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西城要面對的不是一把彎刀兩把彎刀,但他只有一把黑線刀,在無數把彎刀之中,那一把黑線刀如游龍般前后沖突,多少個持彎刀的人被這一把黑線刀砍翻在地。
可是人力終究有窮時,他帶著赴死之心而來,如不出意外,也必將赴死,帶他赴死的也必將是一把彎刀。
彎刀迎面而來,握刀的人是大馬革。
那一刀將中謝西城的瞬間,一只大手抓在謝西城衣服上,謝西城只感覺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那是一種小孩子被大人隨隨便便一把提起來的感覺,然后他就向后飛了出去。
此時激戰,謝西城四面八方都是黑武人,耳朵里都是喊殺聲,眼睛里所見到的都是敵人,所以他不可能發現身后出了什么變化,就算是有,滿是赴死之心的他也不會去多思考。
哪有什么時間思考判斷。
可是他飛出去了,于是看到了那個身材修長但健壯的漢子邁步而過,那一步便是人間地獄,邁步的人在人間,那人一步之外的人便到了地獄。
大馬革死。
若要赴死,帶謝西城赴死的必然是彎刀,若要赴死,帶大馬革赴死的必然是黑線刀。
況且那還是一把如此與眾不同的黑線刀。
大馬革的人頭在黑色刀光劃過之后就飛上了半空,他的彎刀是蓄力而來,可遇到了這把黑線刀,那所謂的蓄力便真的不值一提,他的力如砂礫,黑線刀上的力如雄山。
謝西城第一時間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那人是誰,只覺得這人無比雄壯,無比偉岸。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將帶著血的黑線刀往前一指:“戰兵,進攻!”
“呼!”
那是一聲可炸破九天的進軍呼聲。
然后一個一個身穿黑色戰甲的大寧戰兵就從謝西城的身邊沖了過去,就在這一刻謝西城才認出來那個一刀劈死黑武將軍的男人是誰。
“大將軍!”
謝西城喊了一聲,心里的熱血瞬間翻涌起來。
沈冷俯身撿起來謝西城的黑線刀,往后一甩扔了過來,謝西城一把抓住,沈冷看著謝西城問:“兄弟,還能再往前殺嗎?”
謝西城熱血翻涌,握緊黑線刀:“可殺!”
沈冷往上看了看:“可殺千步嗎?”
謝西城沙啞著嗓子喊:“可殺!”
沈冷點頭,轉身面向山道上的黑武軍隊,大步向前:“跟在我身后。”
已經是一軍主將的王闊海持一人高的巨盾沖到沈冷身側,為沈冷呼哧側翼,謝西城見狀也加速向前跟在沈冷的另外一側,他與王闊海兩個人,一人持盾一人持刀,一左一右,便是鋒,而沈冷是尖。
從山道上一路血洗著往上殺,王闊海越殺心里越激動,越殺心里越驕傲,多久了?多久沒有跟在沈將軍身邊這般殺敵了?那種感覺回來了,他便是殺神。
“進!”
王闊海那獨特的渾厚的嗓音在這夜里炸開,于是士兵們向前碾壓的速度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快,他們都是王闊海訓練出來的兵,也就有一種沈冷般的熱血,王闊海是沈冷帶
出來的,所以他帶出來的兵每一個人身上都似乎被烙印了沈冷的標記。
“大將軍!”
王闊海在沈冷一側跟著,一邊大步向前一邊喊道:“打完這一仗,再調我回去做你的親兵吧。”
沈冷一刀將面前的黑武士兵劈成兩斷,側頭看了王闊海一眼:“出息!好端端的將軍不做,做什么親兵。”
王闊海緊跟著沈冷步伐,笑著說道:“做將軍有什么好,跟大將軍你做親兵才他娘的快活,我不管,我就耍賴皮,反正這次看到你我就不管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沈冷道:“將軍都不想當,你這些年學了些什么?”
“學了怎么站在大將軍身側!”
王闊海大聲說道:“學了大將軍黑線刀指的方向,我王闊海仰著頭往前沖!”
