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齊成帝于三更半夜時分被驚醒,眼下有一圈青黑,但更黑的,是他的臉色。
竟然有人沖破宮門意圖刺殺他,當真是膽大包天!
他冷著臉問站在他面前的四皇子,“澤兒,你是怎么發現有刺客沖破宮門的?”
四皇子李澤噗通一聲就單膝跪下了,“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齊成帝擰了擰眉,“你阻止了這場刺殺,何罪之有?”
李澤語氣十分恭敬,“父皇,兒臣得知刺客逼宮,乃是曾經的魯國公將此事告訴兒臣的。”
齊成帝眼眸微瞇,“杜恒告訴你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澤抬起頭,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父皇,有一事兒臣還未告訴您,這些刺客都是受大哥的指使......”
他特意交代留了活口,還有十幾個刺客沒死,被分別關押了起來,現在應該正在被提審,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供出大哥。
齊成帝臉色更冷,“你是說那些意圖逼宮的人,是李陽指使的?”
震怒之下,齊成帝直呼其名。
李澤點了點頭,“此事也是杜恒告訴兒臣的,他說大哥對父皇心懷怨懟,生了大逆不道的念頭,要逼宮弒君殺父,進而登基為帝。還把大哥起事的日子都告知了兒臣,之所以他將此事告訴兒臣,是因為他說他一介白身進不了宮,又擔憂父皇的安危,只好出此之策。”
此番回話,稍微解答了一下齊成帝心中的疑惑,他淡淡的問道,“既然你得知你大哥要逼宮,怎么不把這件事告訴父皇?”
李澤無奈一嘆,“父皇,杜恒不過就這么跟兒臣說,又沒有證據證明大哥真的會做下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兒臣又怎敢將此事稟告父皇知曉。萬一父皇覺得是兒臣在誣蔑大哥呢。
且兒臣與杜恒素來沒有往來,他突然找上兒臣,又將這件要命的事告訴兒臣,兒臣心中也懷疑他是在唬弄兒臣,萬一兒臣轉頭告訴了父皇,到最后卻發現大哥沒有做下這事,父皇誤會了大哥,那兒臣豈不是成了罪人?”
倒是很好的解釋了自己為何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齊成帝,齊成帝也就沒有再揪著這一點不放。
齊成帝神色莫辯的看著四兒子,突然問道,“杜恒為什么找上你?”
李澤并沒有幫著杜恒隱瞞,如實稟告,“他說他想求兒臣一件事,他想請求兒臣如果有機會,把魯國公府的丹青鐵卷賜回去給他。”
李澤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跳如擂鼓,手心一陣冷汗,眼里有著晦澀莫深的緊張和期待,他在試探父皇,他想看看是否如杜恒猜測的那般,父皇將他視作未來的儲君。
齊成帝的眼神突然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冷哼一聲,“他所求倒是不小。”
李澤見齊成帝云淡風輕的說了這么一句話,心中不可避免的一陣失落,又忐忑不安,父皇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杜恒猜測的那般?
此時此刻,李澤不得不承認,縱然這幾年他的城府心機都長進了許多,但與父皇比起來,他還嫩得很,父皇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他寢食難安了。
他以為他將杜恒所求說出來之后,父皇會指點他,要么日后不履行此事,要么就以此事施恩,讓杜恒感激戴德,無論是哪一種,言外之意都說明等父皇崩天之后,他就會接替父皇的皇位。
可惜如今被父皇釣得整顆心不上不下的,他至今都猜不透父皇心底的想法。
“你說這件事是你大哥指使的,此事朕會徹查清楚,你也勞累了,先回去歇歇吧。”齊成帝朝他擺擺手,讓他告退下去。
李澤臉上卻露出了猶豫之色,惹得齊成帝不禁問道,“還有事?”
李澤吞吞吐吐的問,“父皇,如果此事當真是大哥指使的,您會怎么懲罰大哥?”
齊成帝喜怒難辨,反問道,“依你之見呢?”
李澤抿了抿唇,“如果真的是大哥做下此事,還望父皇留大哥一命,畢竟三個侄女年紀還小,還得靠著大哥。”
齊成帝微挑了下眉,“沒想到你會為那不孝子說情。”
李澤理所當然的道,“大哥畢竟是大哥,小時候大哥對兒臣也是很好的,雖然長大之后兄弟之間有些小矛盾,可到底是兄弟,兒臣不忍見大哥殞命,更不想父皇感受痛失愛子之苦。”
這番話,當真是有情有義,兄友弟恭了。
齊成帝繃了這么久的臉色,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難為你有這樣的想法,你說得對,那不孝子終究是朕的兒子,虎毒不食子,如果你大哥真的做下這事,朕也不會要他的命。”
李澤心中一陣失望,逼宮這種大逆不道的事,父皇竟然還要留大哥一命。
可他本就是為了表現一番自己兄友弟恭,既然父皇并沒有要殺大哥,只能小心的收拾好情緒,不敢露出絲毫端倪,恭敬的告退。
齊成帝看著李澤消失的背影,心中十分滿意,自己看中的人,手段有,還顧念情誼,這樣一來就算他日后駕鶴西去,等澤兒登基,也會善待其他兩個兒子和女兒們。
等他從自己思緒中回過神,就見北衙禁軍的統帥在外頭探頭探腦的,他招了招手,“進來。”
統帥進來,行了一禮,齊成帝就問道,“審問出那些刺客的口供了嗎,他們是受誰指使?”
統帥面色有些難看,單膝跪地回稟,“微臣無能,提審那些刺客的時候,他們咬破了藏在舌底下的毒藥,皆盡死去,微臣未能審問出幕后主使者。”
齊成帝臉色又冷了冷,直到統帥跪的腳都麻了,才開口,“也罷,朕約莫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誰了,你帶朕圣旨,再帶一隊北衙禁軍的人去大皇子府,讓北衙禁軍從此之后都看守好大皇子府,不許大皇子踏出府中一步。”
統帥心中驚駭,逼宮的竟然是大皇子?
等統帥拿了圣旨準備離去,齊成帝又叫住了他,“大皇子雖則做錯了事,但三位郡主依然是朕的孫女,不可怠慢。”
統帥應了一聲,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