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國數百,最強者自然是大寧,數百國有數百都城,最大者當然是長安。
先乘船再駕馬,每天只睡上兩個時辰隨即啟程趕路,基本上吃的都是干糧,連停下來吃口飯的時間都不愿意浪費,茶爺才知道沈冷有多急。
杜威名感覺自己隨時都要累垮可卻一言不發,對沈冷他自然說不上什么忠誠,更多的是畏懼,而更大的畏懼則是來自莊雍。
他咬著牙撐著第一是因為現在身不由己,第二是因為他不愿意輸給那個女孩子,這一路上她都不覺得辛苦,自己有什么資格覺得辛苦?
而沈冷的自律給杜威名極大的沖擊,每天休息的那兩個時辰對他來說無比珍貴,倒在床上就不想起來,可只要到了兩個時辰沈冷必然會精神飽滿的喊他出發。
沈先生說不會跟著他們,這是對他們兩個能力的第一次真正檢驗,可是沈先生在沈冷和沈茶顏出發之后就去找了莊雍,借了一艘快船一匹快馬,速度比沈冷他們還要快些,當沈冷他們到了長安城外仰望高墻的時候,沈先生已經在城中了。
出發的時候莊雍問沈先生為什么不告訴沈冷他們,沈先生說,沒有支援的情況下,他們才會把事情做到最好。
莊雍聽完這句話后若有所思。
“好高啊。”
茶爺抬起手擋著稍稍有些刺眼的陽光抬頭看,發現這樣不能將城墻看個完整,放下手,原來那刺眼的不僅僅是陽光還有城墻上隨風飄擺著的金色寧字大旗。
三個人都是第一次到長安,還沒進城就被這高墻所震撼,沈冷本覺得安陽郡城已經很大了,此時才醒悟自己的格局有多小。
站在安陽郡的城墻上往四周看是一隅,站在這長安城上往四周看,便是天下。
沈冷將路引遞給城門口的士兵,那人仔細看了看后交還給他:“來長安城做什么?”
沈冷回答:“看一個朋友,在雁塔書院里已十年,我還是第一次來。”
那士兵聽說他朋友在雁塔書院里已經十年,想想那地方求學的人非富即貴,對沈冷倒也多了幾分客氣:“進城之后沿著大街直走,五里后右轉進學府街,看到那座石塔所在便是雁塔書院了。”
沈冷道謝,那士兵又多說了兩句:“你們來的時間巧了,后天就是雁塔書院十年學子的結業大典,也是長安城中一件大事。”
沈冷笑著點頭,帶著茶爺和杜威名進了城,順著大街一直向前按照那士兵的指點在學府街右轉,轉角處是一座規模很大的酒樓,名為登第樓,在長安城里極有名氣。
登第樓的位置距離雁塔書院已經沒有多遠,站在登第樓三樓就可以看到小半個書院。
長安城里不可縱馬,三個人牽著馬打算去書院附近找客棧住下。
登第樓三樓靠窗的位置,身穿天藍色院服的孟長安兩只手扶著窗口臉色深沉,似乎有些不悅,他恍惚看到下面三個人牽著馬過去,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卻沒有在意。
“孟兄。”
坐在桌子邊上同樣身穿院服的那個人看起來比孟長安還要大些,顯得老成,眉宇之間有些陰郁,雖然嘴上客氣,可眼神里已經滿是厭惡。
“我只是個做說客的,若不是和你和他關系都還好,我也不會來多嘴孟兄你也知道三甲的意義有多大,可為員外郎從武可為校尉,直接就是正六品,多少人眼紅盯著。”
“陳子善的父親可是北庫武府的副司座,說位高權重也不為過,你該為自己考慮一下的陳子善被你壓了這么多年只盼著能中三甲,你就讓一讓又何妨?他答應了,只要你讓一讓,他會請他父親幫你在武府之中謀職。”
孟長安回頭:“你可說完了?”
說話的人叫張柏鶴,他父親正是北庫武府里一個官員,陳子善的父親是他父親的頂頭上司,他自然要多巴結。
張柏鶴壓著怒意說道:“我苦口婆心勸你這么多,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你好,后天大比,于典,白小歌兩個人實力與你不相上下,你們三個人誰輸誰贏都無定數,陳子善已經找過那兩個人,他不求狀元不求榜眼只求一個探花,你讓了,你也不算失去什么,得到的好處怕是會更多。”
“為我好?”
孟長安冷笑一聲:“我需要嗎?”
張柏鶴終于忍不住了,啪的一聲拍了桌子:“孟長安!你不要不識好歹,你什么身份難道自己不清楚?傳聞你父親就是個水匪,雖然沒有證據坐實,可你也知道朝廷對你這樣的人絕無可能重用,你還沒有離開書院就得罪了大人物,你就不怕自己出事?出了事,你家里可有人能為你撐得住?”
