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字數：7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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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碗熱湯，一人兩個燒餅，桌子上是一盤新作的素燜子，還有一盤剛切好的鹵肉，一碟香油咸菜絲，一碟青筍花生米。
皇帝端起熱湯喝了一口，暖流順著嗓子往下走一直到胃里，身體里的寒氣一下子就被驅散出去不少，他滿足的長長吐出一口氣，看了看坐在那還一臉惶恐的沈冷，忍不住笑起來：“是覺得朕請吃這樣的早飯不滿足？”
沈冷連忙搖頭：“臣不該醉酒，不該昏睡街頭，有失體面，有辱朝綱，請陛下責罰。”
“朕不罰，朕開心。”
皇帝看著沈冷笑道：“況且說的這些也不是最大的罪，宿醉不歸昏睡街頭，確實只是有失體面，大概御史臺那邊奏一本，朕按照律例罰，也就過去了。”
他忽然認真起來：“可是私自窺測打探皇帝的身體如何，還跑去的是祥寧觀問小張真人，這種事如果要追究，朕可以殺了。”
沈冷立刻站起來俯身道：“臣罪該萬死。”
“這句話說過一次了。”
皇帝指了指沈冷的位子：“坐下吃飯。”
沈冷欠著屁股坐下來，皇帝看他樣子就想笑，笑了一會兒后說道：“朕有旨意給。”
沈冷剛要起身，皇帝道：“坐著聽。”
沈冷立刻坐直了身子：“是。”
“朕讓把這碗熱湯喝完，兩個燒餅也吃了，吃不完朕就罰。”
沈冷楞了一下：“啊？是！”
端起那碗熱湯就喝，拿起燒餅就吃，不敢不吃不敢不喝，幾口一個燒餅，用熱湯灌下去，再吃一個燒餅，再用熱湯灌下去，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像個小學生一樣端坐在那，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臣吃完了。”
“有什么感覺？”
“啊？沒，沒什么感覺。”
“說實話。”
“唔沒吃飽。”
“哈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回頭朝著早飯攤子的老板說道：“再給他加一碗湯兩個燒餅。”
說完后看向沈冷說道：“別那么急，慢慢吃，朕不趕時間。”
“可是陛下，該早朝了。”
“已經過了。”
皇帝抬起頭看了看天色，正是早春，早朝的時辰天都還沒有亮呢，此時東方天空已經很亮，太陽都露出來一多半，一夜就這樣過去。
“朕會被御史臺的人指著鼻子罵昏君。”
皇帝笑了笑道：“無緣無故不上朝，而是在大街上給一個傻小子撐傘，罵朕什么朕都能想到，所以打算怎么補償朕？”
沈冷俯身道：“陛下吩咐，只要臣能做到的。”
皇帝：“一會兒把賬結了吧。”
沈冷：“就就這樣？”
皇帝：“朕讓做的，難道不是最不想做最為難的事？朕可是知道的，屬于那種賊摳賊摳的人，讓花錢等于要半條命，朕不想不上朝，不想花銀子，所以朕和都做了不想做的事，扯平了。”
沈冷眼睛微微發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么。
“沈冷。”
“臣在。”
“朕有句話想跟說，朕對待任何事都很理智，對待任何人都很理智，朕從離開云霄城到現在已經理智了
三十幾年，沒有什么能讓朕心智大亂算一個。”
沈冷又要起身，皇帝伸手點了點：“好好坐著。”
沈冷嗯了一聲，又坐回去。
“朕對和對別人不一樣，應該時刻明白這一點，朕也可以為做一些事，也要明白這一點，比如這今日不上朝，朕也不會后悔，還有就是，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朕就是了，何必拐彎抹角的去問別人，問不到自己心里還難受，借酒消愁，出息？”
沈冷低頭：“臣知錯了。”
皇帝笑了笑：“問吧，朕做好準備了。”
沈冷張了張嘴，沒敢問。
皇帝道：“朕不打算等許久。”
沈冷鼓足勇氣：“陛下，陛下身體無恙吧。”
皇帝點了點頭：“無恙。”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笑起來，朝著早飯攤子的老板喊道：“剛才說的兩個燒餅一碗湯不夠，再多加一倍。”
皇帝也哈哈大笑：“傻小子。”
他起身：“慢慢吃，朕先回宮了，雖然遲了些還是要去上朝，朕已經做好準備去面對御史臺的大人們的大義凜然，朕認個慫就好。”
沈冷要送，皇帝擺手：“吃的吧，另外東疆水戰，想給水師士兵們增加護具，盡量別做的太離譜，不然就不只是御史臺的人會罵，朕也不好回護。”
沈冷點頭：“遵旨。”
皇帝走出去幾步，回頭問：“老當家給送的東西，不是給的，也不是給用于東海作戰的，那是老人家送給兩個小孩子的禮物，無權動用。”
