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七月十五,乃是后世因為道教盛行而漸漸流傳于世的中元節。而此時,雖然沒有中元鬼節這一說,卻也是孟秋之日,素來有祭祀傳統的。
不過這一日,不要說漢軍了,便是信道的太平道信眾都沒有祭祀黃天的欲望……因為從兩三日前起他們便察覺到了對面漢軍的異動,而昨日傍晚更是親眼看到對面炊煙不斷,儼然是在制備第二日的干糧與涼開水!
沒錯,這里必須要額外稱贊一句公孫大娘,得益于她年復一年的教導與影響,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河北地界上的軍中乃至于民間普遍性都開始使用開水以避病疫……有大量幽州兵、中山兵在內,主帥又喚做公孫珣,那滹沱河北岸的這支漢軍自然更會如此。
總之,那種鋪天蓋地的炊煙之下,傻子都知道這是要大戰了!何況人家地公將軍張寶并不傻呢?
于是乎,從今日四更開始,早就有了完全準備的雙方軍隊便開始隔河列陣。
等到清晨朝陽升起的時候,兩岸已然是刀槍林立,甲衣耀眼。然而,最讓人感到震撼的,乃是雙方的軍陣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黃一紅兩片巨大的海洋……漢軍尚紅,故此漢軍普遍性穿著赤色的直裾,大旗也是理所當然的赤色,而黃巾軍更是不用多言,他們本就因為尚黃天,裹黃色頭巾而得名!
如此情形,膽大的人自然覺得氣勢雄壯,準備今日建功立業;而膽小的人怕是已經雙腿打顫了。
七月十五的清晨,旌旗于微風中輕輕揚起,滹沱河依舊平靜的流淌,伴隨著忽然響起的鼓角之聲,兩軍中軍間一時騷動,然后紛紛向左右裂開,并旋即從后方涌出了一大堆傘蓋、儀仗、旌旗、金鼓之物。很顯然,這是雙方主帥各自準備妥當,準備要親臨陣前了。
其中,公孫珣引眾直接來到大營正前方的滹沱河畔,遙遙觀察對面局勢,而在他對面,連夜布置好陣地的張寶居然也親自帶領下曲陽城中精銳,舉著他的地公將軍大旗還有黃天大旗,來到了一個之前人工堆建的土山之上,居高臨下,與他遙遙相對。
滹沱河波瀾不驚,最窄處不過兩三百步,最寬處不過千余步,雙方全軍盡出,軍陣綿延十數里,但中軍對峙之處卻是很近,甚至有些不約而同的味道……這不是偶然,實際上此處南岸黃巾軍之所以建造有土山,而漢軍之所以將中軍大營擺在這里,本就是因為此處便于渡河,而漢軍之前數月也多次嘗試從此渡河,只是未能盡功而已。
“就是那里了!”一片肅穆緊張之中,位置高一些的張寶不由自主的折斷了手中的馬鞭。“傘蓋儀仗俱全,更兼白馬衛隊與白馬旗,必是此人無誤了!”
周圍大小渠帥俱皆無言,他們當然知道自家將軍所言是哪一位。
人的名樹的影。
涿縣城下覆滅了廣陽黃巾,范陽城下逼退了自家地公將軍,黃河畔一戰逼得無數道眾投水自盡,長社一把火又將潁川十萬大軍消亡殆盡。除此之外,還有程遠志、波才、卜已三位大方渠帥的性命……對面那個號稱白馬將軍的官軍主帥于黃巾軍而言,實乃血債累累!若能擒獲,必然千刀萬剮方能解心頭之恨!
實際上,要不是此人到來,下曲陽黃巾何至于如此緊張?十萬對七萬,處于守勢居然還惴惴不安?
“血債累累啊!”看著河對岸黃色旗幟鋪天蓋地,幾乎連成一片海洋,儼然如臨大敵,而公孫珣騎在白馬上,也是一聲嗤笑。“你們說,若是黃巾賊真取了天下,你我在史書中會是個什么樣子啊?”
