騎救我。我掉進山崖里,惟秀硬生生的拿著狼牙棒,卡進石縫里,她的手沒有一塊好肉了,鮮血淋淋的,卻咬著牙沒有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