孟長安的手松開窗口,轉身:“回去告訴陳子善,唯一讓我妥協的辦法就是擊敗我。”
可這還算妥協嗎?
張柏鶴罵了一句轉身就走,到了樓梯口的時候聽到孟長安冷冷淡淡的說道:“記得把賬結了,是你要請我吃飯的。”
張柏鶴嘀咕了一聲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蹬蹬蹬的下了樓。
孟長安坐下來開始吃,狼吞虎咽,自離開魚鱗鎮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跟家里要過一個銅錢,日子過的確實清苦,這一桌子的豐盛飯菜他要不起。
張柏鶴離開登第樓直接上了一輛馬車,馬車里坐著的陳子善急切的問了一句:“如何?”
“死硬的東西!”
張柏鶴看向陳子善:“說不通。”
陳子善臉色一沉:“那可怎么辦?于典是禁軍副將于冠恩的兒子,白小歌是湘寧白家的人,這兩個我都惹不起的,只能從孟長安這邊找機會。”
張柏鶴眼睛里兇光一閃:“實在不行就讓他出點意外?”
陳子善嚇得臉色發白:“你在胡說什么,這可是長安!”
張柏鶴道:“我當然知道這里是長安,可正因為如此才沒有人相信我們會對他動手,我來想辦法就是了長安城也不都是正大光明,地下有很多見不得光的人,這些人只認銀子不認人,什么事都肯做,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人查到你頭上。”
陳子善猶豫了片刻之后隨即點頭:“那就手腳干凈些。”
“勞伯還在吧?”
張柏鶴問了一句。
勞伯是陳子善的家奴,這十年來都是他在長安城暗中保護陳子善,這個人原本是個江湖客,因為犯了事要被處死是陳家的人暗中保了下來,自此之后就一直是陳子善的保鏢,武藝很強。
“勞伯可不能自己動手。”
“勞伯要殺的可不是孟長安,我下午就去找暗道上的人,除掉孟長安之后約定個地方給這些人尾款,讓勞伯出手把這些人都殺了,干干凈凈,誰還能知道這是我們安排的?”
陳子善聽了之后心情也好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說的辦,可長安城里的暗道不好找吧。”
“公子,你和我不一樣。”
張柏鶴微微嘆息:“你從一開始就是要做人上人的,而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幫你成為人上人的那個人,所以你接觸不到的層面,這幾年來我都在不斷的去探索,我學問不好,武藝稀松,靠我自己一輩子也就是個碌碌無為,所以我只能靠你了公子。”
陳子善握住張柏鶴的手:“你安心,只要我有所成,身邊就有你一個位置。”
張柏鶴看起來頗為感動,千恩萬謝,然后出了馬車往大街另一個方向走了。
陳子善坐在馬車里想著,若事情成了,張柏鶴殺不殺?
雁塔書院十年大比的三甲啊,從文員外郎從武校尉,起點很高了,有多少人掙扎半生都到不了六品官。
說起來四庫武府的副司座是從四品,可權利僅僅就在武府里,出了武府誰認他父親?自己年紀輕輕若是就能以六品起步的話,將來超越父親當然不算什么難事了。
他握緊了拳頭自言自語:“孟長安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登第樓里,孟長安吃飽了之后拍拍肚子,喊來店小二,店小二還以為客人是要打賞,笑呵呵的過來,結果孟長安指著剩下的菜說了一聲打包,那小二臉色都不好看了。
“這盤菜只剩下這么點了,也打包?”
“當然,指望我自己可不是經常能吃到你們登第樓的菜,就算是只剩下一根我也要帶走。”
店我們登第樓怎么會來這么寒酸的客人,看他身上是雁塔書院的院服,難不成是偷來的?
可是登第樓再大也不會欺客,登第樓的老板對他們的要求就是滿足所有客人一切合理的要求,至于不合理的就不要去理會,因為在長安城沒人敢在登第樓鬧事。
曾經有鬧事的,后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孟長安拎著剩菜下樓,腦子里想的卻是也不知道那個臭小子吃沒吃過這般美味的東西,以后若是還能見到,就請他在這登第樓里吃一頓吧。
拍了拍錢袋子,癟癟的。
“得攢錢啊”
而此時,沈冷他們已經到了雁塔書院的外面,對面恰好有一家規模很大的客棧,沈冷三人牽著馬進了客棧的時候,孟長安拎著剩菜溜溜達達的回來了。
沈冷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什么。
客棧小二連忙迎過來將馬匹牽了去,有人過來招待,沈冷道:“一間上房一間下房,馬喂最好的料。”
他看向杜威名:“你和我住一起。”
茶爺略微有些失望啊。
今日的加更,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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