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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橫刀落下來斬在地上,刀子切入泥土中的時候宣泄出去的是癸巳的殺心和恨意,本平坦的人生,本美好的前程,隨著裴嘯死都煙消云散。
他沒有想到那個年輕人居然再一次避開了,明明對方已經意識模糊明明連那把黑線刀刀都提不動,怎么就能又在關鍵時刻避開這一刀?
沈冷向一側翻轉之后拄著黑線刀站起來,身子往前壓的很低眼前的東西都是模糊的。
“你是誰?”
他問。
癸巳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兩個人已經倒在地上昏迷過去,藥粉是他自己配的藥效足夠大,莫說是人,便是幾頭牛也絕對撐不住,偏偏是沈冷依然強撐著。
“北疆來的。”
癸巳把橫刀舉起來指著沈冷的咽喉:“你為什么還要堅持?”
沈冷咳嗽了幾聲:“在北疆裴嘯殺孟長安的時候也會這樣想,他肯定也想問一問孟長安,你為什么還要堅持?”
癸巳眼神一寒:“殺人償命。”
沈冷搖晃著站直了身子:“那你可要再強些,這樣還殺不了我。”
癸巳出刀,刀鋒橫掃沈冷的咽喉,沈冷將黑線刀抬起來擋了一下,這一刀的力量將沈冷撞的向后連退,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可就是不肯倒下去。
黑線刀插進地面中才停下來,沈冷一抬頭,那把橫刀已經到了他的頭頂。
沈冷來不及抽刀只能蹲下去,橫刀擦著他的頭發掃過。
癸巳一腳踹向沈冷的面門,沈冷將雙臂豎起來擋在面前,那一腳踹在他的小臂上,人隨即向后滑了出去癸巳占據上風自然不會輕易停手,在沈冷向后的瞬間再次一刀斬落。
沈冷雙手撐著地面向一側翻出去,刀又一次剁在地面上。
沈冷落地之后朝著樹的方向沖,腳步踉蹌。
癸巳提刀在后邊緊追不舍,追上沈冷之后從背后一刀掃向沈冷的脖子,沈冷向前撲倒再次避開一刀,就好像他背后還有一雙眼睛似的把癸巳的出手看的清清楚楚。
這種情況下沈冷還不肯放棄讓癸巳的怒火越來燒的越狠,他剛往前一動,趴在地上的沈冷忽然翻身過來,手里一個黑色的東西擲向癸巳的面門,癸巳側頭避開發現那只不過是一個不大的刀鞘。
“白癡。”
他哼了一聲,舉刀準備砍掉沈冷的腦袋,然后就看到沈冷嘴角勾了勾,手往回一拉。
癸巳身為裴嘯的親兵隊正也身經百戰,在這一刻本能的做出了判斷立刻避讓,然而還是慢了些,刀鞘被沈冷拉了回來在癸巳臉上留下一大片血痕。
“你找死!”
癸巳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血瞬間就把半邊身子染紅,他懷疑自己那半邊臉上皮肉全已經都被剮了去,連骨頭都被蹭掉了一層似的。
沈冷的手里握著線,刀鞘拉回來似乎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能傷了我,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癸巳提刀,然后楞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發現剛才的刀鞘飛過去飛回來這個過程中,那根連著刀鞘的線居然在自己胳膊上繞了一下。
沈冷狠狠的一拉,線收緊勒住了癸巳的手腕,他拼盡力氣站起來向后退圍著那棵小樹繞了一圈一只腳抵在樹上,癸巳的手腕被線深深的勒了進去,他越掙扎勒的就越緊越狠。
反應過來之后癸巳向前疾沖,緊繃著的線立刻就松了,可是癸巳的右手手腕也差不多廢掉,線深深的埋了進去連筋都已經切斷。
他右手的黑線刀落了下來,沈冷往前滾了一下順勢將那把黑線刀撿起,刀子從下往上撩起來噗的一聲,癸巳的胸口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血液噴灑。
可惜。
沈冷如果此時手能穩一些,這一刀切開的就是癸巳的咽喉。
癸巳一腳橫掃過來,沈冷的右臂被掃中,手里的刀握不住飛了出去。
“好,很好,很好!”
癸巳的眼睛都已經血紅血紅的,緊緊咬著的牙齒上露出血絲。
一個早就應該倒下去的人居然還如此重傷了他,這讓癸巳的怒火和恨意達到了頂峰,沈冷從一開始就處于被動,不管怎么看都可能在下一秒被干掉,可是這一秒卻遲遲不肯來。
沈冷喘息著站起來,低頭看了看,然后把小拇指塞進嘴里.....牙齒摩擦著手指肚,一聲輕響之后沈冷把小手指指肚咬破,那一瞬間疼痛帶來的刺激讓他精神一振。
“你夸我很好,我卻不覺得有多驕傲,你的夸獎不值錢。”
沈冷深吸一口氣后沖了出去,疼痛讓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些,癸巳的左拳朝著沈冷的臉砸落,沈冷在即將被打中的瞬間彎腰下去抱住了癸巳的腰,雙臂發力將癸巳舉起來往后倒下去癸巳的腦袋重重的戳在地上,這一下重擊似乎連他腦袋都能戳進胸腔里似的。
癸巳感覺自己腦袋里炸了一聲雷響,嗡的一聲隨即短暫的失去了意識,劇痛又讓他很快清醒過來,感覺自己的脖子可能都已經斷掉了。
可他畢竟是多年沙場征戰的老兵,跟著裴嘯之前還在江湖上做過殺手,他的戰斗經驗比沈冷還要豐富,殺人技巧和反應能力也不在沈冷之下,他翻滾出去還順便瞄了一眼,發現沈冷之前戳在地上的黑線刀距離并不是很遠,于是咬著牙往前疾沖。
沈冷看到后也發力向前,兩個人都要去搶那一把刀,癸巳距離更近所以先一步到了,一把攥住刀柄往上一拔沒拔起來。
他臉色大變,這刀怎么會這么重?
