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驛路羈旅分類:
“砰”
在當晚晚些時候,阿爾薩斯王子通過傳送門返回了洛丹倫城,但他沒有立刻去見他的父王,而是來到了洛丹倫王室附庸的工程學大匠的實驗室里。
他將一樣沉重的東西放在了侏儒工程師眼前的桌子上,那是一把黑色的,由鋼鐵和特殊的木材組裝起來的斧槍和一個裝滿了7發子彈的彈夾,但看樣子并不是魯瑞德使用的那一把。
“這東西,能仿造嗎?”
王子的臉色多少有些陰沉,而面對他的問題,個頭矮小的侏儒工程師將那沉重的武器拿起,反復觀摩,在數分鐘之后,他點了點頭,用尖銳的聲音說:
“當然可以仿制,殿下,這東西采用的是地精工程學的原理,它和我們侏儒研制出的矮人火槍是兩種模式,但總的來說,它并沒有超越我們的理解范圍之外...您需要這樣的武器嗎?我可以在3天之內,給您訂制一把。”
“不,鋼鏈大師,你沒理解我的意思。”
王子搖了搖頭,他看著眼前的侏儒工程師,他沉聲說:
“并不是我需要,我想要給洛丹倫的所有士兵都裝備上這樣的武器,需要多久?”
“呃?”
侏儒工程師愣住了,他看了看手里的斧槍,這東西的各個部件有強烈的流水線生產的痕跡,侏儒對此并不陌生,在諾莫瑞根地下城的某些車間里,他們也會使用這樣的流水線,但問題就在于,洛丹倫,不,整個人類帝國境內,都找不到一個完整的流水線車間,而人類上層,說真的,他們似乎更信任魔法,而不是工程學的力量。
因此,面對王子殿下的問題,侏儒工程師有些遺憾的說:
“如果我手下有一個完整的制造車間,充足的原材料供應以及足夠多的學徒和工人,那么要10萬人的軍備換裝,我可以保證在2個月之內完成,但問題就在于,我沒有這些,王子殿下,我其實知道您的意思,我也知道您想讓我做什么...”
這位已經在人類王國中待了十幾年的侏儒工程師有些悲涼的笑了笑,他推了推臉上的工程學眼睛,對王子說:
“終于有一位大人物意識到了工程學對一個集體的力量,但很可惜,在流水線生產和商業模式方面,南疆的亡靈已經領先人類帝國最少20年的時間,而在對工程學的使用思路和發展規劃方面,在思維的層次上,他們甚至領先了我們近百年,王子殿下,我聽一些朋友描述過黑鐵商業聯邦的運作模式,我只能告訴您一個悲觀的事實。”
“就算我們從現在開始仿照黯刃的商業模式制造車間和流水線,來生產軍備物資,我們也不可能追上他們...您還記得上個月,我們的密探從黑索的實驗室里偷回來的圖紙嗎?我可以拍著胸口告訴您,那玩意在黑鐵區,隨便拉一個工程師都能看出端倪,但在整個人類帝國,能看懂的人卻不會超過100個,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侏儒工程師看著呆滯的王子,他嘆了口氣,將手里的斧槍放回了王子手中:
“黯刃把工程學當做統治的基礎力量,而人類帝國卻把同一種力量視為玩具和不可靠的科學,不管是基礎產業,人才儲備還有設計的思路,還有官方的態度,都截然不同...我能仿制,甚至能在幾天之內設計出更優秀的斧槍,然而這沒有意義...因為在這幾天的時間里,黑鐵區的工廠就能生產出近十萬把這樣的武器...”
“也許這句話我不該說,但殿下...在我們這些研究工程學的人眼里,帝國的敗亡,其實早在黑鐵區建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人類喜歡魔法,因為魔法更神秘更絢麗,但黯刃的亡靈崇拜另一種魔法,那是鋼與火的魔法,那是足以幫他們征服世界的魔法...很可惜,但我們已經錯過了追趕的最佳時期。”
“很抱歉打擊了您,但這已經是...科技碾壓的優勢了。”
這一番話說完,阿爾薩斯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但他畢竟不是一個會遷怒其他人的人,更何況,在他年少時,鋼鏈大師可是為他制作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最終,王子深吸了一口氣,他誠摯的看著眼前的侏儒工程師,他輕聲說:
“那么,大師,把您剛才說的話寫成報告吧,我會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它直接提交給我們的皇帝...我們已經落后了,我們就不能再蒙著眼睛被亡靈肆意捶打。”
“阿爾薩斯...泰瑞納斯教導出了一個真正的睿智國王。”
1天后,在奧特蘭克山嶺的孤城中,人類皇帝帶著眼鏡,在燈火通明的辦公室里,反復的讀著阿爾薩斯送來的報告,在他手邊的木盒子里,放著那把黯刃軍團為亡靈步兵們配備的斧槍,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讓洛薩皇帝終于看清了自己眼前的最后一個謎團。
關于黯刃軍團的勢力為什么會突然膨脹到足以和域外的惡魔正面對抗的層次的疑問...如果不是薩薩里安中尉拯救的亡靈魯瑞德戳穿了這層窗戶紙,誰又能聯想到,一向被人類高層抵制的工程學,會成為黯刃軍團致勝的法寶呢?