“五官中郎將莫要開玩笑。”常山相馮歆忍不住言道。“彼輩巫道,如何能勝的過我們儒家正道?”
“是啊。”公孫珣似笑非笑。“巫道哪里勝的過儒家正道呢?然而,儒家正道居于廟堂,巫道卻植于小民……安平崔公《政論》有言:小民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就怕你我能割其首,卻不能止其鳴啊!”
馮歆是個文弱之士,聽得此言,便不敢再爭辯,而宗元、程普是純粹武人,張純又有心事,他們哪里會有心思去說這些?
唯獨已經披掛完畢的鉅鹿太守郭典郭君業,聞言稍微頓了頓,然后方才出言批駁:“五官中郎將的意思我大概明白,河北中原乃我大漢腹心之地,卻一朝俱反,可見為政確有不妥之處,不然賊人也不至于聚兵如此之眾……然則,你我既為漢臣,就應該明白,漢室之德不是這些巫道、豪強、蛾賊所能動搖的,最起碼,今日依然有七萬虎士,六位兩千石愿為國家赴死……故此,戰后的事情,戰后有命再說吧!”
言罷,這郭君業便昂然勒馬,要往已經列陣完畢的其本部而去。
“郭君且住。”雖然被頂了回來,公孫珣卻依舊不慌不忙喊住了對方。“尚有一言。”
“五官中郎將直言便可。”郭典駐馬回頭。
“雖然我也早有渡河之念,但此戰如此倉促多少還是因為郭君的敢死之志擺在那里,我不好不應。”公孫珣以馬鞭指向對岸清晰可見的黃巾軍陣地言道。“而且,此戰之根本也在于兩處,一處在于我軍一萬余集中使用的騎兵,而另一處則正在于兩位太守能否強渡成功……若能過河立壘,穩住陣腳,吸引賊人注意,則騎兵再來必然獲勝!可若……”
“我曉得。”郭典雙目淡然,從容在馬上答道。“可若我與張太守皆不能立足,則五官中郎將便無須讓騎兵再行攻擊,更無須遣人渡河救我,以免徒送將士性命!至于已經過河之人,包括我在內,屆時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此乃我親口所應,諸公皆可作證!”
“說的好。”似乎是示威一般披著一件孝衣的張純也是咬牙戴上了兜鍪。“此戰生死有命,成敗在天……可我正要搏一搏命,斗一斗天!”
“那兩位便請速速去吧!”公孫珣同樣干脆。“程校尉、宗校尉,你二人也各自往兩翼看住陣腳,何時支援,怎么支援,你們可以相機出事!”
這是早就定好的方略,四人自然無話可說,便各自轉向……漢軍六七萬軍勢,倒有三四萬一時間齊齊運動了起來。
數刻鐘后,對面土山上,黃天大旗之下,頭裹黃布的張寶眼看著漢軍軍陣開始移動,當即便緊張了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種十幾萬人對陣的大場面!
人太多了,人過一萬無邊無沿,何況是十余萬人?
即便是防守,即便是設立了專門的陣地,即便是平原之上,可十多里的戰場寬度擺在那里,張寶又不是真的神仙,如何能清晰明了周邊所有局勢?
甚至可以說,他唯一能夠清晰觀測并直接作出反應的,只有眼前中軍對峙的這片區域而已。
故此,當河對岸的漢軍動作連連眼瞅著就要渡河,他卻只能遙遙望見旗幟與煙塵時,這位人公將軍立即就有些心慌了:
漢軍要渡河,從何處渡?
對岸漢軍騎兵數量極少,是因為要渡河所以根本就沒騎馬,還是說騎兵已然集體出動準備大規模繞道奔襲?
若是繞道奔襲,又從何處來?什么時候來?
該留多少預備隊?放在何處?自己的那些準備夠不夠?
需不需要立即對便于渡河的那幾個口子增加兵力?又或者再等等,等對方上岸后再聚兵?