沈冷一刀橫掃,兩顆人頭飛起,側面有人襲來被王闊海一盾撞飛,謝西城在另外一側看著沈冷揮刀向前,看著王闊海那般的激動,忽然間想起來大將軍孟長安說過的一句話沈冷帶出來的人,永遠都還把自己當沈冷的兵,亦如當年在南平江水師。
從軍,隨將軍如此,便是從軍之幸。
三個人就是箭頭,殺出來一條血線,而后邊緊緊跟著的大寧戰兵則把這條血線不斷擴大,山道上的廝殺從一開始就不是公平的,黑武人從山上往下壓有著地利之勢,然而卻沒有打出來這地利之勢,反而是被寧軍上山之勢壓的猶如在低洼處一樣。
冰原宮。
二樓平臺上的陳冉嗓子也已經喊啞了,宮外的劍門白騎瘋了一樣的往前猛攻,哪怕他們箭如密雨也無法將白騎壓下去,死的人很多,可是靠近冰原宮的人也很多,沒有了曾須兒沒有了死靈契,地位最高的仆月逼著他們不斷往前擠,不管前邊的人什么樣后邊的人只管往前擠。
劍門這次派來的大劍師現在只還剩下一個,名為拓撲,在這次來的大劍師按照實力來說,僅次于大供奉死靈契,這個人和仆月關系很好,但并非溜須拍馬之人,他性格向來冷冷淡淡,倒也不是看不起誰,而是看誰都一樣,但是仆月的劍技讓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很可怕,因劍而結交,兩個人私底下經常切磋,雖然次次都會敗給仆月,可從沒有過服輸的念頭。
“少主,這樣打會不會不妥當。”
拓撲看向仆月問了一句。
仆月搖頭:“這樣打比不打妥當,你應該了解我,我從來都不愿意把主動權交給對手或是敵人,你與我經常比劍,若是性子溫和一些,我便會讓你一次兩次,可我次次不讓,次次全力,你便應明白,我的劍道便是我的為人之道,死靈契不敢去打是因為忌憚寧國那個所謂公主,可他想錯了,這樣忌憚,只會讓寧人肆無忌憚,反過來,若這個女人在我們手中,該有所忌憚的就是寧人,而該肆無忌憚的就是我們。”
拓撲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
之前死靈契的做法他不覺得不妥,黑武不能再有大戰了,而這個天下,能與黑武有大戰的只能是寧,所以大戰黑武依然會輸,此消彼長,便是定數,所以死靈契不愿打是對的,可是仆月的話讓拓撲的腦子一
下子透亮起來,他又覺得仆月所的是對的。
“那女人劍技太強。”
拓撲想了想后說道:“我應不是對手。”
“我是。”
仆月語氣平淡的說道:“攻破冰原宮,抓沁色的事交給你,抓沈茶顏的事歸我。”
拓撲點頭:“好。”
就在這時候他們身后忽然大亂,喊殺聲從背后響了起來,拓撲回頭,一眼就看到下邊一群黑甲寧軍已經順著山道殺上來了,初以為是距離此地最近的那幾百寧軍,現在才看清楚,寧軍兵力似乎比他們也不少。
“寧軍援兵到了。”
“嗯,看到了。”
仆月沉默片刻后說道:“計劃變一變,現在看起來用人命堆起來攻破冰原宮不是沒有可能,你去背后擋一擋,擋住寧人攻勢,我進去抓人。”
拓撲嗯了一聲,轉身朝著后邊廝殺處走了過去。
仆月對拓撲的劍技認識最深,他們兩個月月都會比試自然了解,所以他沒有擔心什么,山道狹窄,雖然寧人攻勢很猛,但只要死守住進冰原宮的城門口,寧人想進來談何容易,人馬不少,可展開不夠,還是要看小局面的廝殺,城門口可容的人數本就不多,所以便是小局面,這種范圍內的殺人,士兵遠不如江湖客,劍門的弟子戰斗力也絕對比士兵要強。
有拓撲一夫當關,寧軍萬千,也要問地勢答不答應,問拓撲的劍答不答應。
只要抓了沈茶顏,仆月才不在乎這里的數千白騎會不會死,都死了他也沒什么心疼的,能引起黑武與寧兩國再次大戰起來,死這些白騎又有什么,本就不是對他唯命是從的軍隊。
可是很快仆月就覺得不對勁,喊殺聲越來越近,似乎寧人迅速的突破了城門的防線,可這怎么可能?拓撲一把劍震在那,誰能隨便過。
“少主小心!”
有人在仆月背后喊了一聲,仆月立刻轉身,然后就看到一個圓乎乎的東西朝著自己砸過來,他立刻閃身避開,那東西落地發出一聲悶響,再看時,仆月的眼睛驟然睜大那竟是才剛剛離開不久的拓撲的人頭。
然后仆月就看到一個寧人持刀殺來,那把刀.才是殺生的刀。
在看到那刀之后,仆月的眼睛驟然睜大,他這般實力自然看得出來那把刀有多恐怖,黑武劍門大劍師,竟然不能擋,甚至連對方一刀可能都沒有擋住。
二樓平臺上,陳冉看到黑甲寧軍殺進冰原城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站起來,激動的臉色都變了。
“我們的援兵到了!”
陳冉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是孟長安到了嗎?”
沁色在不遠處喊了一聲,嗓音里都是期盼。
“不是。”
茶爺站在那看著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