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從天香樓出來時,日已西轉,四人的臉是紅的目光是亮的。江璽程先拱手道,“云岫,日爰,我與子許先行一步。”
小暖拱手,“大哥一路小心。”
江璽程深深地看著面前年少有為的綾羅霓裳當家人,小胡子顫了幾顫,一把握住秦日爰的手,鄭重道,“日爰,江某從不輕言許諾。今日得日爰看中,能共商大事,江璽程在此許諾:江家日后是綾羅霓裳的盟友,在棉布生意上江家唯日爰馬首是瞻!”
綠蝶的拳頭緊了緊,趙書彥強忍著才沒砍掉江璽程的狗爪子。小暖反手拍了拍江璽程的手,“日爰在生意場上能與江家并肩一搏,榮幸之至。”
“江家亦是如此。”江璽程說完,命人牽馬即刻返回登州。
與他同行的還有齊之毅,齊之毅走過來拍了拍小暖的小肩膀,“客氣話愚兄就不說了,后會有期。”
小暖輕聲道,“我不在這段日子齊大哥想了解什么情況,盡可派人尋黃子厚。”
黃子厚立刻上前行禮。
齊之毅扶起黃子厚,與他寒暄幾句后才跟隨江璽程騎馬離去,趙書彥則隨著小暖上馬車。
守在天香樓門口的探子們把秦日爰、濟縣趙家、登州齊家和登州江家在天香樓密談兩個時辰的消息散播開后,各商號心里就明白了:綾羅霓裳的東家,“仁商”秦日爰選了這三家合伙做生意。
秦日爰選齊家和江家的確讓人無話可說,但他選趙家是為何?
趙家在布匹生意上并無建樹,難不成就因為秦日爰是趙書彥的表弟又承過他的情,所以他重情義,什么事兒都帶著趙書彥?
若是如此,趙家簡直是撞了狗屎運了!
此時的趙書彥心情亦是復雜的,“江璽程此人精明得很,便是剛才那個許諾也只涉及了棉布生意,日爰不可輕信,江家做生意的路子很野,咱們得防著他一些。”
小暖點頭,“我曉得,不過生意要做大,就得求同存異,找個妥當的方法與他們合作。表哥買來的棉籽妥善存放,等從京城回來,我再撥給一百畝地的棉籽于你。”
小暖又低聲與趙書彥商量著,“至于怎么把布匹生意做大的事兒,還得勞表哥多費心。”
趙書彥含笑點頭,“你這盤棋下得太大了,不怕下毀了?”
小暖面容無比的嚴肅,“若是沒有大哥從旁相助,日爰也不敢如此行事。日爰敢沖敢闖但不熟盤活門道和穩住局面,而這些正是表哥的長處!小弟相信只要你我兄弟聯手,這天下就沒有我們做不成的事!”
“哈哈哈——”聽她這樣文鄒鄒的,趙書彥忍不住朗聲大笑,輕松地講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這筆生意大哥跟定你了,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把它做成!”
看著他久違的笑顏,小暖也嘿嘿地笑。讓她倍感放心的笑面虎趙書彥終于回來了,真好。
“小暖。”
“嗯?”小暖轉頭。
“若此事成,三年后登州富庶定不下江南!”趙書彥心中的激駭不下齊之毅和江璽程,只是他行事穩重把情緒都壓在心里罷了。此時只剩他與小暖,趙書彥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小暖能想到把登州做成集種植、紡線、織布、印染、制衣于一體的產棉之鄉,形成一條她所說的“產業”,讓人人有衣穿、家家有事做,是何等振奮人心的大事!
若真成了,受益的不只是商戶,更是登州的百姓。
反過來,登州人人種棉紡線織布,小暖才能帶著商戶把這個“產業”做大,到時候她的棉布不只可以賣遍大周,甚至可以運到海外,換回大批真金白銀!
這是何等大事?趙書彥越想,看著小暖的目光也越加熱切坦誠。
生平第一次,他承認自己不如一個女子:小暖的格局比他大。
不知何時,那個握著幾畝地的地契,連字都寫不整齊的小丫頭,已經走上了讓他仰望的位置。
這就是他趙書彥心悅的女子,他為之自豪,卻又深深地心痛,趙書彥的悲痛微露,便被他深深壓入心底。
小暖說著話抬頭,見的依舊是那個含笑的趙大哥,她也跟著笑了。
與趙書彥分別后,小暖又叮囑了黃子厚一番,才召過展柜、藍紫晨和張三有等中高管事碰頭商量,處置了店鋪的大事。
待她帶著綠蝶和秦三到織布行時,一直假扮做小暖的樣子在屋里研究棉布的翠巧,定了定神才分清這三個誰是誰,進去幫小暖更衣。
玄邇則低聲道,“有三人在暗中跟蹤我們,而且還不是一伙的,應是來自兩股勢力。”
自從小暖設計抓住四皇子的三個人后,跟蹤她的人立減,再加上她這邊多了三個師侄和玄邇,應對這些暗中的人綽綽有余。所以小暖才敢以秦日爰的身份露面,處理一些生意上急需解決的事。
“不管他們來自那股勢力,只要不妨礙咱們行動就先忍著,從京城回來再說。”小暖換好衣裳,又出來叮囑秦三幾句,才帶著人往回趕。
剛到第一莊的院門外,張冰就上來低聲道,“夫人的妹妹一家來了,夫人讓您回了先不要去后院。”
一家?小暖扶著綠蝶的手下車,這是攜家帶口地來套近乎占便宜?也真是有臉了。
小暖冷聲問道,“誰陪著我娘見客?”
“是二姑娘和大黃。”
小草在啊。
小暖翹起嘴角,放心地去了前院的書房。有小草在娘親就吃不了虧,說不定還得把秦梅一家氣個夠嗆。
小暖的店鋪發展計劃寫了不到一半兒,一個頂著兩個紅揪揪的小腦袋鉆了進來,“姐?”
小暖含笑放下筆展開胳膊,小草立刻蹦跳跳過來爬到姐姐腿上。緊跟著,大黃也叼著只兔子進來了。
小暖忍不住地發愁,“大黃,兔子是你的朋友,它有腿又不是肉骨頭,你老叼著干啥!”
大黃走到它在書房的專座上一趴,把嘴里的兔子一放,用它的大爪子一壓,才咧嘴沖小暖笑。
小暖……
“大黃干得好!”小草拍手,給大黃邀功,“姐,這只肥兔子跟了大黃一天,你看它還活著呢!”
“嗯……”小暖點頭,只得暗暗期盼三爺的娘的兔子膽兒夠大了。
“姐,你以后想寫什么就念給小草聽,讓小草替姐寫吧。”小草非常認真地指著小暖寫的計劃書,重復道,“姐姐累,小草可以幫姐姐寫。”
“小草。”
“姐姐?”
“你要是覺得姐的字寫得難看,可以直說。”
“只比小草的難看這么一點點。”小草異常認真地掐了掐小手指頭,然后再把兩條小胳膊張到最大,“比爹的好看這么多!”
小暖忍不住的心暖暖,“嗯,姐知道了。”
“姑娘,陳家小姑娘的名字訂下來了。”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進來回話。
小暖和小草同聲問道,“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