一連串的念頭在張寶的腦子里亂竄,卻不敢有半分展露出來,生怕影響到軍中士氣……從二月底到現在,他已經在軍中做了半年的主帥,最起碼的一些東西還是知道的,
“諸位以為,漢軍將從何處渡河?”強壓著不安,張寶擺出了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然后回頭對身后一群軍中得力之人詢問道。“又該如何處置啊?”
這群得力之人大概分為三類,一類是太平道所屬,起事后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黃巾軍的渠帥、副帥、小帥;一類是張寶本人多年來的門客子弟,算是他的心腹親信;最后一類則是起事后投奔來的豪強、郡縣吏員、邊軍老卒,甚至于土匪盜賊頭子……卻又在戰事中漸漸嶄露頭角,從而出現在了張寶身邊。
而此時張寶所問的對象,正是后兩類,半年了,他心里非常清楚,也只有后兩類人才能給他提供真正有用有效的軍事建議。
然而,周圍人雖然很多,此時卻普遍性無言以對……若論小規模作戰,這些人或許還算有經驗,但如此大規模的軍陣,僅僅是立在此處便覺得肅殺氣氛鋪天蓋地,哪里又敢輕易置喙呢?
半晌,也只是有人提議,不如從中軍分出兩撥各三千人的精銳,在兩翼游弋,一邊督戰一邊應對漢軍渡河的突破口。
平心而論,這已經是很中肯的建議了。
而且,張寶此番言語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尋求自我安慰,能得到這么一個建議,他已經很滿足了。
于是乎,兩支各三千眾的黃巾精銳從土山后涌出,分往東西而去,而滹沱河北岸的漢軍兩位太守也開始有所動作……雙方在此地對峙數月,試探性渡河數次,早已經摸透了河情地理,也早已經有渡河的經驗與準備。故此,隨著郭典和張純這兩個念頭通達的太守各回本部,漢軍立即發動,一時間滹沱河平靜的河面上千舟盡發,河對岸的黃色海洋也隨之卷起了陣陣波浪以作回應。
漢軍兩翼齊動以求強渡,對面的黃巾軍也紛紛運動起來以作防備,旋即,黃巾軍主帥張寶立即動員了兩支精銳去左右支援,雙方甫一開戰,便有見招拆招的意味……然而,到此為止,作為漢軍主帥的公孫珣卻巍然不動,他理都不理兩翼形勢,也不理對方的動作,只是騎馬向前來到軍陣最前方,然后瞇眼看著對面的土山上的黃天大旗而已。
常山相馮歆估計是初次見到如此大陣勢,眼見著對方調度兵力之后,便已經有些慌亂,當兩翼喊殺聲響起后,他更是忍耐不住,當場便小心翼翼的在馬上問了出來:“五官中郎將以為,我軍此戰能勝否?”
最前方公孫珣無語至極,卻也只能回頭瞪了對方一眼,然后閉口不語。
馮歆大概也知道自己丟了臉,還有動搖軍心的嫌疑,所以當即尷尬閉口。
不過就在這時,位于中軍陣中的婁子伯稍一思索,卻忽然捻須而笑:“馮相勿憂,依我看這一戰還是很簡單的,勝敗之勢極為明了……馮相只需隨我家君侯穩在此處,安撫中軍,便可坐等成功!”
馮歆聽得此言,倒并不覺得驚喜。
想想也是,他即便是不通軍事,可既然能混到常山這種五六十萬人口的大郡國國相,基本的素質還是有的……畢竟不可能所有兩千石都跟已經仙去了的向栩那般奇葩……所以,他馬上就明白,這是婁圭想趁機說些大話,鼓勵一下周圍的軍官們。
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所以即便不信,馮國相還是擺出了一副認真求教的樣子:“本相不通軍事,還請子伯為我講解形勢,咱們勝算究竟如何?”
“不瞞馮公。”婁圭勒住胯下白馬,揚聲笑道。“依我看,此戰我軍有五勝,賊人有五敗!”
