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陳冉都覺得自己跟夢游一樣,他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的邀請一個陌生男人一起洗個澡,但是有這個念頭不應該就不正常嗎?
這特么不應該是很羞恥的一件事嗎?然后他好奇的想著,如果是女孩子邀請另一個女孩子一起洗個澡,會覺得羞恥嗎?
為了方便陳冉邀請方拾遺共浴,沈冷還特意帶著其他人去別的地方查案了,陳冉和方拾遺兩個人肩并肩走在南山縣的大街上,陳冉是越來越覺得別扭,方拾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看起來沒什么問題。
“國公爺讓陳將軍跟我去調查,有沒有什么具體的交代?”
方拾遺一邊走一邊問了一句。
“具體么......”
陳冉想了想后貌似很認真的問了一句:“你,多久沒洗過澡了?”
他一邊整理措辭一邊說道:“你看你,之前追蹤宇文小策在山里摸爬滾打了六七天,土里來土里去的,回來之后又一直忙著查案所以肯定沒得空,要不然咱們找個澡堂子去泡一泡?”
方拾遺的眼睛立刻就瞇了起來。
他回答:“我......我昨天晚上剛剛洗過。”
“呃......那你介意再洗一次嗎?”
方拾遺懵的一塌糊涂,他看著陳冉問:“我昨天晚上已經洗過了,為什么還要洗一次。”
陳冉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但還是厚著臉皮的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介意多一個人再洗一次嗎?”
方拾遺看著陳冉的眼睛,陳冉覺得自己現在除了豁出去之外應該沒的選了。
“我知道了。”
方拾遺笑了笑:“其實不用那么麻煩,你應該是想知道我身上有沒有刺青對不對?”
他轉身往回走:“回衙門吧。”
陳冉真的是硬著頭皮跟方拾遺回到了衙門里,人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尷尬,在軍營里的時候大家都是在一個大澡堂里洗澡,但都是熟人也就沒什么,或是大家下餃子似的跳進河湖里洗澡,也沒覺得有什么別扭的,而且光著屁股打水仗還挺好玩的。
所以陳冉一邊走的時候一邊想著,所謂的羞恥,尷尬,大概就只是看熟不熟,和一個完全不熟的人一起洗澡絕對是世界上第一尷尬的事。
然后他又對自己的靈魂進行了拷問。
如果是和一個陌生的異性一起洗澡會尷尬嗎?
想到這陳冉忍不住狠狠鄙視了自己一下,因為他居然在想到這些的時候還給自己設條件了,大概是覺得和適齡的陌生異性一起洗澡肯定沒問題,若是膚白貌美就更好了,如果非要在這個適齡上加一個年限的話,他希望是十八到二十八。
呵,男人!
想著這些的時候他和方拾遺回到了縣衙,方拾遺在陳冉面前一件一件的脫衣服,陳冉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去,方拾遺倒是沒有什么尷尬的,嘴角上依然帶著些放松的笑,只是略顯苦澀。
“我身上沒有刺青。”
方拾遺把衣服都脫了,在陳冉面前還轉了個圈。
“我小時候父親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哪怕是自己也不能隨意去破壞,他還說,刺青是對自己身體的侮辱,我雖然不是很認同但遵守父親的教導,我身上只有傷疤,沒有刺青,可我不厭惡也不抵觸身上有刺青的人。”
陳冉連忙道:“不好意思不好
意思,我也只是......”
方拾遺道:“例行公事。”
他把衣服穿好之后笑了笑道:“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這樣做,這是規矩之內的事,陳將軍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說過的,在清雋山北邊我停留的時間過長,雖然我是因為不甘心,可確實有嫌疑。”
陳冉嘆道:“算我欠你一頓酒。”
“那我可記住了。”
方拾遺過去拍了拍陳冉的肩膀:“陳將軍不用覺得心里愧疚,每個人都應該慶幸這個世界沒有那么黑暗,還可以證明自己干凈,如果這個世界上連證明自己干凈都做不到了,多可怕。”
陳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離開縣衙,方拾遺問:“安國公帶著人在排查縣城里的客棧,但不一定只有客棧才能住人。”
陳冉問:“青樓?”
“不止。”
方拾遺一邊走一邊說道:“還有澡堂子,比客棧花的少,但是可以休息一整晚。”
陳冉:“所以還是得去澡堂子?”
方拾遺笑了笑,雙手放在自己腦后一邊晃著脖子一邊說道:“你看了我的屁股,我得去看看別人的屁股,不然多虧得慌。”
陳冉:“這事不提也罷......”
方拾遺問:“其實去澡堂子也未必有發現,最起碼未必能查到和黑武密諜有關的事,宇文小策那些人不是黑武密諜,他們身上即便有刺青也和黑武密諜的六棱刺青沒關系。”
“不對。”
方拾遺忽然停下來,他看向陳冉:“還有一個地方。”
“哪兒?”
