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萬夫力
沈冷扛著黑眼回到院子里的時候茶爺和沈先生都不在,他把黑眼放在自己床上,看著那一床的血忍不住微微嘆息,想著回頭一定要自己洗,實在太臟了些,茶爺洗的話會很辛苦。
黑眼強忍著疼問:“你那表情似乎有些不情愿?”
“床單臟了。”
“唔”
黑眼躺在床上看著屋頂:“你知道我保護人一次收費有多高嗎?”
沈冷嘆道:“你知道茶爺的手有多好看嗎?”
黑眼愣在那,連疼都顧不上了,心說這是什么邏輯?
沈冷想著幸好特假還沒有結束,自己有時間把床單洗了,又想了想就算是洗過也不會去掉血跡吧,要不然跟他開口要幾十個銅錢去買一床新的?可是該怎么開口呢,人家已經傷成了這樣。
他一邊想著一邊去取沈先生的藥箱,才走出自己屋門就看到沈先生和茶爺兩個人從外面進來,身后跟著陳冉和陳大伯,之前沈先生讓陳冉護著陳大伯找一處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然后帶著茶爺打算去找沐流兒的麻煩,結果貫堂口買下的那個院子空了,一個人都沒有。
“我來吧。”
沈先生進屋找出來自己的藥箱,看了看黑眼身上的傷:“這是大活兒啊。”
黑眼:“你的意思是?”
“得收費。”
沈先生說話的時候手上卻沒停,動作很快也很穩,消毒,上藥,縫合,包扎,大概兩炷香的時間之后黑眼就被包成了個粽子似的,看著還挺可愛的。
“你們居然都打算跟我要錢?”
黑眼腦袋都包上了,就是那張臉露著,所以幽怨的表情看起來特別集中。
“能不能別這么不要臉。”
沈先生搖頭:“不能。”
黑眼任命似的看向站在門口的那三個手下,先看了看背雙刀的蒙面漢子,那人轉頭看向外面:“我是刀客,刀客的身上哪里有地方放錢?掛著個錢袋子,不方便殺人。”
黑眼看向那個習慣如貓兒一樣蹲著的家伙,那家伙敞開自己的上衣:“我衣服上所有的地方幾乎都用來掛飛刀了,身上自然也沒有地方放錢。”
背黑色流蘇劍的白衣蒙面人舉頭望明月:“用錢啊,那是多俗的一件事況且,這個月還沒有到開工錢的日子。”
沈冷:“你們流云會這么窮的嗎?”
背劍的蒙面人一本正經的說道:“當然不是,我們的待遇很好,出行都有專人安排,不管是吃穿住行都不需要我們這個級別的人自己去考慮,所以我們帶錢沒用。”
背刀的人點了點頭:“主要是”
他看向黑眼:“上次都被他贏了。”
黑眼尷尬起來:“不就是小賭一下么”
用飛刀的漢子眼睛里都是悲憤:“每個月開了工錢老大你就拉著我們賭兩把,然后把我們的工錢全都贏了去,所以你的錢呢?”
黑眼的眼神里出現了一種堅定的決絕:“錢?想跟我要錢?”
沈冷:“藥停了吧。”
沈先生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那怎么行?”
沈冷:“他不打算給錢,難道還要繼續給他用藥?”
沈先生道:“我的意思是,他連錢都不打算給,我難道不應該把剛才敷上去的藥剮下來嗎?”
沈冷點頭:“果然是醫者仁心。”
那三個白衣蒙面的家伙也跟著點頭,哪里有同情黑眼的樣子,甚至看起來他們三個還有一點點期待。
黑眼嘆息:“罷了罷了,說吧要多少。”
沈冷問茶爺:“我床單多少錢買的?”
沈先生:“我的藥費診費呢?”
沈冷:“那不重要。”
沈先生:
眾人離開房間讓黑眼好好休息,為了安全起見,用飛刀的那個白衣人離開去尋找新的落腳點,沈冷和陳冉最終還是會回水師大營,而沈先生和茶爺陳大伯要去送菜,最主要的是這里太明了,貫堂口的人都知道這個院子,所以實在防不勝防。
在黑眼好起來之前也不適合舟車勞頓回長安去,需要一個更隱秘更安全的地方讓他修養。
另外那個背劍的漢子也暫時離開,去收攏流云會的人手。
背雙刀的漢子看向發呆的沈冷:“你在想什么?”
“我覺得不劃算。”
沈冷將黑線刀背好:“錢應該他們出才對。”
“誰?”
“貫堂口。”
然后沈冷就走出了院子,背雙刀的漢子愣在那,心里想著這個家伙只是因為賠他床單的錢應該是貫堂口的人出所以打算再去殺一波?
真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家伙啊不過好像很有牛逼格調的樣子,所以他決定跟上去。
茶爺洗了臉從屋子里出來發現沈冷和那個背雙刀的家伙不見了,心里驚了一下,轉身去取她的破甲,可是剛轉身就被陳冉喊住:“別追了,追不上他們的,冷子讓我告訴你他很快就會回來,他說不能虧一條床單。”
茶爺一跺腳,走到廚房門口把那棵樹上綁著的枕頭給拆了,陳冉看的一愣一愣的,心說這又是幾個意思?