不是他連拔刀的力氣都沒有,而是根本沒有想到這把刀會如此沉重,按照普通黑線刀的分量出手,再想加力沈冷已經到了。
沈冷一腳踹在癸巳小腹上,癸巳死死握著黑線刀沒松手,人往后翻出去的時候黑線刀也終于抽了出來。
黑線刀在手癸巳頓時多了幾分信心,可是眼前忽然暗了一下,沈冷撲了上來兩只手壓著刀背狠狠的一按,刀鋒朝下切落,癸巳在這一刻將右臂抬起來擋住了刀鋒。
刀刃切開了他的皮肉然后被臂骨阻攔,鋒刃在骨骼上摩擦發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如此的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刀。”
沈冷雙手往下狠狠的一壓:“你怎么配用它?”
噗的一聲癸巳的右臂被切開刀鋒落在脖子上,沈冷的身體重量全都壓在刀背上,癸巳感覺到咽喉處的冰冷,啊的一聲喊出來,握著刀的左手拼盡全力的向上舉,臉上的青筋都已經繃起眼睛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沈冷的眼睛也很紅。
兩個人眼睛盯著眼睛,血紅映著血紅。
癸巳的嘶吼聲撕破了清晨撕破了天穹,牙齒上的血絲觸目驚心。
刀鋒切開了皮肉,喉管,動脈血好像泉水一樣噴出來,噴了沈冷一臉。
血水從脖子里涌出來的太多,很快癸巳脖子下邊的泥土都被染成了灰褐色。
那只握著黑線刀的左手終于失去了力氣軟軟的垂下來,沈冷兩只手按著刀背往下一壓,再壓!
刀鋒切斷了脖子,人頭離開了身體的那一瞬間沈冷也控制不住撲倒在地。
他翻身仰躺在那,濕透了的衣服被風掃著讓身體感覺到了一陣陣寒冷。
沈冷側頭看了看,癸巳掉落的人頭就對著他,死不瞑目。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忽然笑起來:“其實也就是個五。”
癸巳如果還沒死的話也不會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如果明白就更加的死不瞑目。
沈冷喘息了一會站起來,拎著黑線刀跌跌撞撞的走向昏迷著的陳冉和安伯,跌坐在兩個人身邊探了探他們的鼻息發現只是昏迷過去這才放心,想著如何才能讓陳冉醒過來,一個莫名其妙的惡趣味念頭讓沈冷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想著若非現在站起來都有些苦難,撒一泡尿的話應該能把他滋醒,那家伙醒了就會跟自己拼命吧。
要是一泡尿沒醒呢?
多過一會兒就會腌入味吧。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下雨,江南道的天氣本就無常,雨水打在沈冷臉上讓他覺得腦子越來越清醒,眼睛里的血紅卻逐漸退去。
沒多久陳冉終于醒了過來,揉著太陽穴顯然頭疼的很厲害,看到身邊血糊糊的沈冷他嗷的叫了一嗓子,撲在沈冷身上就開始哭嚎:“冷子!冷子!”
沈冷被他搖的七葷八素,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夠了啊”
“你沒死,哈哈哈你沒死!”
陳冉嗷嗷的叫喚著,一邊喊一邊哭。
沈冷撇嘴:“你是想把我搖晃死繼承我的將軍位嗎?”
陳冉連忙住手,這才注意到遠處地上那尸首分離的死人。
“那家伙是誰啊。”
“裴嘯的人。”
“裴嘯的人?”
陳冉一驚:“難道說裴亭山已經知道了?”
沈冷躺在那看著天穹:“也許吧。”
而就在這時候南平江一艘渡船上,癸巳的兩個手下坐在那沉默了很久,兩個人坐船一路往東就能到東疆刀兵駐扎之地,南平江向東最終匯入東海,刀兵營地就在距離江邊不遠的西營古城。
“隊正不敢回去所以才讓我們回去。”
其中一個人忽然抬起頭:“他怕的是大將軍直接把他剁了,根本就不聽他解釋。”
“是啊”
另外一個人眼神恍惚了一下:“我們呢?”
他的同伴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嗓音有些發顫的說道:“大將軍就算是收到了信以他那般兇殘的性子,你我也不會有好下場,將軍死而親兵陪死,我們的下場早就已經注定了。”
他從懷里將癸巳的親筆信取出來看了看,然后看向同伴。
另一個人點頭,臉色肅然。
于是他將手里的信封扔進了南平江里,兩個人同時長長的松了口氣。
“我們已經是死人了,何必回去再死一次。”
“是啊,這幾百兩銀子也夠我們找個地方做些生意,隱姓埋名的過日子。”
“開個飯館吧,我知道你做菜的手藝其實不錯。”
“去哪里呢?”
“平越道吧,越遠越好。”
“行!”
兩個人對視一笑,一起回頭看了看,江面上那封信已經看不到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