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廚知道姜有財不是不知道他菜的問題出在哪里,而是根本不愿意指點他,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田大廚剛走出小廚房不遠,就看見有一個跑堂拿著蓑衣木屐和斗笠往小廚房走去,他攔住那個跑堂問道:“這東西是誰的?”
跑堂答道:“是姜大廚的娘送來的,怕待會兒下雨,晚上姜大廚不好回家。”
田大廚對跑堂道:“我去送給姜大廚,你去忙你的。”
跑堂想和姜有財套近乎,以后好從她那里分到一點小費,于是說道:“沒事,我自己送給姜大廚,反正現在大堂和包房都沒什么客人。”
“那你就休息一下。”田大廚強行從他手里接過蓑衣木屐和斗笠。
跑堂見狀,只得泄氣的轉身去了大堂。
田大廚想了想,把手里抱著的那些東西全都放到自己的灶臺旁邊藏了起來。
酉時天空響起了炸雷聲,一聲接著一聲,很是恐怖,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下雨天進酒樓吃飯的食客不多,因此姜有財比較清閑。
她傾聽著屋外嚇人的雨聲,心想,今天自己出門時沒帶雨具,恐怕姜大山得冒雨給自己送雨具,千萬別林病了才好。
因為下雨天沒什么生意,所以陳掌柜就提前打了烊。
姜有財跑到酒樓門口一看,沒有看見姜大山的身影,她反而放心了。
今天這場暴雨不僅來勢兇猛,而且氣溫驟降,傾盆大雨還夾雜著蠶豆大小的冰雹。
姜有財從炎熱的小廚房里出來,猛的受冷,忍不住打了兩個激靈。
她雙臂緊緊的抱住自己的上半身,準備一頭沖進大雨里跑回家去,一把傘伸到了她的頭頂。
姜有財扭頭一看,竟然是秦子謙撐著一把大油傘遮住了她整個人,而他自己有一半身子都在傘外。
姜有財趕緊向秦子謙走了兩步,兩人挨得近近的,這樣一把大油傘才能夠遮住兩個人。
兩人一面向前走姜有財一面問秦子謙,怎么今天他家藥鋪也沒有生意,所以提前打烊了嗎。
秦子謙點點頭:“是的。”
打死他都不會告訴姜有財,他家藥鋪延長打烊時間是為了她,他每天能夠及時的站在慶香樓前等著她,是因為他一直在留意著她。
姜有財說了句:“一到下雨各行各業的生意就冷清下來,特別是這種大暴雨天氣。”然后就奮不顧身的打了兩個噴嚏。
雖然他們兩個撐著一把大油傘,可是風大雨大的,雨被風刮進了傘里,這才走了沒幾分鐘的路程,姜有財從胸部以下衣裳全都打濕了,再加上這場雨里夾雜著冰雹,所以雨水特別的冷,她這么健壯還覺得有點鼻塞。
秦子謙見她揉著紅紅的小鼻子又打了一個噴嚏,忽然伸出手臂來把她攬到自己懷里,心怦怦跳個不停。
秦子謙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可姜有財自己知道呀,像觸電一般跳開:“呃……你干嘛抱著我?”
秦子謙見她跳到傘外面,傾盆大雨瞬間就把她從頭到腳淋了個落湯雞,心疼的不得了,再次把她拉入懷里:“我抱著你,還不是怕你被雨水淋濕了,受涼了。”
姜有財本來還想掙扎,可是秦子謙抱得很緊,再加上她身上也確實有些冷,貼著秦子謙溫熱的胸膛很舒服,也就由他去了,再說她是來自前世那個開放的時代,沒有那么多男女講究。
秦子謙一直把姜有財送到她家院門口,這才轉身離去。
周氏見姜有財渾身透濕,很是驚訝:“我不是給你送了斗笠木屐和蓑衣嗎,你怎么沒穿,弄的跟只落湯雞似的,趕緊去洗個澡,當心病了。”
姜有財一臉蒙圈道:“娘給我送過雨具嗎?“
周氏篤定道:“送了,怎么沒送?還沒下雨之前我就送過去了,是交給的一個跑堂。”
姜有財迷惑道:“怎么沒有人給我呢?我明天去酒樓里問問。”說著去廚房里提了一桶熱水往自己房里走去,卻見自己的房里放著一個大大的浴桶。
姜有財大喜:“娘,鐵柱師傅是什么時候把給我做好的浴桶送來的?”