沈冷垂首道：“臣已經安排人送去東疆了，臣不敢動。”
皇帝嘆了口氣：“居然都不感動。”
沈冷：“啊？”
皇帝哈哈大笑，轉身離開。
沈冷一口氣把點的東西都吃完，肚子里暖呼呼的，身上的寒氣也散了，天空中還在飄著蒙蒙細雨，那位早飯攤子的老板這才敢小心翼翼的過來問：“這位大人，剛剛那是”
沈冷點頭：“陛下。”
老板明明已經確定了，可得到答案之后還是差一點沒暈過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激動的無以復加。
沈冷道：“以后可以寫個牌子，陛下吃過都說好。”
老板：“真的可以？”
沈冷點頭：“但是有個條件。”
老板連忙說道：“大人只管說，什么條件我都答應。”
沈冷道：“牌子可以立起來，但是以后但凡穿軍服的人來這里吃飯，給打個折。”
老板站直了身子：“大人放心，以后但凡軍爺來吃飯，我一律不收錢。”
“不收不行。”
沈冷起身，把銀子放在桌子上：“賺的是辛苦錢，以后生意好了也是運氣好，打折就夠了。”
沈冷想著自己該去哪兒？身上黏糊糊的也不舒服，想了想還是先回書院洗個澡，然后把今天的功課做了，走到半路的時候就被人追上，說是陛下有事召見。
沈冷心說剛剛和陛下分開怎么這么急？連忙跟著人去了未央宮，到了東暖閣太子李長燁看到他就笑起來，張嘴就要喊親師父，還沒有喊出來就醒悟，沒敢喊，朝著他點了點頭。
皇帝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下來說。”
沈冷連忙謝恩，然后坐下來：“陛下有什么吩咐？”
“朕剛剛上朝的時候，禮部的人說安排去東疆的人已經啟程，會把桑國的使團帶回來，朕現在給一個搞錢的機會，雖然搞不到多少，但蚊子肉也是肉，就當是朕補給的早飯錢。”
皇帝笑道：“桑國皇帝現在是一個叫高井原的人，他派使團來，不出意外，必會想辦法除掉在八部巷里的英條柳岸，朕現在把這個人交給，他來長安的時候帶了不少錢財，因為是軟禁，銀子也就沒多逼問，主要是朕已經把這個人給忘了。”
沈冷立刻笑了：“臣擅長。”
皇帝嗯了一聲：“還有一件事很重要，大概猜到了吧。”
沈冷問：“把英條柳岸送回桑國？”
“對。”
皇帝道：“就當是他拿錢買命，安排人把他安安全全的送回桑國去，廷尉府在桑國有兩位千辦，讓他們兩個把人接著，還要負責英條柳岸在桑國的安全，雖然他們可能會不情愿，但他們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沈冷道：“臣遵旨，耿珊和古樂都是經驗豐富的千辦，不管是頭腦還是武藝都是上上之選，他們會明白陛下的意思，一個活著的前太子回到桑國，高井原會頭大無比，如果再能聯合一批桑人支持英條柳岸，高井原的頭會更疼。”
皇帝笑了笑：“明白了就好。”
他起身走到書桌那邊，打開書桌的抽屜取出來一樣東西：“這本該給的，這些日子忙就忘了。”
沈冷雙手把東西接過來，看了看是一塊金牌，正面是四個字肆茅齋主，背面是一條龍的圖案。
“這牌子給，畢竟也是欽差大臣，主戰官員，東海之戰，持此令牌號令諸道，如朕親臨。”
最后這四個字，分量重的讓沈冷心里都緊了一下。
“朕一直以來都信得過，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水師的事水上解決，這一戰務必打出來大寧水師的威風，桑人號稱水戰不敗，嘲笑大寧水師初建，持如朕親臨的牌子，替朕揚大寧國威，所打的仗，如朕打的一樣。”
沈冷俯身一拜：“臣，遵旨！”
下午，洗了澡換了衣服，溜溜達達去了八部巷那邊，這里對于沈冷來說不算那么熟悉，但是這里有不少人為什么在這里和沈冷有關。
西域那些小國的君主，沒少在這關著的。
英條柳岸算不上多高的級別，所以他在八部巷住的院子也很小，勉強算是有個院子吧，守在門口的禁軍士兵看到沈冷過來立刻俯身，不認識也沒關系，國公常服太醒目。
“英條柳岸在里邊？”
沈冷問。
一個守衛笑道：“在呢，快瘋了。”
沈冷笑著點了點頭，推門進了小院子，一進門就看到那披頭散發的男人正在跟墻上的麻雀對話。
“們都站好了，現在我命令們飛過來，抓著我飛出這里。”
那些麻雀似乎都適應了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英條柳岸道：“們居然敢不聽我的命令？是不是想要好處？如果們把我帶飛出去，我把我的銀子都給們。”
剛說完他就飛起來了，被沈冷從后邊抓著衣服扔起來的，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沈冷俯身看著他問：“飛的怎么樣？我可以帶飛出去，想怎么飛就怎么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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