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帝軍第四百八十四章 到付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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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到付


更新時間:2019年01月25日  作者:知白  分類: 歷史 | 歷史軍事 | 架空歷史 | 知白 | 長寧帝軍 


孟長安奪關的消息在年前肯定是到不了長安城,可是最遲正月十五之前就一定會到,可想而知,才剛剛過完年,陛下得到這消息得多高興。

而東疆大將軍裴亭山在得知此事之后,只是喃喃自語了兩個字罷了。

原白山關守將閆開松得知消息沉默良久,然后長長吐出一口氣,卻一言不發。

白山關。

孟長安獨自一人盤膝坐在城墻城垛上,身上鐵甲如墨,肩上披風血紅。

算計著日子,長安城里應該已經是披紅掛彩爆竹聲不斷了吧。

小時候過年,傻冷子總是一個人蜷縮在馬廄旁邊那個可冷可冷的小屋子里,北邊正房里爐火燒的旺盛,燈燭在三十晚上不滅,而冷子那漏風漏雪的房子里哪里有熱乎氣,連光明都沒有。

那時候他家里飯菜豐盛,他總是在這個雞腿上咬一口,嫌棄味道不好,那個豬肘子上也啃一口,同樣說滋味寡淡難吃的要命,然后把自己咬過的雞腿豬肘嫌棄的扔給沈冷,還要刻薄的說幾句快吃快吃嘗嘗我的口水味道,他爹就在一邊哈哈大笑,而他也要表現出幾分得意才行,若非如此,冷子過年連一口肉都吃不上。

可是每每念及,他還是心中很疼。

那時候他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父親打冷子的時候他爭著打,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力氣小,再打也打不壞人,父親罵沈冷的時候他就把父親推開,說自己討厭罵人的話。

還好,冷子現在過的很好,比他好。

比他好才好,孟長安覺得自己是在贖罪。

城垛上的年輕將軍,舉起酒壺喝了一口,東北邊陲的風雪不比北疆小多少,他一個人坐在這已經很久,哪怕是和軍中同袍同飲的時候,他也覺得孤獨。

似乎只有想著那傻冷子的時候,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白山關之所以叫白山關,是因為這山名為白山,而白山之所以名為白山,是因為山頂終年被白雪覆蓋,孟長安已經習慣了風,習慣了雪,習慣了一片銀白,也習慣了冷。

“將軍。”

楊七寶從城下快步跑上來,指了指城關:“從長安城來了人,送了包裹過來,是我家將軍派人送來的。”

他還是習慣稱呼沈冷為我家將軍,對孟長安,楊七寶無比的欽佩,信服,甚至是敬畏,乃至于仰望,在他看來孟長安就是天生的將軍,而對沈冷,楊七寶覺得那是自己家人,兄弟。

“嗯?”

孟長安眉眼一喜。

難得難得。

拿下渤海國的城關,也未見他眉間一喜。

他從城墻上快步下去,楊七寶都覺得孟將軍此時竟是有些急不可耐的意思。

從城門外進來了一輛馬車,有十幾個武者隨行,這些武者似乎也不是尋常的江湖客,見了這么多兵甲,感受著這邊關肅殺,竟是沒有幾分怯意。

一個漢子從馬背上跳下來,抱拳一拜:“拜見孟將軍,奉沈冷將軍囑托從長安城來,一路上不敢耽擱,唯恐年后再把東西送到。”

他轉身從馬車上搬下來兩個箱子,一個箱子是給孟長安的,另外一個則是給楊七寶的。

楊七寶迫不及待的打開自己那口箱子,里邊是幾件簇新的衣服,沈冷記下他的身高體重,請長安城最好的裁縫縫制,衣服不可能不合身。

除了衣服之外,還有一箱子的糖,正是冬天,一路走來倒也不怕壞了,都是用紅紙包著的,看著格外喜慶。

楊七寶愛吃糖。

衣服,糖,還有一個不大的木盒,楊七寶打開,里邊是一沓信紙,拿起來看了看,片刻之后手就開始抖,控制都控制不住。

“我的七寶哥,東北邊關冷不冷?撒尿的時候莫要凍掉了你的小雞雞,你看那白山的山頭,像不像去年我和你一起拉的那坨?”

這是陳冉寫的。

“楊大哥,過年好,你又老了一歲啊,我卻還那么年輕力壯,算計了一下你明年本命年,我給你買了一沓紅褲衩,一轉眼你都三十大幾了,我才十七。”

這是王闊海寫的。

“老楊,聽聞渤海國那邊的妞兒雖然窮但是漂亮,以你這相貌想找個正經姑娘也難了,要不就抓個渤海國的女人湊合著吧,征服渤海女人也是為大寧爭光。”

這是杜威名寫的。

“楊大哥,東北風雪急,給你買了些傷寒藥和金瘡藥,長安城的老字號,雖然知道大過年的送藥有些不吉利,就當是祛病驅邪,過年好。”

這是古樂寫的。

還有好多好多話,是沈冷麾下那些老兄弟們寫的,那一個個的名字,讓楊七寶的手顫抖的越來越厲害。

有兄弟不識字,所以寫不出什么暖心的話,他翻到下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大胖子在拍著自己肚子,肚子鼓的老高,旁邊畫了一個小人拉車,車上是一座山,楊七寶想了想好久才醒悟過來,這畫里的意思只有兩個字。