沈先生推開沈冷的房門,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黑眼臉色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們來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流云會是陛下的對不對?”
黑眼睜開眼,沒有回答。
“葉流云還是那么懶,正經給幫會想個名字就不行?流云會”
沈先生撇嘴:“那些費盡心思去猜測流云會到底是不是葉流云所創的人可能都不會想到,取這樣一個名字只是因為他懶,和他足夠自戀。”
黑眼嘴角微微一勾,似乎想說你說的對啊。
沈先生道:“葉流云讓你們查的事,我能猜到那天夜里皇后確實去了我的白塔觀,確實交給我一個孩子,但不是冷子,你回去之后告訴葉流云,請他向陛下轉達陛下應該是了解我的,我畢竟也曾為陛下做事六年,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必不得好死,但只請陛下再給我幾年的時間,我會找到那個孩子,把他帶去長安城。”
黑眼還是沉默。
沈先生也不管他是什么態度,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陛下的痛我能理解,可那件事可能還有很大的玄機,里面有些人齷齪惡心的超乎想象,我一朝為陛下做事,終生是陛下臣子,所以請陛下多一些耐心,等我查的清清楚楚自然就會去長安城請罪,我或是會死于那些人的手里,或是會死于陛下一怒,但只要將事情查清楚了,我就算對得起陛下當年的知遇之恩。”
黑眼終于開口:“我不知道你說的都是什么意思,東主只是讓我查你是不是云霄城白塔觀的道人,但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會原原本本的帶回去,一字不差。”
沈先生起身,雙手抱拳:“多謝。”
黑眼:“當初究竟發生了什么?”
沈先生淡淡的說道:“我亡命天涯十多年,沒死,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我足夠強。”
沈先生看了黑眼一眼:“別問了,你不夠強,知道了的話很快就會死。”
黑眼嘆道:“雖然還是不知道你說的到底什么事什么意思,可我覺得,你一個人為陛下背負這么多,會很辛苦吧。”
“葉流云有大才卻只是去做了個暗道幫會的大當家,他背負的比我不少。”
沈先生重新坐下來:“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為陛下赴湯蹈火?是因為陛下值得我們這樣的人去追隨,我現在自問不敢稱陛下家臣,卻從不曾忘了陛下予我的恩義,還是那句話請陛下給我幾年時間,陛下需要我這樣一個隱于江湖的人來查這件事,我比葉流云查的會仔細會清楚。”
黑眼嗯了一聲:“我也還是那句話,一字不差我會帶回去。”
沈先生笑起來:“和你交談很愉快,所以我打算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謝。”
“什么?”
“你的診費我給你打個八折吧,不能再多了。”
黑眼:
沈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后忽然問了一句:“你們是不是從十歲左右就開始跟著葉流云的?”
黑眼眼神猛的一凜:“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們應該感謝我,那時候是我第一次跟陛下提起了這個想法,當初我記得我想過一個很好的名字,叫雛虎計劃以葉流云那般自戀的人,當然是不會用這個名字的。”
“少年堂。”
黑眼沉側頭看著沈先生回答:“包括你剛才看到的那三個家伙,我們都是流云會少年堂出來的。”
“好俗氣的名字。”
沈先生嗤之以鼻:“不過似乎也沒那么難聽相對來說,雛虎確實寓意不好,養虎為用,而不能為患啊.還有一件事你應該記住,之所以會有流云會也是我當年想到的啊葉流云再自戀,還不是撿了我的便宜。”
黑眼嘆道:“你比東主可能更自戀些。”
沈先生搖頭:“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說的這些話是想讓你明白,我曾經是陛下的人,現在也是,所以我必須為陛下負責。”
黑眼不明白為什么話題又回到這個上。
沈先生不需要他明白,因為這句話帶回去,葉流云明白,陛下也明白。
那么尊貴的身份尊貴的孩子,萬一錯了,自己對不起陛下。
就在這時候沈冷和背雙刀的人回來了,兩個人從離開到回來不到一個時辰,回來的時候沈冷手里拎著很多錢袋,看起來至少有三四十個,他把錢袋分成四份,一份給了背雙刀的那家伙:“給你的,看看人家貫堂口的人,再看看你們流云會,丟人嗎?”
背雙刀的漢子倔強了兩息的時間,把錢袋接過來:“有一種被錢侮辱了的感覺。”
沈冷:“所以呢?”
“所以能不能侮辱我兩次?”
沈冷把另外的三份一份扔給茶爺:“換新床單用的。”
一份扔給沈先生:“你的診費和藥費錢。”
最后一份扔給躺在床上的黑眼,黑眼楞了一下:“為什么還有我的?”
沈冷:“唔給你買尿墊用。”
黑眼也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拿著錢袋的茶爺指了指院子里那棵松樹,沈冷看到綁著的枕頭沒了,心里一驚臉上變色:“會會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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