周氏在堂屋里大聲答道:“就是今天下午啊。”
姜有財在浴桶里放足了熱水,整個人泡了進去,那熱水一直到脖子下面,哇!比用澡盆洗澡要舒服多了。
姜有財痛痛快快的泡了一個熱水澡,本來還有點頭暈鼻澀的,這么一泡,什么癥狀都消失了,整個人精神抖擻的。
洗完澡,姜有財把門打開,把浴桶里用過的臟水舀到水桶里倒掉。
周氏手里拿著幾副藥走了進來:“剛才秦小大夫來過,給了我幾包治傷風感冒的藥,說是你在路上打了好幾個噴嚏,如果有鼻塞和頭暈的現象就趕緊煎藥吃,別硬撐。”
姜有財最討厭吃藥了,特別是中藥,苦死了,于是說道:“我身體這么壯,怎么可能生病?子謙哥也太小心了。”不過心里還是蠻溫暖的。
秦子謙給姜有則送過藥,回來之后也泡了熱水澡,吃了一點夜宵,就躺床上睡了。
今天大風大雨又是冰雹的,外面雖然很冷,可是室內的溫度剛剛好,驅散了這一段日子的酷暑,許多人都在這涼爽的溫度里香甜的睡去。
秦子謙也想快點入睡,可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滿腦子里全都是姜有財的影子。
他不光是今天這一晚上睡不著,這一段日子他一直失眠,吃什么安神的藥都沒有用,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情網里不可自拔。
只是自己平生喜歡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個男孩子,這令他無法和人說起。
他也曾掙扎過,卻像溺水的人一樣,越掙扎越沉得快。
最后他放棄掙扎了,從心底承認自己有斷袖之癖。
……今天摟著姜有財同行很奇怪,居然在她身上聞到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幽香!
一個男孩子身上怎么會有這股香氣?
直到現在,秦子謙都覺得自己的懷抱里還殘留著她的體香,讓他心猿意馬。
下了整整一晚的暴雨,第二天晴空萬里,空氣清新的讓人感到每個毛孔都無比舒適。
姜有財早上起來吃過早點之后,提前出發,先去了一趟秦子謙家的藥鋪,把昨天他給她的那幾包傷風感冒藥還給了他。
秦子謙接過那幾包藥,問道:“你昨天打了好幾個噴嚏,回去沒事嗎?”
姜有財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我壯得像只牛一樣怎么可能打幾個噴嚏就會病倒呢,哎呀,我想沒哪個大夫能賺得到我的錢。”
秦子謙聽了微微一笑。
姜有財忽然把臉湊到他的臉跟前,說了句:“不過還是謝謝你這么關心我哦。”
一股馨香撲面而來,秦子謙差點就把持不住了。
姜有財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轉身離去。
她才走出秦子謙家的藥鋪,準備拐進慶香樓,就聽背后秦子謙叫道:“有財,你等一下。“
姜有財停下腳步,秦子謙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就走,一直牽著她來到一片偏僻的樹蔭底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問:“有財,我問你,如果一個男孩子喜歡上另一個男孩子,你能接受這種情況嗎?”
姜有財先是奇怪的打量著他,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用手指著他道:“哦原來是有男孩子喜歡上了你,對不對?”
也難怪姜有財會這么猜測,秦子謙長得清清秀秀,一張軟妹臉,如果哪個男的真的是斷袖之癖,肯定會把他當做小受。
秦子謙的嘴角抽了抽,一臉正色道:“跟我無關!只是我的一個好友遇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我來問問你,如果是有一個男孩子向你告白,你怎么辦?”
姜有財嘻嘻的壞笑著:“一般說某個好友遇到了這個問題,通常這個問題就是他本人遇到的。”
她正說得起勁,見秦子謙的臉全都黑透了,連忙做投降狀:“好了好了,我不說你了,你別生氣了。
如果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我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發生在我自己身上,那就算了吧。”
秦子謙難掩失望,但還是忍不住問:“為什么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你可以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不行呢?”
