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陽,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曹洪怒了,暴跳如雷。
只是,沒等丁辰說話,就聽到門外有人道:“子廉,出來幫我做事。”
丁辰早就聽到外面有人,但是并沒有說破。
這個時候,能夠靠近這里的人,除了丁夫人之外,不會有其他人。雖然阿姐嘴上不說什么,可丁辰卻知道,她其實一直牽掛著曹操。沒辦法,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曹洪激靈一個寒顫,立刻老實下來。
曹操有多個妾室,但正室始終都是丁夫人。
他對丁夫人也非常敬重,而丁夫人在曹家的威望,也非常高。
曹洪以前就害怕丁夫人,而今絲毫未改。
聽聞丁夫人喊他,他哪敢多嘴,忙一溜煙的跑出了房間。
屋子里,只剩下丁辰和那青年。
兩人相視,丁辰突然道:“在下丁辰。”
“潁川郭嘉。”
青年拱手,欠身一揖。
“久聞扈城亭候之名,不想今日方得相見。
主公時常提起君侯,扈城亭三戰,更讓嘉大開眼界。”
“扈城亭?”
丁辰露出一絲懷念之色,眸光閃爍。
他想起了賈詡!
賈詡而今已經離開了長安,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見面。
這讓丁辰心中非常感慨,同時也對與賈詡合作的那段時光,非常懷念。是的,就是懷念!因為和賈詡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感覺很輕松。賈詡的能力自無需贅述,他能考慮到方方面面,讓丁辰不至于出現疏漏。從謀士的角度而言,賈詡堪稱翹楚。
想到這里,丁辰笑了。
但愿得文和能一切順利,相信將來,一定可以再次相見。
他沉聲道:“郭先生此來,何以教我?”
“嘉奉主公之命前來,只為探望扈城亭候。
臨行前,主公言,嘉可伺機而行,協助扈城亭候行事。若扈城亭候這邊情況良好,嘉會留在君侯身邊;若君侯情況不妙,嘉則要設法,助扈城亭候盡快離開長安。”
看樣子,曹操在東郡,也覺察到了長安局勢的變化。
丁辰對此,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奇怪。
曹操好歹現在是一方諸侯,身邊也聚集了不少能力出眾的人才,又怎可能忽視對長安的關注?
只是,這個郭嘉……
也許是和賈詡合作慣了,所以在丁辰的印象里,出眾的謀士,應該如賈詡那般模樣。
可是郭嘉給他的感覺,略顯輕浮。
他年紀可能也就是比丁辰大幾歲,看上去應該不到而立之年。
這也讓丁辰對他的能力,多多少少產生了懷疑。至少,感覺上無法像他對賈詡一樣的信任。不過,既然曹操派他前來,想必也有他過人之處。丁辰相信,曹操在這個時候,是不會拿他和丁夫人以及曹昂的性命來開玩笑……所以,姑且相信他吧。
“如此,奉孝在長安幾日,可看出端倪?”
郭嘉也知道,自己年輕,怕很難讓丁辰信服。
他當下道:“以嘉之見,長安而今云詭波譎,暗流激蕩,絕非善地。
扈城亭候最好早些離開,若不然會有性命之憂……畢竟,君侯而今,已牽扯太深。”
“哦?愿聞其詳。”
郭嘉笑道:“嘉自知未達而立之年,見識淺薄。
不過,主公與嘉曾言:王子師心思深沉,心狠手辣,非易于之輩。此前,他被君侯揭穿,被關入大牢。可其人不死,危機便未曾渡過。王子師絕非那種束手待斃之人,當年他為郡吏,得罪了當地豪強,也曾被打入大牢之中。所有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卻不知他秘密與刺史鄧盛聯絡,而后暗度陳倉,一舉將那豪強滅門……
而今局面,與當年何其相似。
王子師越是平靜,就越說明他圖謀甚大。
君不見,太尉楊彪、司空黃琬皆沉默不語,想必也清楚,王子師接下來的雷霆手段。”
丁辰聞聽,不禁感到驚訝。
在短短時間里,就看出這其中的端倪,說明郭嘉并非如他外表看去,那樣的輕浮。
倒吸一口涼氣,丁辰旋即苦笑。
“郭先生所言極是,某亦知,那王子師會有反擊。
可何時反擊?如何反擊?某一無所知。若某未受傷,憑胯下馬,掌中矟,也有把握殺出長安,保阿姐母子平安。可現在,我重傷未愈,手腳無力,心中亦感憂慮。
先生既然看出端倪,不知有何方法應對?”
這一番話,也算是表明了丁辰的態度。
他認可了郭嘉……或許不似他對賈詡那樣的認可,但從某種程度而言,也表達了信任。
郭嘉這時候,才撩衣跪坐下來。
他蹙眉道:“王子師秋后問斬,他的反擊,一定是在這之前。
而今,距離入秋也不過二十日,所以嘉以為,他要行動的話,一定是在這二十天內。”
二十天?
丁辰對這個日期,也表示了贊同。
“那該如何是好?”
郭嘉想了想,看著丁辰道:“以君侯目前情況,二十天后,傷勢能恢復如何?
嘉之所以如此問,是因為君侯若想離開長安,必少不了一場惡戰。所以,君侯傷勢康復情況,也就至關重要。”
丁辰凝視郭嘉,沉默不語。
良久,他輕聲道:“不瞞先生,若是先生初至長安時前來問我,某會說至少六十天才能康復。然則現在,某得秘法,可使傷勢在二十天左右康復。但要達到那日我與王越激戰時的狀態,需三十日方可。這件事,除我與阿姐之外,并無人知曉。”
郭嘉聞聽,頓時露出喜色。
“若君侯二十日可康復,嘉便有八成把握,使君侯順利脫身。”
“只有八成?”