這一刻,洛薩皇帝對泰瑞昂的戰略思維之長遠而感覺到震驚,雙方打了這么多年仗,洛薩很清楚南疆亡靈的發展史,雖然目前被北疆最熟知的勢力,是沒有國王和貴族存在的,堪稱“大逆不道”的迪菲亞聯邦區,但皇帝很清楚,黑鐵商業聯邦區,才是黯刃在艾澤拉斯真正的第一個據點。
也就是說,早在泰瑞昂帶著黯刃軍團越過黑暗之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認識到了工程學的重要性,也許在那之前,他就已經在做準備了。
“魔法...科技...真是讓人苦惱。”
洛薩放下手里的報告,有些疲憊的摘下眼鏡,靠在椅子上,揉著自己的額頭。
阿爾薩斯和銅鏈大師的報告給他展開了一條關于帝國未來的新道路,但洛薩并不覺得單純仿照黯刃的模式,就能讓人類最終戰勝亡靈,他必須為帝國制定出未來的道路,一條比黯刃更優秀的道路。
但這談何容易呢?
從最近的局勢里,洛薩已經預感到了風雨將至,在午夜夢回之間,他甚至不止一次夢到了自己已經逝去的老友...麥迪文,他夢到了他們小時候的場景,而這夢給皇帝帶來了一絲絲不詳的預言,也許...洛薩,這個在數年前,從必死的戰場上死里逃生的人,也即將迎來自己生命真正的終點。
洛薩并不怕死,他真正害怕的,是在自己死后,他苦心孤詣才重建的人類帝國在西渡之后,又一次分裂開,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哪怕他們遷徙到卡利姆多,泰瑞昂也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他們,而一旦人類帝國再次分裂,那就意味著...這個文明,將徹底失去希望。
所以,他必須為自己可能的終末提前做好準備...但阿爾薩斯,這個睿智的王子太年輕了,他雖然經歷了很多,但他能不能承擔起這副重任,洛薩并不知道,他不能冒險將阿爾薩斯放在這個位置上,盡管那個王子目前表現出的資質,非常的合適。
“唰”
就在洛薩皇帝思索著沉重的事件的時候,他辦公室的窗戶后方的窗簾,突然被一陣風吹起,這個動靜打斷了皇帝的思考,他抬起頭看去,那窗簾依然在跳動,似乎一切正常。
“咔”
皇帝拿起手邊的黑色斧槍,在上膛之后,他將黑乎乎的冰冷槍口對準了房間的角落:
“朋友,出來吧...或者,我用它“請”你出來。”
“這么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但你卻依然沒什么變化,洛薩元帥...”
一個低沉沙啞的女聲在房間里響起,而她的稱呼,讓洛薩楞了一下,下一刻,一個帶著白色面具,全身穿著黑色皮甲的女性,出現在了洛薩眼前,她的面具很有特點,那是一張蒼白的面具,上面什么裝飾都沒有,只留下黑乎乎的眼眶,看上去多少有些詭異。
“迦羅娜?”
盡管這個刺客做足了偽裝,但洛薩卻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他當然不會認錯她,就是眼前這個刺客,在數年前,當著他的面,刺殺了他年少時最好的朋友,萊恩.烏瑞恩...也是因為她的刺殺,導致暴風城在獸人的入侵中被攻陷。
如果說洛薩這一生有最憎恨的人,那么莫過于眼前這個刺客。
“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洛薩的聲音中都帶上了一絲顫抖,這位皇帝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憤怒過了,他手中的斧槍都纏繞起火焰的光澤,屬于野蠻人之王的血脈跳動著,那種力量,那種憎恨與復仇的力量,讓洛薩的軀體都開始顫抖。
而反觀迦羅娜,她面對著這個隨時可能會扣動扳機,徹底殺死她的皇帝,她并沒有太多的緊張,實際上,迦羅娜此時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洛薩身上,否則以她頂級刺客的潛行手段,皇帝根本就別想感知到。
“就在你浪費時間的時候,一個一直在暗中幫助你們的人已經命懸一線...”
迦羅娜開口說道:
“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我可以說,他已經給風雨飄搖的人類帝國留好了后路,以及你們反擊的資本,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我也不認為你們這些家伙值得他這么冒險,但你給我聽好了,洛薩!”
“我不是來陪你玩復仇游戲的,而最諷刺的是,即便你有兩只眼睛,你也看不到事情的全部...你看不到真相...真浪費...”
半獸人刺客從指尖褪下一顆戒指,拋到了洛薩的書桌上,她帶著一絲嘲諷的說:
“他認為你們可以改變一切,但我不這么認為,你和你的帝國早已經無可救藥了,卻還要搭上他的性命,搭上...我關心的人的性命,我又能怎么辦呢?”
“你們最好能逃出去,你們最好能做到他希望你們做到的事情,如果你們做不到...”
迦羅娜的身影如風中飄絮與流沙一樣緩緩消失在洛薩眼前,她的最后一句話,飽含刻骨情緒的那句話,完整的落入了洛薩耳中:
“如果你們做不到,那你們的存在...就毫無意義,我會盯著你們,如果你們敢浪費他付出一切才給你們爭取到的機會,如果你們真的敢這么做,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你們...每一個!”
洛薩舉起的斧槍最終還沒能發射,盡管在面對迦羅娜的時候,洛薩的腦海里有一萬個聲音在吼叫著讓他將這個刺客留在這里,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扣動扳機。
并不是因為洛薩仁慈,也不是因為洛薩已經釋懷,實際上,這種刻骨的仇恨在時間的挪移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釋懷,他之所以還保持著冷靜,是因為他從迦羅娜那刻骨的聲音和情緒里意識到,這個半獸人刺客是玩真的...如果他真的做不到那些,迦羅娜真的會發瘋,真的會用她的匕首,將人類目前的高層,一個接一個的殺死。
這種實際層面的恐怖威脅,讓洛薩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了那枚被扔在桌子上的戒指,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東西,能牽動迦羅娜這樣的頂級刺客,爆發出這樣混亂的情緒?
難道真的如她所說...這是某個他不知道的偉大的犧牲者,為人類帝國爭取的,最后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