饒是有些心理準備,馮歆也當即愣在當場。
而居于二人前側的公孫珣聞言同樣無語至極,當時就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自己這個心腹謀士。
“其一,”婁子伯假裝沒看到自家君侯的奇怪眼神,昂然言道。“自東郡、潁川戰事平息以來,天下有識之士就都明白,這黃巾賊大事難成,遲早覆滅……故此,賊軍雖眾,卻士氣漸消;我軍兵力雖略有不足,卻士氣昂揚……此所謂一勝一敗!”
馮歆也好,公孫珣也罷,還有旁邊的宗元、程普,以及往下的那些河北各郡國匯集過來的援兵首領、軍官,居然全都默然之余頷首不斷……因為,婁子伯這話確實無可辯駁。
“其二,”見到眾人紛紛頷首,婁圭愈發得意。“我軍只是兵力略遜,卻非戰力不足,賊人多出來那兩三萬雜兵,抵得過我軍那一萬精銳騎兵嗎?!從滹沱河到下曲陽城墻下,最窄處也有六七里,還多是平原,正是騎兵用武之處……而河北寬闊之地,以騎臨步,這便是二勝二敗了!”
眾人依然點頭不斷,甚至已經有人開始附和了……黃巾軍打了半年的仗,歷練了不少,官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軍營里呆半年,這種基本的軍事常識早就已經普及了,誰都知道平原上大規模騎兵作戰,一萬騎兵的作用意味著什么。
而漢軍也確實是早就有所安排。
此時,除了韓當領著三百白馬義從,高順領著一千并州精銳留下來充當程普所部的箭頭戰力外,其余幽并河內騎士,包括原本各軍的零散騎兵,早就被公孫珣集中起來從下游繞道渡河去了……公孫珣的得力下屬,也幾乎全部都被派出去帶領騎兵了。
甚至,為了防止關羽和審配這兩個最得力的別部司馬鬧矛盾,搶指揮權,連公孫越都被扔了出去,充當了這只多達萬余的精銳騎兵部隊名義上的主將。
真的沒什么可說的,這一萬騎兵就是能終結這一戰,而其余所有漢軍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給這一萬騎兵創造最好的切入時機與態勢而已。即便是郭典和張純這兩個太守親自帶領的強渡設壘,也可以理解為替這一萬騎兵布置好下錘的鐵氈。
見到眾人越來越關注自己的言語,婁子伯當然是語氣越來越高亢:“其三,便在于賊人背后的下曲陽城了……”
此言一出,好不容易聽得來勁的漢軍中軍軍官們當即無語……感情背靠堅城還是劣勢了?
“諸位,我知道諸位是如何想的。”婁圭勒住馬首,嗤笑言道。“下曲陽高墻堅城,人盡皆知……然而,此番我們是攻城嗎?諸位不妨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我們背后有這么一座堅城可守,那么一旦戰局動搖,我們是要拼死一戰呢,還是干脆折身暫退呢?”
“說的對!”馮歆恍然大悟。“正是這個道理……賊人身后有堅城,設身處地想一想,一旦戰局動搖,必然會忍不住想著后撤入城的!
“非只如此。”婁子伯捻須而笑。“與之相對的,乃是我軍此番強渡,過河之人實為背水一戰,輕易不會動搖……而這便是三勝三敗所在了。”
眾人恍然大悟,馮歆更是連聲感嘆:“子伯真不愧是五官中郎將的謀主……戰局看的如此通透!”
婁圭一時喜笑顏開,一直等到眾人稱贊完畢,方才收起笑意繼續言道:“至于四勝四敗……諸位且看,此時兩翼兩位太守應該已經開始接戰了,可你們在此處能看清兩翼戰況嗎?”
眾人聞言紛紛探頭探腦,然而除了煙塵、船只和些許模糊的旗幟外,卻一無所獲。于是乎,大部分人再度如剛才那般疑惑不定起來。
“正是此意啊!”戲忠終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子伯兄此番見地極高……諸位想想,十幾萬人的戰場,相隔數里,我們中軍看不到兩翼戰況,也不能及時插手,對岸張寶便能指揮得力嗎?這種情形下,只能各自為戰!”