飽,重。

保重。

再也忍不住,楊七寶嗷的一聲哭出來,朝著東南長安城的方向,抱拳,嘴唇都在發顫。

另外一邊,孟長安害怕自己也會如楊七寶那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抱起來自己的箱子回到他屋子里,腳步很急,進了門就回手把門關上,想了想不穩妥,又把門栓插好。

打開箱子,最先看到的是一摞厚實的鞋墊,鞋墊上都繡著貓兒似的東西,像是貓兒蹲在一個土包上拉粑粑的樣子,只是繡的有些扭曲,勉強還能辨認出來。

鞋墊旁邊也有一個更小的木盒,打開看,里邊是一沓銀票,還有幾顆東珠。

再下邊是兩件新衣服。

主要的是,也有一封信,雖然不是如楊七寶箱子里那么多,只有一封,可對于孟長安來說這一封信的分量和楊七寶那么多信的分量一樣重。

“信不是我寫的,讓你弟妹代筆,不是我不想給你寫啊,是我字太帥,怕你一打開信封就受不了我那字上撲面而來的帥氣,然后你納頭便拜。”

“鞋墊是你弟妹呸,怎么還是習慣性的覺得你比我大?罷了罷了,大過年的,不跟你爭一時之大小,又不是爭短長的事,我也不在乎。”

“鞋墊是你弟妹繡的,我茶爺繡工天下無雙,鞋墊價值連城她說你是大寧第一虎將,所以鞋墊上繡了猛虎下山圖,是不是很霸氣?”

孟長安把鞋墊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腦海里出現沈茶顏一針一線繡鞋墊的樣子,再看看這構圖,這繡工,確定是沈茶顏親手繡的無疑。

可是這貓兒蹲著拉粑粑,怎么是猛虎下山?

“你在遙遠的邊關大雪飄飄,我知道很苦,可你也不用羨慕我,你以為我在長安城整日都是在吃喝玩樂?整日都是游手好閑?整日都是美人作伴?整日都是瀟灑快活?是的我現在就是這樣。”

孟長安扭頭啐了一口:“不要臉。”

繼續往下看。

“如果我猜的沒錯,半年了,白山關里的士兵們都已經把你當神仙了吧?如果我猜的再沒錯,你是不是惦記著白山關對面渤海國的城關?拿下來沒有?”

孟長安自言自語:“拿下了。”

再往下看。

“白山關那個小地方,不是你的天地,陛下把你放在那一定另有深意,我愚笨,猜不到多少,大概只能想到陛下是為了三件事,其一是因為武新宇,其二是因為裴亭山,其三可能是因為東疆,你若將來做了東疆大將軍,我們還是好兄弟嗎?”

孟長安:“啐”

“北疆之戰最快三年,最遲五年,到時候陛下必然把你召回,裴亭山已經年邁,你在北疆若戰功卓著,陛下許你東疆大將軍也便水到渠成,雖然你沒我帥沒我高沒我強,但是東疆大將軍勉強配得上你。”

孟長安:“啐啐啐”

“這次托人給你帶去了鞋墊,新衣服,茶葉,還有一些獎賞給手下人用的銀子,算是你欠我的吧,以后做了東疆大將軍,你沒事就去東海里撈大蛤蜊,攢夠了一筐珠子還我就好。”

孟長安:“去你一腦袋的大蛤蜊。”

繼續看信。

“對了,你把車馬費給人家付一下,我跟他們說了,到付。”

孟長安:“”

“還有最后一件事,看完了之后你別罵我,我也只是受人所托馬車里還有別的,你看完了信之后再做決定,若你不留,那也不用下車,直接返回長安就是,車里的是月珠明臺。”

孟長安的手猛地一抖。

“世子李逍善托人從北疆送到長安城一封休書,還有一份給陛下的奏折,陛下已經準了,月珠明臺不再是世子夫人,她是自由身,她一連找了我數次,對我說想來看你,卻不知道如何走,我知道這樣做可能你會生氣,可我也沒辦法,我沒辦法拒絕她。”

“還是剛才寫的那句話,若你覺得她不該來更不該留,她在馬車里等你一個時辰,你不去找她,她就明白了你的意思,自會返回。”

孟長安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走到窗口看了看那輛馬車。

風雪寒,車里也應該很冷吧。

信最后一句。

過年好。

孟長安想著好你大爺的好,你把這么大一個難題丟給我,是真的祝我過年好?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窗外發呆。

馬車里,月珠明臺低著頭,臉色越來越白。

馬車里有個沙漏,她算計過的,沙漏漏完,正好一個時辰。

侍女凈胡一直小心翼翼的看著公主殿下的臉色,越看越擔心,她知道,這對于公主殿下來說是多大的煎熬。

好冷。

好漫長。

凈胡握住月珠明臺冰冷的手:“殿下?”

月珠明臺看了看沙漏里只剩下最后一小點沙子,苦笑:“走吧。”

車馬轉,護衛上馬,準備出城。

“屋子收拾出來了,太臟太亂所以費了些時間,也點了爐火。”

車外是孟長安的聲音,似乎是累著了,嗓音微微有些發顫。

“實在不好意思直接請你下車,邊關里空置的屋子都是用來堆放東西的,莫說坐,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收拾了好一會兒,只是所需的家具一時半會兒湊不齊全,委屈你了。”

月珠明臺看著窗外隔著窗簾看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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