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對李道云的崇敬,李憲回到了家里。
剛才往回走的時候,李道云說當初太奶的弟弟大約是在克山附近失散的,但是當時打仗正打的歡,亂世之人如浮萍,不確定人當時到底留沒留在那里,之后又去了哪里。
在七十年代的時候,老太爺曾經動身去過幾次克山,但是因為時間過去了近三十年,而且當時剛剛經歷了浩劫,很多當初認識的人都已經不在當地,所以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
關于舅爺嚴舒華的線索似乎打那兒起就斷了。
李憲并不覺得這個人好找,可是讓他感到有希望的是,至少李道云提供了舅爺的姓名,以及一個菏澤大洲鄉的祖籍。
現在人口普查已經進行了兩次,可以說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入了戶籍檔案。根據名字和祖籍這兩個信息,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將這件事情牢牢的記在心里,回到家之后李憲就忙活了起來。
在上墳的功夫,李匹已經將李清一家找來了。王鳳見到那臺切諾基眼睛都直了,以前王家比李家還困難,別說轎車,就連自行車都不趁。現在看到李憲多了這么個物件,王鳳都不敢上前打招呼了。
這一段時間以來,雖然和李清過日子仍然有小打小鬧,但是家里有錢花,倒是也沒什么大風浪。
在這樣相對安逸的環境下,王鳳胖了不少。
見到這活寶大嫂一幅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架勢,李憲主動和她打了招呼。
現在已經是九三年一月份了,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自己那二姐應該已經蓄勢待發,準備靈魂與肉的碰撞了。看到王鳳肚子似乎還是癟癟的,李憲不禁用話點了兩句,讓兩口子抓緊時間。
卻沒成想,李清憨憨一笑,說已經有了。
這可是大事兒,鄒妮和李友聽說王鳳已經有了,喜不自勝。連忙把預計明晚上吃的酒肉分出了一些。
在一家人因為李家即將有個小生命已經孕育之時,李憲注意到李玲玲的情緒有些低落。
他搖了搖頭。
孩子的臉上藏不住事兒,看著那難掩的失落和紅紅的眼圈,李憲忙將其抱起哄著。
看著自己親爹和后媽有了寶寶,這種感覺想想都心酸。
外面天冷,正是套鳥的好時候。叫了李匹在吳勝利的指導下用竹簽子做了一個捕鳥籠子,李憲哄著李玲玲捉了一下午的鳥。
還別說,雖然設備簡陋,但是禁不住傻鳥太傻。一把谷子,一個下午的時間竟然套了八九只。
讓鄒妮用開水燙了,拔了毛去了內臟,直接在灶坑里烤了。李玲玲小臉吃了個雀黑之后,終于開心了。
小孩子就是這么個東西,忘性快。
不過想著李清目前的家庭情況,李憲心里也暗暗打算,回頭跟李友說一聲,讓他把孩子接回來。
王鳳畢竟是后媽,而且還懷了孕,不說她性子好壞,光是自己親爹和后媽有了孩子這么回事兒,對于過年才六歲的孩子來說影響就很大。
現在自己是沒條件,不然李憲都想直接將孩子送到山下去上學。離的遠一點兒,換個新環境,肯定會更好。
想到這兒,他又暗暗思量起來,自己現在手里雖然沒什么錢,可是離了林場之后還沒個窩。
回頭看看,是應該在林業局或者干脆在北林市買個房子了。就算不住,放那也是個家不是?
再說,現在的房子……買了肯定是賺啊!他甚至想到,等新北紙業周轉起來,自己不缺錢了,直接去北上廣深掃蕩一波,一個城市留他個十套八套,讓自己兒子也當回房二代。
一想到時候自己萬一生個笨兒子,老師總找家長,自己個到那兒一說,“老師,我們家北上廣深四十多套房,孩子差不多努力也就夠了,只要品德沒問題以后學習的事兒甭找我。”李憲心里就特別舒服。
嗯,年后還是的快馬加鞭的賺錢吶!