“然而。”婁圭接口言道。“同樣是各自為戰,賊人大帥小帥無數,各行其是,指揮極亂。可我軍除了主帥之外,終究還有五位兩千石可臨陣相機指揮調度……這便是四勝四敗所在了。”
戰場面積過大,戰事規模過大,指揮系統中多了一層極具權威性的指揮官,好像確實是己方不容辯駁的優勢吧?
漢軍軍官們稍一思索后,看向婁圭眼神都不一樣了,這儼然便是傳說中張良、陳平一般的人物啊?
便是公孫珣,也在和左手側的呂范對視一眼后又一次回頭瞥了這廝一眼。
“那敢問子伯先生,”滿懷信心之下,馮歆此時稱呼都變了。“這第五勝第五敗又在何處?”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婁圭朝著正回頭看自己的公孫珣抬手一指,聲音不禁再度提高了不少。“正是如今敵我兩軍主帥!我家君候自弱冠便名揚天下,平黃巾以來更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而對面的張寶,早在范陽城下便已經是我家君侯手下敗將了……主帥之優劣,難道不是勝敗的根基所在嗎?這便是此戰我軍第五勝賊軍第五敗了!”
馮歆握拳捶掌,忍不住連聲贊同……看他那樣子,好像居然是從應付差事變成真的信了婁子伯鬼話一般。
至于周圍那些各個河北郡國來的軍官們,不管信不信,自然也是忙不迭的點頭附和,順便拍馬不斷……不然呢?非要當著人家五官中郎將和他那條節杖的面說這條不成立?
而且仔細想想,也確實如此吧?
總之,不管是真是假,婁子伯一番大言煌煌,倒是讓漢軍中軍處氣氛熱烈了起來。
不過,與此同時,在從中軍根本看不清具體情形的地方,漢軍率先強渡的兩翼卻已經跟河對岸的黃巾軍白刃相交了。
“殺!”
徐盞身披雙層鐵甲,頭戴兜鍪,將釘著足足七八支箭矢的大木盾狠狠砸在了對岸一名黃巾軍武士身上,然后從船頭一躍而起,趁勢揮刀殺入了黃巾軍的灘頭陣地上。
其人仗著鐵甲之威,更兼勢如瘋虎,居然一下子就把斬殺了數人,使得全船十余名先渡的甲士紛紛平安落地,然后結陣向前。
話說,士為知己者死,徐盞當然明白公孫珣逼迫自家府君當先強渡是不懷好意……實際上,此番渡河,就在身后船上的張純甚至都沒敢選用跟公孫珣關系更緊密的本部中山兵,反而是當眾索要了跟著郭勛來此的漁陽兵充當前鋒,便是指望著這些鄉人能夠更‘安全一些’……但是,戰事既然開啟,白刃已經相加,事到如今,總得先頂過黃巾軍的明刀明槍再去防備某人的暗箭冷矢吧?徐盞捫心自問,真要是讓自家府君是在灘頭上,怕是那無恥之賊能當眾笑出來吧?!
故此,此戰非但要勝,還要顯出自家府君的勇烈來,讓公孫珣懾服于自家府君的膽氣,就此罷手!
一念至此,剛剛穩住了一小片灘頭的徐盞不等身后更多漢軍在灘頭上集合完畢,反而撿起地上一個圓盾,主動朝著密密麻麻的黃巾軍軍陣中撲了過去。
得益于徐盞的奮戰,張純居然從容渡河于滹沱河南岸列陣。
而幾乎與此同時,西側的漢軍也隨著郭典親自揮刀殺敵,士氣大振,大軍呼喊上岸,幾乎是瞬間便將黃巾軍的一個灘頭陣地給奪了過來。
由此看來,婁子伯的五勝五敗之論,未必虛言。
“麻煩了!”
然而,上午時分,耳聽到兩側哨騎捷報不斷,一直盯著對岸黃巾軍中軍軍陣的公孫珣雖然面色不變,卻忍不住在心中暗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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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將者須曉洞察之明,斷敵虛實,料敵先機,了勝敗之微毫于心,曉形勢之反復于胸,方能百戰不殆,以成全功!”——《子伯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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