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鎮南王府真正的男主人,鎮南王易灝。
陶氏的這座院子名為浮云居,這地方不是正院,就連這名字也不過是他與發妻袁氏開玩笑一時心血來潮所起,只是后來袁氏過世之后,他便鮮少再來這后院。
當年皇兄把陶氏指婚給他,成親之后,他便帶著家人回到了這個王府,此一處地方,也不過是他當年隨手一指,卻沒有想到,陶氏竟然在這里一住就是六七年!
鎮南王遠遠地瞧著院門上方的浮云居三個字,腦海里卻是將從前與袁氏的種種往事皆過了一遍,他暗暗傷神的同時,再看向陶氏母子的時候,眸中的神色變得復雜了起來!
易鳳啟看了易鳳軒一眼,道:走,一起去迎一迎父王!
說著,率先轉身走了過去,易鳳軒猶豫了一下,又看了陶氏一眼,也抬步跟了上去。
聽琴小聲地喚道:王妃,咱們……
陶氏暗暗松開已經沁出了一層汗珠子的手掌,微微閉了閉眼,就在此地等一等吧!
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可陶氏見鎮南王的次數那是屈指可數,如今再見,她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鎮南王比當年她嫁過來的時候蒼老了許多,雖看不清發絲,但他走路時的氣勢明顯跟當年弱了不少,這讓陶氏疑惑的同時又莫名有些心酸!
自己是不是也跟鎮南王一樣顯得有些老了?
這么一想,她下意識地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
今晚聽竹還特意重新替她梳妝打扮過,銅鏡中的自己除了少了些少女的鮮活之外,似乎確實顯得老態了些,一會兒王爺見了會不會嫌棄?
陶氏心里亂糟糟的,一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就在這一瞬間又提了起來。
那邊,鎮南王望著一前一后走過來的兩個兒子,心頭莫名覺得怪異!鳳啟這小子可從來沒有待見過這個老三,怎么今兒……
老奴給世子爺和三少爺請安!
跟在鎮南王身后的向榮臉上掛著欣慰的笑意走上前。
易鳳啟右掌一抬,微微一笑,道:向伯不必多禮!說完,他將目光投向鎮南王,父王,您來啦?王妃和三弟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完,他扭頭看了一眼易鳳軒。
易鳳軒定了定神,連忙過去規規矩矩地見禮:孩兒給父王請安!
稚嫩的聲音讓鎮南王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個聰明伶俐的長子正有模有樣地學大人敬禮……
父王?見他不動也不說話,易鳳軒又忍不住喚了一聲。
鎮南王回神,他看著這個肖似自己的小兒子,動了動唇嗯了一聲,問道:等了很久嗎?
說著話,他的目光掃向了院門口那個纖細的身影。
當年陶氏嫁過來的時候已經近二十歲了,那個時候的她仿佛也是這般的瘦弱……
鎮南王皺了皺眉,壓下思緒傾刻間便收回了視線。
這種有些陌生的感覺讓他本能的想要逃避。
父王,母妃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呢!父王,咱們快進去吧!易鳳軒眸光殷切地望著他。
這個主意是你出的?他扭頭望向易鳳啟。
王府里頭多年不曾辦過家宴了,久到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上一次的家宴是在什么時候……
易鳳啟微微點了點頭,道:兒子有些事情要宣布。
聽他這么一說,鎮南王倒不好真的離開。
既然如此,還愣著作什么?走吧!
說著,大步往浮云居而去。
易鳳啟抬步跟著走了過去,易鳳軒連忙跟上。
見鎮南王過來,陶氏帶著一眾丫環齊齊見禮。
鎮南王的腳步在陶氏跟前略停了一停,道:起來吧!
等陶氏起身,只來得及看到鎮南王那高大的背影往正房而去,她眷戀地看了幾眼,這才默默地跟著走了進去。
鎮南王坐在了首位,易鳳啟頓了頓腳步在左首邊坐了下來,然后拉了易鳳軒一把讓他坐在了下首,他將右首邊的位置留給了陶氏。
母妃,快來!易鳳軒并沒有留意有什么不妥,能夠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對他來說即新奇又興奮。
陶氏眸色復雜地看了易鳳啟一眼,走過去帶著些局促之意在鎮南王旁邊坐了下來。
易鳳啟掃了一眼桌案上面的菜,一共十個菜式,其中大部分都是父王和他平日里的口味,剩下的兩個瞧著樣式倒像是老三愛吃的。
看到這里,易鳳啟抬眸看了陶氏一眼。
陶氏下意識地站起了身,臉上帶著一絲惶惑不安之意道:這、這些都是問了大廚房才定下的,若是不合口味……
甚好!
鎮南王忽然開了口,你辛苦了,坐吧!
陶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鎮南王,卻見他根本就沒有看她,可是莫名的,就是這么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陶氏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咬了咬唇瓣緩緩坐了下來,強壓下心頭的酸意,低聲道:王爺不嫌棄就好!
鎮南王眉頭微微皺了皺,看著易鳳啟道:鳳啟,這人都齊了,你有什么話就說吧!
易鳳啟沒有說話,卻是拿起筷子親自夾了一塊鎮南王愛吃的燒鵝放到他的碗里,道:王妃用心準備了這么久,父王先嘗嘗!
他的這一舉動倒是驚掉了許多人的下巴,就連一向沉穩的向伯和周嬤嬤也微微地張大了嘴巴!
世子爺莫不是今兒吃錯藥了?
他這、這分明是在替王妃說話呀??這、這是天上下紅雨了嗎?
陶氏直愣愣地望著易鳳啟,總覺得他的面容在這一刻陌生的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這根本就是不是那個一見她就瞪眼的鎮南王世子!
就連聽琴和聽竹也驚呆了!
鎮南王有些意外地看了易鳳啟一眼,想了想,伸手拿起筷子夾起那塊肉放進了嘴里。
易鳳啟這才重新夾了一塊小酥肉給易鳳軒,你不是肚子餓了嗎?可以吃了!
易鳳軒雖然察覺到今晚確實有些不同尋常,可是肚子餓得已經咕咕叫了,他還哪里顧得了那許多?
他一見碗里多了一塊自己愛吃的肉,當即眉開眼笑地道:多謝二哥,二哥,你也吃!
說著,他豪不客氣地將小酥肉夾起來放進了嘴里。
鎮南王將嘴里的肉咽下,如墨的眸子掃了眾人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