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縣城郵電局的學習交流會議，是陳所長親自帶婁燕妮去的，會后果然有譯電員專業技能比武。
婁燕妮和兩個還未上崗的學徒工被分到了初級組進行比賽，中高級兩組進行比拼的時候，婁燕妮坐在臺下，默默地翻開著自己裁了舊作業本，釘成的巴掌大的小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滿了電譯碼。
陳所長看了一眼，贊許地點了點頭，他還一直疑惑婁燕妮怎么會記得那么快，原來這孩子真的無時無刻不在用功。
沒敢打擾她，陳所長便將注意力放到了臺上。
電報分為特急、加急和普通電報，但即便是普通電報，規定也是要在四到六個小時內送達收報人手中。
譯電工作要求準確和速度，郵電所收到發來的數字編碼后，必須用最快的時間將其翻譯出來，像電報碼中，喜喪兩字的數字編碼僅有一字之差，意思卻截然相反，萬萬不能混淆弄錯。
臺上不愧是各郵電所的業務骨干，不管出的譯電碼有多刁鉆，都能準確迅速地譯出，拼的不過是速度而已。
中高級很快決出了前三名，接下來就是初級，婁燕妮她們雖然被歸到了初級，卻是初級最后上場的一組，算是附加賽，和她一起的是另外兩個公社郵電所的譯電員，她們馬上就要上崗了。
“誒，你們怎么一點也不緊張啊？”短頭發圓眼睛的女同志好奇地壓低了問右邊的兩位，她坐在婁燕妮的左邊，年紀看上去和婁燕妮差不多大，“認識一下，我叫朱珍珍。”
右邊是位長相嚴肅很削瘦的女同志，看上去有些三十歲上下，薄唇緊抿，雙手握拳放在膝上，并沒有理會她。
“我也緊張啊。”婁燕妮沖她笑笑，小聲音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緊張肯定是有一點的，不過婁燕妮是那種越是到重大場合，越是鎮定的人，而且學霸一般都不會害怕考試，她心里有足夠的底氣，自然就不會過分緊張。
朱珍珍佩服地看了婁燕妮和那個像干部的女同志，她們好像都不緊張，本來還想跟那位搭兩句話，不過那位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好默默地住了嘴，沖婁燕妮笑笑，扭頭關注著臺上的比賽。
她們的比賽的難度比前三個級別的要低不少，不過婁燕妮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陳叔先前跟她說了，和她一起比賽的兩位同志，都有師傅帶著，她不僅全靠自己，還沒有實操經驗，短板比較明顯。
背誦了隨機抽取的電碼段后，馬上就到了生僻電碼譯報那一塊，婁燕妮譯得很快，第一個把答案提交上去。
背誦階段，不同地選段，三個人都背得不加思索，但到了生僻字譯報，就明顯分出高下來，婁燕妮和長相嚴肅那位，都沒有出錯，朱珍珍錯了一個，但婁燕妮速度最快，拔得頭籌。
第一名的獎勵是一個印著郵電標志，寫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的搪瓷茶缸和一條毛巾。
結果出來后，發放了獎勵，整個會議就結束了。
下臺時，長相嚴肅的那位眉頭緊緊地皺起，看了婁燕妮一眼后，便扭頭離開，倒是朱珍珍興奮地跑上來，“恭喜你，你怎么做到的？我才譯到一半你就交上去了，后面我太緊張了。”
說到這里朱珍珍撅起嘴，不然她其實也很保證正確率的。
婁燕妮回座位上把自己的做的小本子拿出來遞給朱珍珍，“這是相近易出錯的譯電碼，我把他們都放到了一起記憶背誦，方便區分，你看。”
“還可以這樣啊！”朱珍珍驚奇地打量了婁燕妮，又仔細地看了看婁燕妮的本子，本子是舊作業本做的，而且可以很明顯看出橡皮擦擦過的痕跡，還是用過的舊作業本。
而且來參加會議的人，大部分穿的都是常服，多以中山裝或者西裝為主，只有婁燕妮穿的是郵電制服，看著雖然精神利落，但是也不由得讓人眼酸。
“謝謝你，我覺得這個方法很有用，我回去也要試試。”朱珍珍把本子還給婁燕妮，并伸出手來“婁燕妮同志，我們做朋友吧，我很喜歡你，我也要向你學習。”
婁燕妮愣了愣，這是她第二個遇到，很直白地說想跟她做朋友的人，但是和邢小娟不一樣的是，朱珍珍眼睛清澈干凈，并沒有讓她不舒服的東西。
“謝謝，我在黃橋公社郵電所上班，你有時間可以去找我玩。”婁燕妮笑著和她握手。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盤著頭發長相漂亮的女同志拿著獎品走了過來，婁燕妮認得，她是高級組得了第一的前輩，叫朱婷婷。
婁燕妮看了眼朱珍珍，這才發現她們長得很像。
“珍珍？”朱婷婷輕輕瞪了眼朱珍珍，說好了比賽結束一起回家的，結果她在門口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人。
“是我姐，你等我一下。”朱珍珍同婁燕妮說了一聲，便迎著朱婷婷跑過去，只見她們姐妹倆湊在一起說了些什么，朱婷婷看了看婁燕妮，微笑地沖她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把自己的筆記本遞給她。
婁燕妮沒有想到朱珍珍竟然是去找她姐姐討要獎品送給她，她怎么敢收，趕緊推辭。
“收下吧，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無私地分享自己的學習方法的。”朱婷婷走過來，微笑著道，“而且這不是珍珍向我討的，她要是第一這本筆記本就送給她了，希望你早日上崗，并早日成為一名高級譯電員。”
這……婁燕妮愣愣地把筆記本收過來，有些愣愣地道謝，臉上悄然泛紅，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莫名的激動，“謝謝。”
“繼續加油，你的比賽我看了，珍珍還要多向你學習，她太粗心大意了。”朱婷婷贊許地笑笑，又看向朱珍珍，“朋友之間要互相學習進步，你要努力，不要被落下太多。”
“知道啦！”朱珍珍扭著腦袋，不太樂意聽她姐說教，這可是在她的親愛朋友面前，怎么就這么直接地教訓她呢！也太不給她面子了。
等朱婷婷走了，朱珍珍也沒和婁燕妮聊多久，陳所長便找了過來，正好有車從黃橋路過，他們可以搭順風車回去，兩人只能就此分開。
回到家里，婁燕妮就將獎品做了分配，筆記本因為是朱珍珍送的，也有她姐姐的鼓勵在，婁燕妮留給了自己，搪瓷缸給婁靖平帶上，毛巾則給了婁燕秋。
在農村洗臉、洗澡、擦腳用一條毛巾并不稀奇，有些人家干脆連毛巾都沒有，只能用自家紡的老土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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