新年的頭一天,李憲給自己定下了來年的目標——手里先存一兩千萬再吧。
小目標,小目標……
在對小目標的期盼之中,大年三十如期而至。
三十兒一大早,吳勝利就早早的起來,把自己收拾了個利索,然后拿著厚厚一摞子大紅包散開了。
先是李道云,后是李憲李匹李潔,然后又特地開車去了李清家,給還是個胚胎的孩子也送了一個。
每個紅包里,都裝著二十張大團結。
面對李憲說自己是散財童子,老頭樂的滿面紅光。“我現在有兒子養老送終,要錢有啥用?他娘的多少年了,就想著過年有這么一回,痛快!”
見老吳一臉舒爽,李憲尋思你高興就好。
按照家里的習俗,三十中午全家就得在一起過年了。但是餃子得晚上包。
中午,老李家一家九口算上吳勝利十個人就圍在了一桌吃飯。
吃過午飯,在老吳的強烈要求下,李憲去借了副麻將,李道云李友吳勝利再加上他,碼起了城墻。
作為輩分最小的李憲,在這樣的牌桌上明顯是弱勢方。見識到了李道云老太爺的佛系摸牌,李友的龜速碼牌,以及吳勝利缺幺斷九詐和的手段之后,李憲給自己做了個明確的定位。
點炮就好了,這幾把碼積木游戲真簡單。
一下午的時間,一毛錢的麻將,把早上吳勝利的十張大團結輸了個溜干凈。
整整二百塊。
不過看著三老樂呵,李憲倒也不覺得虧得慌。
到了晚上就和諧多了,鄒妮王鳳和李潔三人在廚房忙活,剩下的男丁就盤腿上炕,一邊兒嗑瓜子吃花生逗李玲玲,一邊等著看春晚。
93年的春晚李憲沒什么印象,不過當那些后來還經常能在綜藝頻道看到的熟悉節目一出來,記憶就立刻鮮活。
看著仍年輕的趙忠祥在臺上對全國人民說著拜年嗑,李憲忍不住就想笑。
那渾厚的嗓音,總能然他想到那句“春天到了,萬物復蘇,雨林中的動物又到了交配的季節……”
嗯,就是這個味,沒毛病。
一炕的人不論老少,對歌舞類的節目都沒興趣。就等著魔術這種看著好玩兒的,或者是相聲小品這些能逗人樂的。
可是也許是李憲的笑點太高,或者是價值觀不一樣,又或者是根本就已經看過,像什么黃宏魏積安的《擦皮鞋》,嚴順開的《張三其人》,潘長江的《橋》這幾個小品他都不覺得怎么好笑。就連后面趙本山在《老拜年》里說“把王八撈出來挨個放血”將一家人逗得哈哈大笑的時候,他也覺得特別尬。
直到餃子好了,一家人圍在桌上有說有笑的吃飯時,黑白電視里傳出來的歌聲,才讓李憲精神一振!
“今夜雪花正飄落……”
在民族之花展演團的伴舞之下,一個相比于李憲印象之中年輕的不像話的歌者身穿一襲白色晚裝長裙,緩緩上臺。那極具代表色的歌聲也從根本沒有高低音的黑白電視里鉆了出來。
李憲看的呆了。
見李憲端著筷子,看著電視眼睛直勾勾的,李匹嘿嘿一笑,“二哥,咋,你相中了?”
李憲一筷子就敲了過去!
無恥小兒口無遮攔,竟出此大逆不道之語!
當打!
他把嘴里的半個餃子吞下,用舌頭抿了抿,將嘴里那一毛錢大字吐到手心,扯了扯已經喝了不少酒,已經困乏了的李道云。
“爺,您看看,這人咋樣?”
“啥咋樣?”李道云打了個哈欠,抬起眼皮瞅了瞅根本不感興趣的節目。
“這女的,咋樣?”李憲又催促到。
見自己孫子執拗,李道云瞪著眼珠,仔細的看了看電視熒幕,揮了揮手:“這臉上畫的也太艷了,看不清。不過……瞧這鼻子和耳朵,倒是個旺夫的。”
李憲一拍大腿,直接端起了酒杯,“爺,以后我找對象您給把關!您說行就行,您說不行我絕對不娶。”
李道云樂了,“那他娘是必須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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