“陸運倉庫。”
方拾遺道:“南山縣和大部分臨江的縣都一樣,距離碼頭近的縣城,陸運倉庫就修建在碼頭附近,如果距離碼頭比較遠,陸運倉庫一般都是修建在縣城里比較偏僻的地方,但距離市場一定不會遠。”
他看向陳冉:“如果宇文小策的人假扮成商隊的話,一定會住到那邊去。”
陳冉道:“現在還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沒走。”
“但凡自信且變態的人都和正常人的想法不一樣。”
方拾遺笑了笑道:“如果他對我感興趣想殺了我,一定不會那么輕易的走,他想殺了我。”
“那就去看看。”
陳冉笑道:“順便買只雞。”
方拾遺:“買雞?”
他想了想:“市場那邊的雞不好,如果你想吃到好的話,我帶你去紅樓坊那邊......”
“不不不你誤會了。”
陳冉:“我就是想買只雞,吃的那種雞。”
江南道這邊商業發達,每個縣城里都有陸運倉庫和市場,這些市場基本上都是商戶來取貨的地方,當然百姓們也可以自己來買,不過價格比起城里的商鋪也便宜不了多少。
市場在縣城的西南角,而陸運倉庫就在市場的一側,倉庫不遠處就是城墻,大概一里多外就是城門。
陳冉仔細看了看四周地形后說道:“你說的沒錯,這里才是最適合藏身的地方,倉庫距離城門只有一里左右的距離,如果有什么風吹草動的話他們可以立刻撤到城外,城門口的是廂兵負責值守,以廂兵的戰斗力想攔住宇文小策那樣的人根本不可能。”
方拾遺點了點頭:“不要分開,你
跟在我身后。”
陳冉道:“放心,你不說我也在你身后。”
方拾遺:“......”
兩個人一前一后朝著庫房那邊走,此時正是上午,市場里取貨的人很多,人頭攢動,他們倆要想到庫房那邊就得穿過市場才行。
“背對背走。”
方拾遺又說了一句,然后把腰上纏著的鎖鏈摘下來,一頭綁在陳冉的腰帶上:“隨便說些什么,保持你我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陳冉嗯了一聲道:“你看到哪兒賣雞了嗎?”
方拾遺道:“少吃野味。”
“家雞!”
陳冉回了一句。
方拾遺:“你不用特意解釋一下......”
在市場正中有個簡易的木臺,大概半丈高,市場也時常有拍賣,一些難得的貨物會在這拍賣出去,這里和大商行的拍賣相比就顯得逼格差了許多,但這里交的費用也低得多。
大商行的拍賣是按照拍賣品所得的百分之幾收取費用,而這只要交個幾兩銀子的場地費就夠了,便宜的很。
一般來說,這種市場上的拍賣以藥材居多,真正值錢的東西在這拍賣根本沒辦法保證安全,大寧是法制天下,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會真正的杜絕罪惡。
木臺上正在拍賣的就是藥材,市場是土地沒有鋪著磚石,所以很多人都用圍巾蒙著口鼻,畢竟人流量太大,來回走動暴土揚塵。
宇文小策蒙著圍巾坐在木臺上往四周看著,他沒有主動去做什么就是因為他猜著會有人主動找過來,一般的壞人不敢在這樣人群密集的地方做壞事,可他不一樣,他不是一般的壞人,他覺得自己就算是壞人,也是個偉大的壞人,而且他堅持認為好與壞是要相對來看的,不是相對于人,而是相對于環境和時代。
他每天都會坐在這等著,期待著那個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小捕頭找過來,在城里這些天他也詳細打聽了關于那個小捕頭的身世來歷,越發覺得有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概二十幾丈外那個小捕頭正在往前走著,雖然也蒙著口鼻,可那身捕頭的衣服還算顯眼,看到了方拾遺他也看到了背對著方拾遺倒退走路的另外一個人,同樣蒙著口鼻所以他沒有認出來是誰。
“有意思。”
宇文小策起身。
他從高臺上跳下去,在人群之中穿過,片刻之后,他出現在方拾遺前邊大概四五丈左右的地方,方拾遺一邊走一邊看著,身前的人一個一個經過,然后他注意到了不遠處有個人站在那看著他,蒙著臉,但是看到那雙眼睛他就知道是誰了。
“在前邊!”
方拾遺低低的說了三個字。
陳冉立刻轉過來身子兩個人并肩而立,前邊,宇文小策朝著他們倆招了招手,然后指向庫房那邊,指完了之后宇文小策轉身走了,兩個人立刻加快腳步追上去。
“你應該回去請安國公過來。”
方拾遺說了一句。
“不用回去。”
陳冉從懷里取出來一個像是搟面杖似的東西,朝著天空一拉,一團煙花打上了高空,砰地一聲爆開,雖然是白天可依然很醒目。
“很快就會趕過來。”
陳冉把空了的信號扔在地上,握住刀柄。
“千萬小心。”
方拾遺又交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