姜有財給了他一個白眼:“因為人家有斷袖之癖是人家的事,我只用尊重人家就行了,輪不到我說三道四,可是我沒有斷袖之癖,一個男孩子向我表白……”
姜有財正說得口若懸河,突然打住,她突然記起自己是個女孩子,自己不喜歡男孩子向自己表白,難道喜歡女孩子向自己表白嗎?那不是百合嗎?啊呸,不要不要就不要!
人家喜歡男孩子啦啦啦。
秦子謙見她神色忽然有異,心里升起一絲希望,急忙追問道:“如果有孩子向你表白,你會怎樣?”
姜有財忽然詭異一笑:“你信不信,我說不定會接受哦。”然后害羞捂臉的跑掉了。
秦子謙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跑進了慶香樓,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全都是浮想聯翩。
姜有財到了慶香樓第一件事就是問那些跑堂的:“昨天是哪位大哥接收了我娘給我送來的雨具?”
一個跑堂的站出來道:“昨天嬸子送來的雨具是我接收的,怎么了?”
姜有財埋怨道:“你既然收到了我娘送給我的雨具干嘛不給我?害我昨天被雨淋得透濕,幸虧沒有生病!”
那個跑堂委屈道:“昨天我是想親手把嬸子送給你的雨具親手交到你手里的,可是走到你的小廚房門口時碰到了田大廚,田大廚說幫我轉交給你,難道他沒有給你嗎?”
姜有財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如果他給我了,我怎么又跑來問呢?”說完就向大廚房走去。
田大廚正坐在自己的灶臺旁邊喝著涼茶,見到姜有財無半點的慌亂。
姜有財開門見山的問:“田大廚,你昨天為什么不把我娘送給我的雨具給我?是故意害我要淋雨嗎?”
田大廚一副突然記起的樣子,用力拍了一下腦袋:“哦!對!確實有這么一件事,可是我一忙就給忘了,實在對不起。”說著,從灶臺旁邊的一個簍子里拿出周氏送來的雨具遞給姜有財。
姜有財一把奪過自己的雨具抱在胸前,冷冷的盯著他:“田大廚一個人演戲過癮嗎?”
田大廚的臉頓時臭了,頓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目圓睜的瞪著姜有財:“你這小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意思啊,田大廚聽不懂人話嗎?”姜有財絲毫不怕,和他對視。
“你是不是欠打!”田大廚高高舉起一個海碗大的拳頭威脅著姜有財。
姜有財臉也全都黑了:“你故意私藏著我娘送給我的雨具不給我,你還有臉打人!
我看你今天的拳頭敢不敢落下來,你敢落下來,我就敢把這件事鬧到掌柜跟前去,看掌柜怎么說!”
田大廚給自己找臺階下:“大人不跟你小孩子逗,我再說一遍,昨天是我忙忘了,并不是我故意不給你的!”
姜有財冷哼道:“我娘是把雨具交給了一位跑堂大哥,那位跑堂大哥拿著雨具已經走到了我的小廚房外了,卻被你截了下來,又不是沒有人給我送雨具,你干嘛截了下來?你居心何在?
再說你截了下來,當時人在我的小廚房門口了,卻沒給我,最后反而拿到了你的灶臺旁邊,這又是幾個意思?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呀!”
田大廚橫了一眼那個跑堂的:“你要是相信他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但真相明明就是這個跑堂的懶,根本不愿意把廚具親手交到你的手里,所以才轉交給我,讓我交給你。
結果昨天那時正好有客人點菜,我就忙著做菜去了,因此這一忙才忙忘了,信不信由你!”
那個跑堂的被田大廚冤枉氣得臉通紅。
姜有財冷冷道:“這不是信不信由我的問題,而是你根本就滿嘴謊言,不僅我不相信你的話,我相信在場的人也沒人相信你的話!”說罷就走了,跟這種不要臉的人說話實在是浪費口水。
那個跑堂的也壯膽瞪了田大廚一眼,譏笑道:“心眼這么黑,這么會嫁禍于人,活該菜賣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