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燕國有意與我大乾交好。朝政之事,小女子是不懂的,只是聽聞了和親一事…”
沈君茹緩緩牽出話頭,對面的鳳珉握著酒杯的手指微頓,視線轉向魏崇煥。
“我國陛下確有此意,這也是為了我們兩國的和平友好搭建一個橋梁。”
“我只是不明白,為何兩國友好要靠一個女人。”
沈君茹淺笑而出,言語間帶著疑惑和點點不滿,魏崇煥竟然也沒惱,反而笑著看向沈君茹,眼神中滿是包容之色。
“樂善縣主,你出生權貴之家,對于兩姓之間的聯姻交好,應該不陌生了吧,我以為,我不必解釋的太清楚,你該明白。”
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這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沈君茹一時無言,竟有些無法反駁。
“咚…”的一聲,她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沉思片刻,又道。
“先前,曼羅國入京朝拜,作為附屬國,他們的迦葉公主差點就成為了我們前太子殿下的側妃,只可惜,造化弄人,她起了歹心,才招至曼羅國破。而貴國之前與我大乾一戰,我想,我乾國似乎是戰勝方,并無唐突之意,只是小女子有些不明白,便是要和親,為何燕國不送公主來?我乾國倒也有許多青年才俊,尚未婚配呢。”
說著,沈君茹還俏皮的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真不明白一樣。
對面的鳳珉忍不住抿唇低笑,一些話,作為朝中男子不好直言,但沈君茹是和后宅婦人,又是小小年紀,不免“天真爛漫”了一些,不懂也是人之常情,誰會笑話?
她這話也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魏崇煥面上的笑容當即便有些僵了,很快又恢復了面上帶著笑意的樣子,道。
“可惜我燕國陛下尚且年幼,膝下公主還小,都未及笄,不能嫁娶。”
沈君茹“噢…”了一聲,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道。
“也就是說,你燕國不想嫁公主過來,卻要求我乾國嫁公主過去?貴國這算盤打的可真是精,旁的細枝末節互通友好的事小女子不懂,只是這樣,對我乾國未免也太不友好了吧。”
沈君茹面上露出幾分不悅,魏崇煥一愣,而后尷尬的笑了笑,端起杯子與沈君茹抬手敬酒,似乎想將這個話題揭過去。
然而沈君茹卻托著下顎,俏皮道。
“小女子不勝酒力,就不飲酒了,在使者面前失了禮數便不好了。”
“樂善縣主考慮周道,倒是下臣失禮了。”
沈君茹微微搖頭,恭維道。
“大人乃燕使,是我乾國貴客,今日有幸受大人相邀,來這船上一觀,真真是富麗堂皇呢。不過,我乾國最是講究禮尚往來,明日秦王殿下設宴,宴請使臣大人們一同賞園,也讓遠道而來的貴客們瞧瞧我們乾國的風土人情如何?”
“啊…這…這…”
魏崇煥一愣,沒想到沈君茹會提出相邀,而鳳珉也是微微皺了下眉,心想這小女人又要折騰什么幺蛾子?但還是很配合的說道。
“是,樂善縣主說的沒錯,也該讓遠道而來的貴客們瞧瞧我們乾國的風土人情,已然議和一事如今僵持著,這空隙間,使者們一直憋在這船上也容易憋出毛病來。”
不管那小女人打著什么算盤,他都應下便是了。
視線在空中相觸,沈君茹竟與他微彎著眼眸,笑的俏皮。
她之所以敢這么說,還不是仗著凡事都有鳳珉兜著?
這是她對他的信任。
而他,也同樣的信任她,明白她,知道她這樣說一定是有所目的的,而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魏崇煥倒也干脆,輕笑一聲,轉頭便應下了。
“好,既然二位盛情相邀,那下臣再推脫便顯得不識好歹了,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明日便恭迎使臣了。”
言罷,沈君茹便起身欲告辭,只是轉身之后,便又停頓了下,轉身瞧著魏崇煥說道。
“對了,魏大人,我聽說,你們這次是為了貴國陛下求娶公主的吧,也是,貴國陛下一定是人中之龍,唉…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不知樂善縣主此話何意?”
沈君茹一愣,連忙捂著唇瓣,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多言了,連忙搖頭,道。
“沒什么,沒什么,這話本也輪不到我一個小女子來多言。唉,不過我們陛下年事已高,膝下公主大多已經嫁人,只能…唔…瞧我,總是口無遮攔,那今兒晚些請帖便會送來,屆時,時間地址都會寫上,便恭候各位使臣大駕了。”
說罷,沈君茹眼尾瞧了鳳珉一眼,而后便率先下了船去。
這沈君茹都走了,鳳珉哪里還肯多待?倒也沒讓沈君茹多等,很快便也下了船去。
兩人這一走,倒是讓魏崇煥心里跟貓抓似的,癢癢的,有幾分好奇,也有幾分疑惑。
他哪里知道,沈君茹的“口無遮攔”要的就是勾起他的這份好奇心,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效果!
沈君茹靠在車壁上,很快,簾子被人掀開,只覺一陣冷風灌入,身邊便多了一個人。
沈君茹咧嘴一笑,對上鳳珉那雙陰沉的眸子,厚著臉皮貼了上去。
“殿下…”
伸出雙臂攬上鳳珉的脖子,一副撒嬌耍滑頭的樣子。
也只有在鳳珉面前,她才會如此。
幸好,她還能有能讓她如此純粹不在乎形象的人在身邊。
鳳珉冷哼一聲,雙手微抬便架開了沈君茹的手臂,抬手在她的腦門上彈了彈。
“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沈君茹“哎喲”了一聲,抬手揉了揉被彈痛了的腦門,哼哼道。
“不管我是有什么主意,殿下不都配合了么?”
“本王那是不想讓你難堪,你說你好端端的,跑來尋那魏崇煥做什么?你可知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別瞧著他對你笑語言言的樣子,實則,此人心計深沉,手腕頗為厲害。”
若非如此,這樣的一個宦官,如何能掌握燕國朝野的半壁江山?
便是趙潤之那樣擅攻心術的人,與他在朝堂上對簿過招也極為吃力,險些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