“是啊,因為期間會不會出現其他變故,嘉不敢保證。”
也就是說,沒有變故的話,就是十成十嘍?
丁辰相信,郭嘉這時候不會夸夸其談,一定是有他的把握。
“敢問先生,該如何脫身?”
郭嘉聞聽,微微一笑。
“靜觀其變。”
“啊?”
“王子師不動,則君侯不動。
王子師若有行動,便是君侯脫身之日。”
丁辰立刻明白了郭嘉話語中的意思,就是等王允反擊時,趁亂從長安脫身逃離。
這是個相當不錯的主意,丁辰倒也贊同。
因為,王允反擊時,長安必然大亂。
到那時候,丁辰受到的關注必然減弱,逃脫也就更加容易。
可不知為什么,丁辰的心里,突然有一絲絲的傷感。
想必王允反擊之時,董卓必然會陷入危險之中……他不喜歡董卓!但是,內心里對董卓,實則又有些敬佩。憑一邊塞寒門出身的武將,一步步走到而今的地位,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最關鍵的是,董卓雖說出身不高,卻胸懷大志。至少,在丁辰看來,董卓是真心想要復興漢室,與王允那些夸夸其談,卻心懷叵測的人相比,更令人敬佩。
但愿得,他能夠脫險吧!
丁辰嘆了口氣,“奉孝,若董卓被害,蒼生若何?”
郭嘉愣了一下,不禁沉默了!
他低下頭,久久不語。
半晌后,他抬起頭苦笑道:“若董卓身死,則天下必亂。”
“哦?”
“董卓活著,勿論天下人如何抨擊,卻能維護漢室江山正統。
可如果他死了的話,涼州兵一定會有所行動。到那時候,天子蒙塵,將不復天家的尊嚴,而諸侯即便表面上尊崇,但實際上必然是行事再無顧及,勢必相互傾軋。
到那時候……”
郭嘉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可是,那笑容之中,卻已把他內心的答案告訴了丁辰。
是啊,董卓再壞,再殘暴,其初心始終是想要維護漢家正統。
特別是在弘農王歸隱,而幽州牧劉虞拒絕皇位之后,未央宮里的那位天子就成為了正統。
可如果董卓死了,他那些手下,又有哪個會再去維護天子威嚴?
哪怕是王允,怕也不會對漢帝心存敬畏。
畢竟,他敢鴆殺何太后,敢火燒弘農王,就足以說明,他對漢家江山其實早已沒了敬意。
那種情況下,怕是漢帝的位子會更加尷尬。
只是,這一切和丁辰不再有干系。
他雖然有些不忍,可是想到阿姐和曹昂,那點不忍之心,也就隨之消失。
“如此,就請先生留在府中。
我會讓子廉入陷陣營……而今陷陣營里有兩支騎軍。
龐德統帥一隊,而另一隊則是有我親隨帶領。不過,胡車兒勇武過人,謀略不足,疆場之上可斬將奪旗,但要說統帥兵馬,還無法讓我放心。子廉其人沖動莽撞,但卻有真才實學。這樣一來,兩隊騎軍,再加上八百陷陣士,倒是可以保證安全。”
郭嘉連連點頭,對丁辰的看法表示贊同。
“對了,還有一件事。”
“請先生指教。”
郭嘉上下打量丁辰幾眼,笑道:“只怕是這幾日里,要委屈君侯。
君侯對外,必須要宣稱傷勢嚴重,需要調養恢復……這樣一來,可以為一支奇兵。
另外,嘉會與主公聯系。
一旦咱們準備行動,需主公設法接應。
若不然,只憑咱們這些兵馬,想要從重圍中脫身,絕非易事。”
丁辰想了想,亦無其他意見。
“既然如此,就請先生全權安排吧。”
郭嘉的到來,讓丁辰感到輕松了不少。
他雖然年輕,但的確是有非同凡響的才干。
與賈詡那種算無遺策的手段相比較,郭嘉略顯稚嫩。可是,他自有他的手段,思想天馬行空,而且極為跳躍,令人難以捕捉。但在用計之時,同樣是一針見血,非常果決。
其手段之狠辣,在丁辰看來,未必遜色于賈詡。
這,也讓丁辰也不禁暗自贊嘆,同時也未曹操高興,能夠招攬到如此厲害的謀士。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流逝。
不知不覺,已經立秋。
長安表面看去,顯得格外平靜,沒有什么出奇之處。
可是在有心人的眼中,這種平靜,更加詭異……
七月初二,南匈奴單于呼廚泉突然興兵作亂,率部兵進關中。
董卓得知消息,頓時大怒。
他下令牛輔率部迎擊,卻不想牛輔方才行動,便傳來了金城郡太守韓遂,聯合武威郡太守馬騰兩人,起兵進犯。此二人打著清君側之名,兵分兩路,來勢洶洶。
消息傳到了長安,董卓立刻下令,命樊稠、李傕、郭汜三人合兵一處,平定叛亂。
沒錯,在董卓看來,韓遂馬騰就是叛亂!
這接連而來的亂象,令丁辰感覺到了一絲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而郭嘉更建議丁辰,秘密將丁夫人和曹昂遷入陷陣營。
對此,丁辰自然贊同。
他們已經嗅到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更覺察出來,那王允的反擊,怕是不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